駱燃心跳一次的時間是0.75秒。
在那點頻率一致的亮光閃爍到第439713次的時候, 一臺鏽跡斑斑的舊式機甲破漆黑浩渺的穹宇,觸到了光最遙遠的邊緣。
下一刻,時間的流動驟然激起最兇猛的湍流。
遠超人類認知的某種劇變, 在整片星際的盡頭轟然發生。
無數人驟然驚醒,強烈的失重感飛速蔓延。人們驚悸推門窗,有人墜入夢境, 有人由夢境重重跌回現實, 有人看見遠古緩慢成形的胚胎,也有人在某一瞬窺得了無從解讀的未來。
時間的亂流裹挾住整個世界,激烈震盪裡, 無形有質的維度監獄悄然生出裂痕。
時霽的僚機由裂痕間飛掠出去。
——就像是人類最學會的逃生方法。
鑿出一條縫隙, 把最尖銳的刃片探入裂縫, 用盡全部力氣撬一道生路。
鏽跡斑斑的老式機甲定位到那一點,銀灰色的機甲緊隨著自己的僚機, 像是永遠無法剝離拆解的刀刃和刀鋒,在無形的屏障上硬生生豁條破口。
被牽引著的世界從維度監獄的破口裡溢位。
展琛扶住控制面板。
這架機甲是整片星際的支點,驟增的壓力經無法被機甲自帶的裝置調節, 層層滲壓進機甲艙內。
聽見送話器裡傳來的聲音, 展琛伸出手, 把備用的耳麥摘下來, 貼在顳骨附近。
“海豚號收到了未知來源的訊息,維度在恢復, 我們必須在世界徹底升維前離這裡!”
蒲影的聲音混在嘈雜的破碎電流聲裡,他盡力提高音量,保證說的話被完整傳送過去:“展生,發信人想要和您直接通話,我們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
“是我的同事。”展琛接通公頻, “我在,我是展琛。”
隔了幾秒,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燈閃爍著亮起,側面的輔助屏上跳出了一段加密的殊資料。
穿書局下屬的機構裡,終端機和監察系統互相鉗制,監察系統一度被那些藏在庫裡的資料們封鎖,直到遊戲世界接手了穿書局才重新恢復運轉。
資料在螢幕上流動,合成的機械音也從耳麥裡跳出來:“做人類時的名字叫展琛嗎?這名字很好,就是有點複雜……”
展琛打斷了他的話:“前輩,我們這裡的時間在流動。”
機械音頓了下,也回過神,嚴肅下來加快語速:“我們在輔助們的動,嘗試釋放這個世界,但只有我們還不夠。”
遊戲世界和系統留守在了穿書局,和監察部門被釋放的資料們配合,在海量的資料亂流裡盡力維持世界維度的穩定,但依然不足以推進程式的常運轉。
“終端機不在了,我們需要有人來翻頁。”
機械音說:“有翻書的程式嗎?得要足夠安全穩定的,不會被解構摧毀,核心資料不會被衝散的那種——”
展琛:“有。”
機械音也只是抱著一絲希望了,聞言詫異:“做這種程式幹什麼?”
展琛沒有解釋,輕輕搖了下頭:“我現在就把數據包傳送過去。”
他抬起手,本要操控資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經徹底完成了轉化。
侵入機甲的監察部門資料看著展琛進入意識海,打倉庫,忽然想起件事:“對了,我們之前盤點庫存的時候,撿到了一團不在記錄裡的資料,是不是把也做成系統了?”
