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進入永寂淵的獸族, 都需要在聖河進行洗禮,那時,獸族戰士將沒多少精力盯著我們。”
前被認定為次級血脈的羽鳥少女走在遲阮凡身側, 壓低了聲音對他道。
遲阮凡正期待著與錦竹在永寂淵會面, 突然聽了這麼一句話。
他愣了愣, 確認對方是在和自說話後, 問:
“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逃走!”羽鳥少女反問:“難道你願意被送永寂淵當祭品?”
被這麼一提,遲阮凡也想起來。
他們這些流放者,其實都是獻祭給深淵主的祭品。
當初經歷這個副本世界的時候, 他當然不想成為祭品,也不想靠近那詭異恐怖的深淵。
但如今, 他知道獸族信仰的深淵主是錦竹, 自然很樂意走一趟永寂淵。
遲阮凡剛開始正式錦竹對自的感情, 不忍錦竹這麼被誤會,難主地勸道:
“獸族戰士沒你想的那麼好對付,永寂淵也沒你以為的那麼恐怖,別做傻事。”
羽鳥少女顯然沒信遲阮凡的話,用不理喻地表情看著他,道:
“難道你真想成為深淵主的祭品, 被祂吃掉?”
遲阮凡回想了下錦竹的本體,再想了想自被世界規則賦予的種族血脈, 失笑道:
“他怕是吃不了我。”
竹子和食鐵獸, 應該擔心被吃掉的,是錦竹才對。
羽鳥少女不清楚遲阮凡哪來的自信,也放棄了繼續勸說。
她抬眸環視四周。押送他們的獸族戰士走在隊伍前,對他們的對話似乎毫無所覺。而其餘次級血脈的少年少女正低垂著,一副徹底認命的模樣。
她找上遲阮凡, 是因為他是祭品中唯一眼裡帶著光彩的獸族,哪知道他居然這麼不正常。
穿過茂密有些壓抑的密林,一條河流出現在眾面前。
河水並不深,只能沒半腰,清澈能看見水底的砂石水草。
“作快點,都下水把自洗乾淨,不把任何髒汙帶主的領域。”
獸族戰士將幾名流放者推進水裡,回粗聲催促著後邊的流放者們。
遲阮凡跟著眾來河岸邊,猶豫著沒有走入水裡。
這河邊長著成片的竹子。
遲阮凡精神力極,因此能那些竹子隱隱感知關注的視線。
他如果這時候下水,是不是當於當著錦竹的面洗澡?
“還愣著幹什麼?都給我下。”
一名獸族戰士發現遲阮凡站在河邊沒,當即大步走上前,抬手欲將他拍進河裡。
然而在他即將碰遲阮凡的時候,忽地腳下一趔趄,整個重重砸在地上。
遲阮凡回,看了絆倒獸族戰士的罪魁禍首。
那是一截竹鞭,似乎剛地下鑽出來,表面還帶著溼潤的泥土。
遲阮凡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一個畫面。
錦竹悄悄探出腳,將絆倒。
這不是錦竹一貫的作風。
錦竹不會隱藏自悄悄整,更不會整這麼輕描淡寫。
由此能推測,絆倒獸族戰士是某棵擁有錦竹意識的竹子的自我行為,而非錦竹本源意識的授意。
想這,遲阮凡有些擔心起來。
他經來這個世界一個多小時,錦竹卻至今沒有出現,會不會是遇了什麼棘手的麻煩?
