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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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襲知道自己本家雖然自稱是太原王氏,但是因為他父親獨受太后私重,還有過衛護太后,執戟退虎的經歷,所以世人多是以恩幸之臣看待他們,根本不信他們是太原王氏出身,雖然依靠著太后信重交好了不少高門,但說到底他王家還是沒什麼底蘊。

按拓跋慎前世的話,王襲這種家勢就叫做暴發戶。而暴發戶想要成傳世詩禮家族,至少有兩條要做好,第一是靠數代高官相傳,在朝擔任三省高級官員,在外也要達到太守一級。第二就是走捷徑,跟當世名家聯姻。這樣既能壯大勢力,也能抬高身價。

以前跟王家聯姻的也不是沒有大家族,出身隴西李的李衝和趙郡李的李恢他都結了親。只是李衝這邊,結的不是李衝本人,而是他的侄子。李恢又是個在先帝時期,即當今皇帝出生的那一年時,就被叛亂的長安鎮將,東平王拓跋道登所殺,到現在李恢那些兒子,在朝最高的職務就是個中書議郎,地方上就是個州別駕,根本幫不了他。而李衝,王襲根本不指望他能幫忙,李衝是個深得中庸之道的人,與皇帝關係近,同時對皇帝的動態很清楚,輕易根本不會幫他。是以他最近才盯上了滎陽鄭家,也得虧了鄭家長房鄭懿正好在他的屬部任職,本來想著藉著這個光,結親的事好辦一些。他都做好了讓鄭家敲他一筆的打算,只要朝官沒超過秘書丞,地方官不超過魏郡太守,都好說。沒想到鄭懿一直都找各種理由搪塞他。

鄭懿剛剛進了吏部曹,沒想到就遇到了本部長官王襲,來不及多想就上前見禮:“下官拜見尚書公”

王襲論起年齡還沒有鄭懿大,他比鄭懿還小幾歲,但是擔任尚書省官員已經九年了,是以官威還是不小的。他只是對鄭懿點點頭道:“鄭郎官,近來接近年末,各地方州郡文牘所上雜亂繁多,吏部曹內多員將要分派各地查驗各郡為朝舉賢之事,幽,秦,涼諸州正不得其人,鄭郎官若是有瑕,可前往一行。這些地方雖然偏遠,但是事卻不多,不比近畿諸州,一月也未必完功。鄭郎官勿辭辛苦。”

鄭懿聽了王襲的話,知道他這是藉著舉課的事威脅他,這寒冬臘月的要他去秦,幽,涼這些偏遠州,還不在路上去了半條命啊!心中也不禁火起。若是王襲想要整他,哪怕他聽命完成了舉課,事後對他此行的結果考評如何,還要在王襲手上再過一次,王襲照樣還能再接著拿捏他。看來前幾次敷衍他的事把他激怒了。

“若部曹內人員不足,下官豈敢推脫,唯效力王事爾!”鄭懿想到父親的話,不能跟王襲起衝突,尚書省裡衝撞上官可是要治罪的。於是客客氣氣說道。

王襲看著鄭懿,點點頭道:“鄭郎官頗明大體。且去吧!”

鄭懿再次行禮過後轉身離開,才剛剛走了兩步,就聽見王襲又說道:“王某還有些心裡話,想與鄭郎官細談,午後鄭郎官可來我處。”

鄭懿心裡知道,王襲這是又要跟他說結姻之事,於是回道:“午後定拜訪王公。”

。。。。。。。。

鄭懿懷揣著對王襲的話的擔憂,走到值房,心不在焉的與幾位同僚打了招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沒多久就看見一個同僚過來坐在他的邊上,說道:“景伯,我方才在外面聽見有人說陛下在召見令妹鄭嬪,陛下居太和殿以來,還是第一次召見宮人,你可知道是什麼緣由?”

鄭懿還沒聽說過這件事,也楞了一下,搖搖頭道:“此事我亦不知,宮禁之事,外人能知道什麼?”

他的妹妹是太后給皇帝做主召進宮的,平時也不是很得皇帝喜愛,是以聽到這話,鄭懿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公務處理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鄭懿就聽見外面有人在喚他的姓名,抬起頭就看見幾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宮內宦者看了值房內的眾人一眼,問道:“敢問,滎陽鄭懿君可在?”

鄭懿認得這個人,是個在宮中擔任謁者的小宦官,經常會來眾省部曹傳令,於是站起身道:“僕就是滎陽鄭懿,敢問有何事?”

“陛下有詔,命鄭君前往皇信堂接詔。”

接詔!

這個詞對鄭懿來說很是突然,他此前只在朝會和皇帝巡視尚書省諸部時才能見到皇帝,大多還是遠遠遙拜,話只說過寥寥數次,沒想到今日會有接詔的事情。

來不及多想,鄭懿就在眾多同僚的矚目和議論聲中,跟在謁者的後面出了尚書省,朝著皇宮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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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皇信堂外,謁者將鄭懿領到殿下,說道:“鄭君在此稍侯,僕還要去稟告陛下。”

皇信堂鄭懿還是第一次來,以前只聽說這裡刻畫著歷代先賢事蹟圖,一直無緣得見,有心看一看,又害怕有失朝儀,只能恭恭敬敬稟手站立。

等了小半刻鐘,還是沒有得到宣見,鄭懿吹著冷風,心裡面七上八下,殿內雖然聽得到有聲音傳出來,只是離得太遠,根本聽不到說的什麼。

又過了一刻鍾,看到了一個他很少能看見的年輕高官--馮誕走了進來。鄭懿雖然跟馮誕不熟,但是因為馮誕的身份,也屬於他必須知道的重要人物,不是為了巴結,僅僅是為了多知道一些重要人物的事蹟,也免得撞面卻不認識的尷尬。

鄭懿對著馮誕長揖道:“下官鄭懿參見南平王殿下。”

鄭懿,滎陽鄭家子弟嗎?

