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的夜幕悄然垂下。

晚風捲起青草，羊馬歸去。

瀰漫在西方的晚霞遁走了。

天空黑暗了起來。

庫倫城堡不愉快的宴會結束。

可這不影響陸舟的心情，他正欣賞著異域最後一絲晚霞的風景。

看來這古代的庫倫城同樣熱鬧，在不好的年景裡，人潮湧動。

現下夜幕來臨，大家都開始往城外出去，或者回到自己的住所。

陸舟出了城堡之後一切順利，帶上手低下的親衛們，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撓。

此時正騎著高頭大馬，在許三等人的嚴密護衛下往城外出去了。

一路上見到不少帶著隨從的異域商人，可像陸舟這般聲勢的沒有多少。

達木也騎馬從後邊跟了過來，此時正一臉欽佩的模樣。

“我父汗說你很有氣魄，只不過讓我離你遠一點。”

達木笑著說道。

“為什麼？”

“因為你徹底惹怒了羅剎人！”

“羅剎人又怎麼樣，那個哈巴羅夫不簡單。

他們這次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在遠北的地方還要加強防禦。”

“哈巴羅夫只是一個小嘍囉，他這次背後是斯特羅加諾夫家族的人。

他們是羅剎人的皇商，有軍隊的皇商。”

“你們汗國也這麼害怕羅剎人？”

“他們的火槍軍很厲害，原先失必爾汗國的例子就擺在前面。

相信我，六千火槍軍絕對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達木說著，不由打起了一個冷顫。

“這算什麼......”

就在陸舟猶豫著，要不要繼續透露些什麼。

因為從歷史上來看，像哈巴羅夫這樣的狂熱擴張者，才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他們不同於純粹的商人，四處招惹的小動作，有時候能改變整個國家傾向。

並且作為榜樣，激勵無數的後來人。

可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騷動聲。

不少原本往城門出去的人口，又轉身往城內跑了回來。

大部分人都是一臉恐慌的樣子。

城牆上的警戒聲吹響了，城外傳來零星的槍聲。

許三騎著戰馬頂在前方。

他拿出短管燧發槍，帶著十個親衛團團將陸舟圍了起來。

在前方還有幾十名強壯的漢丁，拿著刀盾團團警戒。

許多不同地域面孔的人從遠處跑來。

“讓開！”

陸舟的親衛直接砍番數人，鮮血飆濺在路旁。

幾番之後，那些再過來的平民，就自覺退到了兩旁。

甚至還有人左右為難著，到底前面還是後邊更危險一點......

直到許三又開了一槍，發愣的平民臉色一青，撒開丫子往另一個方向跑去了。

達木對此卻沒什麼在乎，只命令他的侍衛開路，將眾人帶上了一片高臺。

“羅剎人......看來是羅剎人要報復你了!”

達木不由得說道。

這時城內的情況才舒緩了許多，只見城牆的外面亮起了許多火光。

陸舟拿起了望遠鏡，在夜幕下的火光，零星只能看著許多人影。

“羅剎人情況跟你說的不對，我看他們起碼有三五百人！”

陸舟拿下望遠鏡，氣憤的說道。

達木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舉起他脖子上掛著的望遠鏡往外看去。

“這我真的不知道。

可看這模樣，他們應該只是想給你一個下馬威。想打擊你在城外的軍隊。

但只要你在這裡，就絕對會是安全的。

父汗會給你庇護！”

達木安慰著說道，同時眉頭緊蹙，看來這事他絕不清楚。

陸舟是他邀請過來，土謝圖汗在背後縱容，羅剎人又突然這番舉動讓他感覺很沒面子。

這個時候的庫倫城，城內守衛就像是死了一般。

而實際上。

羅剎人做事從來是以蠻橫著稱，他們想要行動的時候，不會在乎對方的規矩。

陸舟聽到土謝圖汗的庇護，卻是嗤之以鼻。

“我現在已經不相信土謝圖汗了......也不指望你們的什麼庇護。

說實話這也不是第一次跟羅剎人交鋒，我倒想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能耐！”

陸舟冷笑著說道。

語氣中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時城外的老毛子，已經發起第一波襲擊。

一百多名火槍兵在夜幕降臨的時刻，就摸到了陸舟的營地上面。

實實在在的想要偷襲。

只不過鐵皮車營陣將外邊圍得密不透風，陸舟的士兵們連帳篷也不扎，要麼睡在車裡，要麼就是時刻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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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有望遠鏡。