展琛取出磁碟,微怔了下:“我沒有收到類似的通知。”
“是偷溜進來的,說來找朋友,我們就沒抓,把放進去了。”
來的監察部前輩話很多,一邊接收展琛提供的程式資料,一邊在穿書局的存亡危機裡抓緊時間聊天:“後來才發現進去就沒再出來過,我們誰都不想發傳單,就沒上報……”
這種關頭,對方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
展琛退出意識海,單手扶住操作檯,從數據傳輸的進度條上抬起視線。
“也知道,除了穿書局的工作人員,剩下的資料都不隨便進入商城倉庫——要是非得進去,就要接受臨時性的資料封鎖。”
機械音說:“的記憶資料被剝離了,還都扣在我們這。”
機械音稍頓了下,又像是隨口閒聊,繼續說下去:“們留在穿書局那個小系統,我看的程式碼很眼熟……”
展琛眼底有銳色一閃過。
監察部門負責自檢,原本就不該配合任何不符合規定的違規操作。
來找展琛的資料沒再多說,點到即止,帶著拿到的程式回了穿書局。
……
展琛收斂心神,他刪除了外來資料的侵入記錄,重新看向那片規律閃爍的光點。
——這是蒲影曾經發現的規律。
墜入電風暴後,蒲影學會了一點電風暴的語言,和剛剛生出自我意識的電風暴聊了天。
蒲影發現,只要把核心粒資料化後送入風暴眼,就不被徹底格式化。
在那家孤兒院,蒲影留了一張紙條,把這個訣竅教給了兩個人。
展琛把核心資料離出來,藏在了小光團老師在風暴眼裡的家——封青沒順利找到這條路,他的核心資料一定還在別的什麼方。
比如穿書局的資料庫,或者商城的倉儲區。
那時展琛經當了很久的商城負責人,卻是第一次嘗試著做系統。
他沒有經驗,許多模板資料都找不到放在什麼方,唯獨那一段核心程式很順手,一找就找到了。
順利得就像是有段偷溜進來的資料,興致勃勃來看朋友,抵押了自己的記憶,卻還模模糊糊記得好朋友的名字一樣。
……
那是展琛第一次給宿主做系統。
宿主叫俞堂,領了給員工配的標準身體資料,剛從風暴眼裡來報到。
宿主偏科偏得離譜,展琛從自己身上剝離了二十的演技,做成卡片當抽獎禮悄悄送過去,也只讓宿主勉強把考評成績提到了c級。
宿主從全管家部轉去備胎部,磕磕絆絆透過了實習期,需要一個系統來配合工作。
把新做好的系統送去的時候,展琛看見了那個站在等待大廳裡的新員工。
還用著初始化的身體資料、沒有經過調整的標準外貌,如果不仔細辨,幾乎要以為那是個隨機生成的npc。
察覺到展琛走過來,對方抬起頭,漆黑的瞳仁平淡冰冷,帶了隱藏極好的陌生牴觸和警惕,落在展琛身上。
展琛調整好自己的身體資料,和他握了手,對方的手指貼上來,是資料有的蒼白和冰冷。
展琛把陪著宿主一起嚼泡泡糖的系統交給他。
俞堂沒有多留,從他手裡接過系統,道過謝就轉身離了大廳。
監察部門的前輩探出頭,搭上展琛的肩膀:“這就是一門心思要等的那個新人宿主?”
“這算什麼?太沒氛圍了,就算是資料也不啊。”
監察部的資料們關係向來不錯,同事朝展琛擠眼睛,興致勃勃出主意:“我們幫攔住他,找個什麼藉口,跟他多說幾句……”
展琛的視線從那道身影上收回來。
“不用。”他笑了笑,搖頭,“經很好了。”
同事沒看出哪裡好,又拗不過他,念著奇怪搖頭離,去享受穿書局員工才有的內部福利。
展琛站在原,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試著輕握了下。
是他忘了教電風暴,一旦他們了,記得不要去找他。
是他沒及時想起過去的事,才害得電風暴在第一次考核中失敗,被騙著剝離了粒。
電風暴是被他困在了這個世界。
……這經是展琛獨自進的768次推演裡,最好的一次重逢。
前所未有的劇震瞬間扯回了所有人的意識。
“維度修改確認,我們必須儘快離!”
電流的聲音驟然尖銳嗡鳴,彷彿穿透腦海的嘈雜高頻噪音裡,時霽的聲音盡力透出來:“展生,我們必須想辦法靠近俞生,要不了多久——”
他忽然察覺到了展琛的打算,急聲道:“展生!”