馮誕笑著點點頭,道:“鄭君可是滎陽人士?與秘書鄭公有何淵源?”

“秘書公正是家父。”

馮誕待要再說,就聽見殿上宣號,皇帝出來了。

皇帝當先在前,後面左邊跟著張瑁,右邊還有一個便服女子,當然不是宮女,正是鄭嬪。

馮誕和鄭懿稍稍抬頭看了一下便下拜行禮:“臣誕(懿)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皇帝沒說話,對著張瑁點頭示意。

張瑁從身邊小宦者雙手承奉的檀木盤上的兩道詔書中取出右邊的一道,雙手奉著上前三步,開啟後高聲宣道:“詔曰:朕聞之,婚者,上以奉宗廟,下以繼後嗣。往朔稽古,伏羲制禮,女媧為媒,蓋以理俗世之紛亂,正男女之義結。南平王臣馮誕,諮爾長女幼自閨榮,儀正芳闈,佳名聞於殿陛,朕常自謂得此佳婦。今欲與馮氏續結良緣,承古禮傳嗣佳言,歸馮氏女於我魏家,為皇長子婦。以子孫昌茂,隆我魏室。欽哉!”

宣完這道詔書後,張瑁將之放回到檀木盤上,取來左邊的一道,宣讀道:“詔曰:朕聞夫婦之意,人倫之大禮,古今之規範。滎陽鄭氏,古傳於周宣,近聞於漢魏,朕其仰之。訪知吏部曹臣滎陽鄭懿有第四佳女,而朕有良子,豈得不求而配之?今詔鄭氏,以鄭懿第四佳女,得為朕次子聘妻。以子孫昌茂,為魏宗藩。欽哉!”

張瑁宣完旨意後,皇帝就轉身走進殿內,留下奉著詔書的張瑁和一邊的鄭嬪。張瑁下了殿,將聖旨奉給馮誕和鄭懿,等馮鄭二人起身後,對馮誕說道:“殿下,陛下今日有所不適,不能久留外臣,殿下即接了旨,可回省部職任。”

馮誕聽了這話,明白皇帝這是今日不想再見他了,可見,剛剛這道詔令就是對他提議為皇長子擇母之意的回應。皇帝的意思就是不會將長子過繼給三妹,而以將他的長女作為皇長子聘妻作為籌碼,要他以後不要舊事重提。

對於終於定下了長女為皇長子妃的事,馮誕當然是心中頗喜,只是相比於過繼的事,未免美中不足,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見好就收,同時心中也明白,即便他父親也沒法再在過繼的事上再說什麼了。

抬頭看了一眼鄭懿,對皇帝竟然將鄭懿四女為皇次子妃的事感到不解,皇帝給他下詔書是對馮家的安撫,可是無緣無故的怎麼對鄭家也下了許婚的旨意?而且,三位殿下同月而生,怎麼就三殿下不一起許了?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

“鄭君,恭喜啊!鄭君門楣尊貴,天子亦為子求君女。鄭門當大興哉!”

鄭懿也對皇帝突然下詔聘四女為皇次子聘妻的事感到吃驚,這事雖然聽父親說過,不過當時也就是說陛下有此意,沒想到這麼快就下了詔書。

此事對鄭家可謂大喜,五妹雖然進了宮為九嬪之一,說到底還是妾,而四孃兒將會為王妃,正妻,這意義可不一樣。

“殿下客氣了,殿下翁主得配皇長子,日後君禮萬國,永祚其昌,王家亦與魏同長。”

馮誕笑了笑,沒說話,拱拱手走了。

殿上的鄭嬪看見馮誕走了,才下了殿走到大兄面前,笑著說道:“大兄,可喜麼?”

鄭懿對著妹妹長揖後,笑道:“豈得不喜,只是不知陛下為何如此匆匆下旨?阿妹可知緣由?”

鄭嬪搖搖頭道:“小妹也不明,今日一早得了陛下宣見,也覺突然,陛下問了一些四孃兒的事。不曾想到卻是這等喜事。陛下還說了,過幾日就讓小妹回家中帶四孃兒進宮,去中音殿拜見左昭儀。”

“中音殿?難道不是清瀟院嗎?”

“如今宮中,以左昭儀為尊,想來為此吧?若是四孃兒進了宮,豈能不去拜見左昭儀麼?”

鄭懿想想,覺得五妹說的也對。

“阿兄,小妹還要去侍奉陛下,不能再與阿兄多說了。還有,別忘了教導四孃兒一些宮中禮儀,莫要到時候有了紕漏,被人恥笑我鄭家門風。”

鄭懿點點頭道:“為兄記得了,五妹快去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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