偷襲早已變成了明打。

當老毛子摸索過來的時候，大家用燧發槍冷靜的回擊。

而這時在庫倫城的各處高臺，許多貴族都在注意城外的情形。

這一場戰鬥的規模小，可極其激烈，也足以讓人耳目一新。

車營陣的四周都有火力覆蓋。

羅剎人的勇士衝上來之後，又與長矛手搏鬥，而車營陣裡面的人裝備極其奢侈。

除了長管燧發槍外，每個人還都有一支短管火器。

近距離戰鬥的時候，可以隨時拔出來使用。

對面的敵人都驚呆了。

這種只在他們長官身上才能見到的東西。

而且在黑暗中點燃的火繩，大部分都將他們變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這時後方的戰馬聲傳來了，哥薩克發起了衝鋒。

車營陣內突然響起了火炮聲，這巨大的炮響讓躲在宮殿內觀戰的土謝圖汗都不由狠狠嚇了一跳。

城內的人屏住氣息。

城外的槍炮喊殺聲不斷。

在黑暗中，其實大部分人都看不清城外的戰鬥情形，只是見到外邊漢人車營內巨大的火光亮起。

在夜裡閃爍著。

......

“羅剎人要退了，看來他們真只是想試探一番。”

達木十分意外的道。

羅剎人退得太快。

這一場戰鬥讓整個庫倫城的人感覺到震撼。

而偷襲過來的羅剎人很是理智，在火炮響起的第一刻就有序退了下去。

陸舟在出城的時候，受到了所有人的敬畏。

虛偽的土謝圖汗放下輕視，派來近侍表明敬意，是想彌補什麼。

陸舟沒有功夫理會，只是回到了自己的車營陣裡，這場戰鬥很快結束，可相比於胡人們的震撼，陸舟感覺到非常不滿意。

風風火火的一場戰鬥下來，沒殺幾個老毛子。

陸舟感覺自己虧了，彈藥費怕都沒值回來。

本著也不能讓老毛子白打的精神。

車營陣放開豁口，一群火槍騎兵衝了出去。

對於剛打過來的人，陸舟也應該還擊過去才行。

只不過壯丁手裡不僅拿著火器，還有裝滿酒精的陶罐子，避開主要戰鬥，只往老毛子那邊的帳篷招呼過去。

老毛子的營帳被點燃。

整個夜裡火光衝天了起來，把黑暗照得尤為透亮。

庫倫城內的人看著這火光，安靜異常......

......

第二天清晨。

持續的衝突沒有再發生。

就在陸舟準備結束這一趟不友好的訪問，抓緊時間回到自己領土的時候。

老毛子又派人來傳遞準備友好談判的訊息了。

兩支隊伍都只在將要離去的時候相遇。

看似隨意，可這是最重要的談話。

土謝圖汗特意派了勸架的勇士在四周守衛。

這一次斯特羅加諾夫家族背後的人終於出現了。

陸舟在一輛馬車裡，見到了一個面容華貴的女人。

女人衣著盛裝，脖子下的雪白顯得很是大方。

年紀應該不到三十，腰肢收得很緊，手上不知道為何拿著一支小皮鞭。

眼神顯得深邃。

身上看不到什麼敵對的氣息，反而睿智平和。

這是一個聰明的女商人。

打拼生死永遠都只是士兵們的事情，在談判桌上為了利益一切都可以拋開。

“斯特羅加諾夫家族不想放棄東面的皮毛，只為了求一條財路。

我們在西面歐洲大陸有廣闊的市場。

我聽哈巴羅夫說，你瞭解沙俄，對西面的道路也感興趣。

但是你繞不過在烏拉爾山脈的關口，那裡修建了城池和堡壘。

除非哪天你能統一整片草原......”

“草原太難統一了，所以我也只想求一條路，如果你們能讓我的人進入歐洲，那就更好了！”

“烏拉爾山脈的關口可以為你開啟，我們跟正規軍和探險家不一樣，斯特羅加諾夫家族只要皮毛。”

“你有什麼資格做這個決定？”

“我是家族的第三管家，狄安娜。”

“女管家？”

“不要小看女人，西方的女人可以做很多東西。斯特羅加諾夫家族受聘的所有管家裡，只有我能完成西歐大學所有的課程。”

女人得意的炫耀起來，手裡的皮鞭一揮，高大的身形顯得頗有王者氣息。

“那可就太好了，我要一條路，不要財富，只要人！”

陸舟說道。

“要人？”

“嗯，就比如說笛卡爾、伽利略、帕斯卡......不知道你沒有見過......

聽說這些人現在過得不太好，有的人在大學裡任教，卻受到教會衝擊。

不知道願不願意來我的莊子裡，有牛......”

“笛卡爾是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