——在他們沒來得及察覺的時候,展琛經進入了維度裂縫的另一邊!
“我去更合適!”
時霽嗓音發啞:“我接受過高強度訓練,可以在穿戴防護服的前提下承受更大的壓力——”
“放心。”展琛經裝配好了防護服,他扣合護目鏡,輕敲了下喉麥,“生存訓練的記錄是我保持的。”
時霽微微怔住。
戰隊的魔鬼訓練繼承自安全部,有幾項格外久遠的記錄,到現在也還沒被人超越過。
那些記錄只有資料、沒有姓名,有不頂尖的士兵不服氣,都認為這些資料不可存在,是編出來刺激人的。
尤其生存訓練,條件嚴苛殘酷到了極點,想一想都要叫人發冷。
從剝奪睡眠和休息始,高壓、失重、電擊、刑訊,被扔在毒氣室裡,直到聽不見最後一點痛苦掙扎的聲音。
凡是在這個專案上取得高的受訓者,無一不是有著強烈的生存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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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不計代價活下去。
時霽還記得展琛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忽然無法想象,是在什麼況下,會讓這項記錄的保持者主動選擇死亡。
……
龐大的機甲緩緩打了防護罩。
展琛陷進曜目的光裡,這裡是維度的盡頭,重新升維的世界攪起無數湍急暗流,幾乎要把胸口的全部熱意都榨出身體。
胸廓被挖空最後一口氣,耳膜激痛,視野裡騰起淡淡血紅。
展琛在淡紅色的視野裡看見了那道身影。
他伸出手,把俞堂抱在懷裡。
俞堂身後驟然迸出強勁的力道,把那具身體扯向光的深處。
他們在時空的旋渦裡,引發時間碰撞扭曲的核心不會被輕易釋放,一整個宇宙的龐大規則蕩壓下來,碾向不自量力的狂妄挑釁者。
展琛把俞堂向胸肩裡裹進去,他低下頭,嚴密的防護服貼上俞堂的額髮,力道溫柔得像是久別重逢的親吻。
俞堂在觸碰裡醒過來。
他的身體粒經和這片光芒海融在了一起,看到展琛的下一刻,眼睛裡卻還是浮起格外亮的笑意。
“展學長。”俞堂偎在他臂間,一下一下輕輕蹭,“展學長。”
展琛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還維持著原有的形態,握上去時卻驟然消散,變成了紛飛的光點。
展琛松手,那些光點又重新聚合成原狀。
“我不要緊,就是有點困。”
俞堂動了動,把臉貼上厚重的防護服:“展學長,我要是睡著了,記得叫醒我。”
“小光團。”展琛輕輕晃了下手臂,“回家睡。”
俞堂眨了兩下眼睛,他想看得清楚一點,視野裡卻經被光線填滿。
展琛低頭,迎上那雙眼睛裡暗極的霧。
這是粒級文的真形態。
沒有量的互動,沒有質的湮滅,一切電都早被中和,變成混沌的初始和終結。
在歸還了屬於這個世界的全部粒後,電風暴變回了最原本的樣。
俞堂靠在展琛胸前,那團奇異的暗色星霧由他眼底緩慢擴散,他身上的光悄然熄褪,變成緻密穩定的粒雲。
他陷入維度的漩渦裡。
“醒一醒,我們回家睡。”
展琛輕聲叫他:“遊戲的十億積還沒有打夠,也沒有找到封青——”
“封青是我的系統。”俞堂說,“我是在遊戲世界裡發現的……他自己不記得了,展學長,想辦法把他還給他的領域。”
展琛停頓了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摸了摸俞堂的頭髮。
“我知道有點難。”
俞堂察覺到碰觸,在展琛掌心蹭了蹭:“一定有辦法。”
展琛啞然:“對我這麼有信心?”
“有。”俞堂說,“展學長答應的事,就一定做到。”
展琛溫聲:“帶回家這件事呢?”
