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對高天之上的神明來說是不可觸碰的禁地, 不過只要道反石在,黃泉就不會吞沒人世,高天原也就是安全的。
所以道反石在高天諸神心中是萬分特別又重要的存在。
從來沒有人想要給這麼重要的道反石加一層防護, 道反石是鎮壓黃泉的存在, 聽著就很強, 壓根沒有神明想到有人會打這東西的主意。
主要是道反石又沒有別的用處,靠近黃泉入口又很危險, 很容易被黃泉女鬼拖下去, 對道反石下手簡直是吃力不討好。
令高天,乃至於整個世界都沒想到的是,還真有人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竟然去動了道反石?!
從地下傳來的動靜強烈的不可忽視,某個地底深處的強大存在睜開了眼睛,向地面,向高天投來了目光。
毘沙門帶著一身冷厲氣息緊急返回了高天原,她來到大國主面前,心跳還無法平復, 語氣卻沒什麼起伏:“道反石被人砸了。”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荒唐。
大國主當即臉色大變:“怎麼回事?”
毘沙門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角抽搐了下, “你放心, 沒全砸了, 察覺到不對, 惠比壽已經去阻止了, 那人從道反石上撬走了一塊。”
大國主不敢置信的重複:“撬走了一塊?”
“對。”毘沙門心情沉重的肯定。
“”瑪德, 這什麼人啊?
大國主略顯崩潰, 要說高天原最怕什麼, 那肯定是黃泉和黃泉裡的神明了, 也難怪他如此。
“道反石如何了?”大國主平復了下心情,儘量冷靜的詢問。
“不太好,雖然被制止了,但是道反石出現了損傷,黃泉因此出現了裂縫”說到這裡毘沙門停頓了一下,表情越發沉痛,“黃泉生物跑出來了,那個人現在還在被黃泉女鬼追著跑。”
大國主都想砸桌子了,這個人是傻子嗎?撬了道反石然後自己被黃泉女鬼追殺??
“所以我們要是想處理他的話,可能還要和黃泉女鬼爭,還是不要了吧,黃泉女鬼神明一旦沾上了,可就完了。”
唉,結果想要對這個破壞了道反石的人降下懲罰都輪不上他們。
看著還在深呼吸的大國主,毘沙門都有點愧疚了。作為戰神,其實她本質也沒有那麼畏首畏尾,更不怕沾染上汙穢的痛苦或是換代,只是她其實心裡沒那麼想去抓住那個把天都捅出個窟窿的人。
“到底是誰,人類?人類怎麼敢做這種事?”
沉默了一息,毘沙門幽幽的說:“繼國言一。”
這個名字一出,大國主瞬間就沒聲了,好半天,聲音都有些走調:“誰?”
“繼國言一,就是你想的那個繼國言一。”
大國主的呼吸又不平穩了,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驚愕的問:“為什麼?”
毘沙門思考了一下繼國言一的性格,“可能是因為有趣。”
發現大國主的表情變得扭曲,毘沙門的思緒飄遠了一些,諸神喜愛繼國言一,所以也願意多給他兩分寬容,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這是最後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神明的寬容真的讓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膽敢挑釁神明的權威,繼國言一的末途也就在此了。
毘沙門覺得繼國言一搶奪道反石的行為是單純的對神明的示威,從繼國言一清除禍津神開始,她就知道繼國言一對神明沒有好感,但以為憑藉神明的寵愛從此就天下無敵,迫不及待地耀武揚威,還是太蠢了,言一以往的形象瞬間崩塌。
那個讓人喜愛的病弱卻十分聰明,冷漠又殘酷的貴公子形象一下就墮落成了小人得志的蠢貨,也許對神明來說,這一點才更讓人憤怒。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稻荷神終於開口:“道反石被破壞,不只是高天原的災難,同時也會是人世的災難,即使我們不出手,陰陽師和那些妖怪也會出手的,也許還有人類。”
冷靜下來的大國主想了一下,覺得稻荷神說的有道理,他略一沉吟:“目前,還是要儘快修復道反石,一旦裂縫擴大,那位大神也許就要從黃泉出來了。”
福澤諭吉到了城主府之後,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那些人並沒有阻攔他,只是歉意的告訴他主上不在。
對於一個貿然上門的陌生人,對於生活在戰國的人來說態度實在很不錯了。
細節之處已經能說明一切,所見所聞都在他的心中緩緩勾勒出繼國言一的形象,就如同這一路走來的評價,愛他的極愛,恨他的也是恨極了。
這樣的話,有一件事他就必須告訴繼國言一。
“咦?社長?”