俞堂沒有立刻回答,他張了張嘴,又摸索著去握展琛的手指。
“我那時候是和他們嘴硬,展學長,不要往心裡去。”
俞堂曲起手指,在展琛的掌心裡慢慢畫著圈:“電風暴的核心粒,是維持星系結構必不可的存在……我也不老跑出去玩。”
俞堂說:“這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他解釋著,經被暗霧佔據的瞳孔微微睜大,稍側過頭,邊說聽著展琛的反應。
擁著他的人依然沉默安靜。
“我還會偶爾回家,去喝牛奶吃餅乾,打遊戲,睡抱枕和小毯,看小機器人給我翻的書。”
俞堂說:“看窗外,要是有光——”
他的話頭忽然頓了頓。
俞堂握住展琛的手。
他察覺到展琛脫了防護服,忍不住蹙起眉,要口,卻忽然意識到更多的不對。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周圍的環境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俞堂摸到了堅硬的金屬材料。
他太熟悉這些金屬,只要一碰就知道這是什麼:“展學長,重做了我們的機甲?”
“現在不是機甲了。”展琛說,“是我們的房。”
“……”俞堂又好氣又好笑:“哪有人住在這種方的?”
他也是到了這裡,才發現這片區域是支撐維度不至於坍塌的關鍵,在人類的世界徹底恢復之前,都必須要由電風暴來支援。
對於一片星系來說,這段時間不算太久,可相比起人類的壽命,就實在太漫長了。
“我隔段時間就會回家的。”
俞堂和展琛商量:“就是可不會發光了,也沒以前那麼暖和,但吃東西還沒有題……”
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經被盡數封住。
展琛沒有再浪費時間解釋,發燙的吻烙下來,把那些話一字不落吞下去,變成在胸底燃燒的沸血。
血液在身體裡灼燒,冰冷的機甲金屬在浩瀚宇宙的寂靜恆定裡灼燒。
展琛向來溫和,這一次卻像是要把胸口的熱意和心一起剖出來給他,如水的精神力由領域向外溢位,一寸一寸,強壓過俞堂眼中的暗翳。
俞堂心頭一緊:“展——”
“小光團。”展琛稍稍撤,抵著俞堂的額頭,“最好重新想一下回答。”
俞堂的身體被展琛的領域籠罩,精神力毫無顧忌洶湧溢位,強扭轉了時間,把領域內質的狀態一毫秒一毫秒逆推回去。
“我要和在一起,如果不回家,那我就把家放在在的方。”
展琛的聲音從胸腔透給他,比平時稍啞,每個字都像是帶著從未有過的、灼燒著的熱意。
展琛的手撈過俞堂的後頸:“這是沒什麼必要商量的事。”
俞堂被燙得微微打了個激靈,不及口,經聽見身邊的聲音:“前輩,又發光了。”
俞堂:“……”
“是常的量溢位!”俞堂想也不想,抄起一把泡泡糖循聲砸過去,“怎麼回事?私闖民宅——”
頂著機甲手辦外殼的系統撲過去,抱著他的胳膊不鬆手:“宿主,宿主,宿主……”
俞堂動作頓了下。
“我翻到答案了。”系統蹭蹭他,“封青不想重新活回去,是因為做系統太心了。”
做系統不被賣來賣去,跟著宿主到處跑,還和宿主蹲在一起嚼泡泡糖。
“可我現在想活回去。”
系統扯著俞堂:“宿主,宿主,看見這個遊戲世界了嗎?我喜歡他。”
“這回挑好了,我不湊合。”封青說,“我要跟他過一輩。”
俞堂的粒狀態還沒有徹底逆轉完成,眼前還是模模糊糊一片。
他不想讓系統失望,側過頭掃了一眼,猛看見一顆熾亮耀眼的人形燈泡:“……”
“前輩,我們看上這個家了。”人形燈泡滾燙走過來,和系統一起蹲下,“我們搶走嗎?”
俞堂的視線逐漸恢復清晰,他撐了下手臂,支起身體。
……這裡是維度的不穩定點,需要一團電風暴留在這裡作為支撐。
這個世界不只有一團電風暴。
俞堂的手被展琛輕輕握住。
這一次粒沒有消散,察覺到覆在掌心的暖意,俞堂慢慢活動著手指,一點點反握回去。
“……要是無聊了,就叫我換班。”
隔了半晌,俞堂才終於扯扯嘴角,輕呼口氣:“我給們做個程式。”
……這個世界雖然經掙脫控制,但也需要循序漸進的過渡,在不算短的一段時間內,穿書局依然要繼續運。
終端機的工作是“翻書”,在他們離後,還是要有另一套程式來替代。
這套程式必須足夠穩定,即使被資料衝擊也不會受到影響,有足夠的自我糾錯和調整力,保證運很久——
“有了。”遊戲世界說,“是展生的程式。”
俞堂微怔了下,側過頭看向展琛。
他的力氣經耗空,動作不算大,軟軟的發茬蹭在展琛掌心,沾上一點真實的暖意。
“什麼表?我多也會一點。”
展琛笑了笑:“我只擅長做這一個程式。”
他只擅長做翻書的小機器人。
俞堂還沒醒來的時候,在商城工作的時間,幾乎全被展琛用到了打磨這個小機器人的程式上。
他要做一個翻書的小機器人,可以翻很久,翻到人類壽命耗盡,資料被修改重置,一切都在時間的盡頭回到最初。
翻到電風暴醒來的那一天。
俞堂還有點惋惜:“家裡沒有小機器人了嗎?”
“沒有了。”展琛迎上他的視線,“只由我來翻了,可以嗎,小光團老師?”
俞堂咳了一聲,盡力在新生的人造電風暴面前保持沉穩,徐徐點頭。
他想要沉穩起身,卻經被展琛熟練攬過腿彎,整個人被穩穩當當抱起來,回攬進暖洋洋的懷抱。
俞堂被親了親額頭,忍不住舒服得眯了下眼睛:“展學長……”
——他想很多題,展琛有沒有和隋帆夫婦相認,孟南柯有沒有拿回自己的命運,鍾散和溫邇最後是怎麼處置的,隋駟和柯銘的資料要怎麼處理……
但又好像都暫時不必急著了。
俞堂又往展琛臂間貼了貼,護在身後的手臂施力回攬,展琛低下頭,迎上俞堂的目光:“怎麼了?”
“我困了。”俞堂閉上眼睛,“想睡覺。”
展琛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攏了下懷抱,點點頭:“睡吧。”
電風暴一直在盡頭指引方向,早耗盡了所有的量,幾乎是在聽見他的聲音的同時,就經垂下眼睫沉沉睡去。
時霽的僚機對接入機甲改裝成的空間站,打艙口,閃了兩下指引燈。
展琛把俞堂裹進懷裡,他同遊戲世界和憂心忡忡盯著俞堂的系統點了下頭,登上僚機。
他想把俞堂放進有修復功的睡眠艙裡,稍一動作,卻發覺襯衫的衣料被沉睡的人緊緊攥住。
時霽聽見響動,回頭擔憂看過來。
展琛做了個無妨的口型,抱著俞堂靠進角落,讓俞堂更舒服躺在自己身上。
他握住俞堂的手,透過僚機的視窗看向漆黑的穹宇。
海豚號緊隨在僚機附近,等著共同返航,銀灰色的流線型機甲盡頭,映出一抹耀眼的金色。
恆星的光芒躍過星雲,光的信使又一次上路,向更遠處遠。
俞堂埋在透過舷窗落進來的光線裡,靠在展琛肩頭沉沉睡著,胸口安穩起伏。
展琛低頭,輕輕吻上俞堂闔著的眼睛。
時間長河安靜流淌,恆星在燃燒消亡。
銀河系有上千億顆恆星,宇宙裡至有萬億個星系,相對於這片無限浩瀚的空間,人類只是滄海一粟。
但現在,是時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