在城裡愉快的打工的偵探社眾人發現了疑似他們社長的人,上前一看,果真是他們社長。
在戰國時代經歷了不少的偵探社社員比起初到的時候,臉上多了幾分堅毅與冷漠,個個都成熟了不少(除了亂步先生),見到自家社長高興的不行,圍過來的時候都有些熱淚盈眶。
“社長!”
“社長,你怎麼來了?”
到底是戰亂的年代,而且還加入了妖怪陣營,雖然沒有異能者,但有的時候,普通人的生死有著更直白,更衝擊人心的殘酷。
福澤諭吉的表情裡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柔和,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沉思片刻,問:“京野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
“沒有,之前言先生是獨自行動的,沒和我們在一起。”不過說完,發現他們社長也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但還是到了這裡。
國木田獨步嚴肅起來,“難道他也過來了嗎?”
“之前,我在結上撞見過一個和京野長得很像的男人,”福澤諭吉皺了皺眉,“他受了很重的傷。”
儘管長得像,但那個人看他的目光很陌生,不像是認識他的樣子。
他們沒有發現從剛剛開始,江戶川亂步就一直看著遠方的天空,就像那裡有什麼十分吸引他的東西存在一樣。
“等太宰回來問問吧,他應該知道什麼。”江戶川亂步收回視線,面色不受控制的沉了沉。
闊別一個月,外出歸來的繼國家主讓沉寂了許久的城主府重新熱鬧起來、
負責照料的言一的幾乎醫師是在他剛踏進府中就已經被叫了過來。
言一屏退了一眾人,一直撐著的平靜才退去,顯露出虛弱。
醫師比其他人先看出言一掩蓋下傷重的身體,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臉色奇差。
“啊,抱歉,好像讓你的努力都白費了。”醫師的臉色實在難看,言一怕解決自己的問題之前,先把醫師氣死了,於是訕訕笑著道歉。
不管怎麼說,都不能把醫生氣壞了啊,醫生可比他重要多了,面前的人可是能實打實的降低死亡率。
“知道你還這麼做,”醫師努力的順著氣,碰到這種不配合的病人,他能少活十幾年。“衣服脫了,看看你這次又能折騰出什麼來。”
言一尷尬的笑笑,解開了衣服,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裡衣。
醫師定睛一看,當即兩眼一抹黑,“你、你到底還想不想活了!”
“這副身體你也是知道的,我本來也沒打算活到幾十年後,能撐多長時間就撐多長時間罷了,”言一淺淺笑起來,“辛苦醫師了,請盡力而為,這樣就足夠了,再撐一段時間再一段時間就好了。”
為了避免自己在病人之前先去了黃泉,醫師勉強冷靜下來,他看著對方,靠坐在床上的男人雲淡風輕的計劃著自己的死亡,醫師相信,即使是面對死亡,他也能冷靜的將一切都謀算好。
這是個連自己都會利用的一乾二淨的男人。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醫師都無法違背自己的內心稱言一一句好人,但是、但是
“你這樣遲早要後悔的。”醫師痛心疾首的勸說。
“那也要做了才知道。”
言一的瞳色在陽光下淺了許多,就像從深處浮現出一抹光驅散了沉悶的黑暗,讓他的眼中燃起了細微的火苗。
醫師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定格在敬意與愧疚上,“我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你回頭,就只能祝君武運隆昌,終能得償所願。”
尾音無端帶上嘆息。
言一揚起笑臉:“多謝。”
言一身上的傷極多,醫師處理了兩個多小時,才勉強不讓血滲出衣服。
“傷勢需要靜養,不要再亂跑了,不管你有什麼計劃都給我放,我治不了死人。”醫師冷哼了一聲就往外走,一打開門,門外杵的射著一個身影,嚇了他一跳。
“你幹嘛!”
那道身影猶如站了許久那般,滯澀的松了松身體,開口的聲音輕微的沙啞:“抱歉,我是來看主公的。”
“嗯。”醫師皺著眉看了下這個留著黑色短髮的男人,“不要太打擾他,他的病需要靜養。”
“我很快就離開。”太宰治扯了扯嘴角,沒有絲毫笑意。
醫師看著沒什麼威脅,就腳步飛快的離開了這裡。
出了城主府,醫師低著頭在城中繞了幾圈,仔細的留心著身後有沒有人,然後拐進了一間大宅。
庭院頗有雅趣,潺潺水聲中,穿著狩衣帶著烏帽的男人急匆匆的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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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國言一如何?”
男人的畏懼與興奮只需要一眼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醫師淡淡答道:“他快不行了。”
“真的!”男人此言不是問醫師,他需要讓自己也相信這個答案。
隨著男人越來越興奮,醫師忍不住露出了譏諷的笑。
陰陽師不會真的以為言一不知道他的身份吧,那個人早就看透了一切,這幫陰陽師再怎麼折騰也不過是他人手中棋子罷了。
沒有過多理會這個男人,醫師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