眼看著獸族戰士罵罵咧咧地撐身站起,遲阮凡主走進河裡。
這些竹子只是擁有些許錦竹意識的普通靈竹,絕不是獸族戰士的對手。
沒必要在這種情況下,讓它們因為他跟獸族戰士對上。
那獸族戰士瞪了眼水裡的遲阮凡,轉身走向另一邊。
在這麼多竹子的包圍下洗澡,遲阮凡還是有些不自在。
他沒有脫下進入這個世界後出現在身上的獸皮衣,只把自的半身泡在水裡。
有什麼東在水下碰了碰他的手。
是一截竹鞭。
這些竹子也不知是怎麼扎的根,河底遍佈它們的根系。
那截竹鞭輕碰著遲阮凡的手,隱隱帶著安撫的意味。
遲阮凡藉著身體的遮擋,彎曲手指,在竹鞭上撓了撓,像是給一隻小鳥撓,帶著些逗弄和親近。
竹鞭似是被他的作驚著他,“嗖”地鑽回了河沙下。
沒關注那小小的靜,岸上的個獸族戰士經分開。
其中兩個結伴進入密林裡狩獵和撿柴火,只留下一個獸族戰士守著河裡的祭品們。
羽鳥一族大多身形嬌小,先前跟遲阮凡搭話的羽鳥少女,藉著其他流放者的身體做掩護,悄悄縮了群最後面。
她邊緊張關注著岸上背對著他們折樹枝的獸族戰士,邊緩緩往後退。
逐漸脫離群時,她想了前和那個食鐵獸血脈的交談。
那知道她的部分計劃,如果對方出賣她……
羽鳥少女猶疑地朝遲阮凡看。
對方的位置是離河岸最近、也是離獸族戰士最近的地方,他似乎真的沒想過要逃。
正想著,那個食鐵獸血脈的傢伙,像腦後張了眼睛一樣,回朝她看來。
那眼睛裡沒任何情緒,像是注意有什麼東面前飄過,下意識看了眼,隨即毫不在意地移開了視線。
真敏銳啊。
羽鳥少女幾乎出了一身冷汗。
她自認很隱蔽,連獸族戰士都沒發現她的目光,這卻立刻發覺了。
忽地,她想了先前遲阮凡的話。
——獸族戰士沒你想的那麼好對付,永寂淵也沒你以為的那麼恐怖。
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羽鳥少女朝岸上看了眼,驚愕地發現那獸族戰士經把樹枝的分叉全部剝除,留在他手裡的,只有一根尖端極為銳利的長棍。
那尖銳的長棍一旦丟擲,絕對能將她這種體質孱弱的羽鳥穿透。
羽鳥少女停頓片刻,隨後回了群中。
她暫時放下了逃離的念。
而另一邊的河岸上,獸族戰士挑了下眉,隨手將磨好的長棍扎入泥土中。
遲阮凡並不關心平靜表面下湧的暗潮,他的注意力都在河底的竹鞭上。
這些竹鞭追逐著他,卻又在他即將踩上時鑽入河沙裡。
像是在關照他,讓他每一步都能踩上柔軟的河沙,而不是堅硬不平的竹鞭。
又像是欲迎還拒、欲擒故縱,一次次引誘著他靠近,當他徹底深入,會將他徹底捕獲。
一眾獸族在聖河停留了小半天,獸族戰士確認祭品們足夠乾淨,才繼續押送他們前往永寂淵。
永寂淵在密林最深處。
越是靠近永寂淵,周圍的光線越暗,灰黑霧氣縈繞期間,隱隱透著不祥。
“永寂淵的範圍又變大了。”領獸族戰士道。
一名獸族戰士不在乎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永寂淵不是一直在往外擴張嗎?”
這次永寂淵擴張的速度似乎快了點。
領的獸族戰士在心中想著,沒有把話說出來。
漸漸地,前方的霧氣變成如墨般的黑色。
黑色的霧氣如一條神明劃下的界限,將密林裡外分隔成兩個部分。
獸族戰士們畏懼停下腳步。
他們垂首對黑霧比劃了幾個獸族的禮節,身將祭品驅趕進黑霧裡。
隨著最後一個祭品進入黑霧,所有獸族戰士都松了口氣,轉身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沒擔心祭品會趁機逃跑。
事實上,進入黑霧界限的獸族無一能再出來。
那片黑霧,像一個會吞噬所有生靈的龐然大物。
只有不斷往裡面輸送祭品,才能延緩它的擴張速度。
遲阮凡剛進入黑霧,感受了幾道空間波。
他身邊的流放者逐個減少,消失無聲無息。
很快,周圍只剩下他一個。
這裡是錦竹的領域,錦竹最不喜他闖入他的領地,在這黑霧中隱藏著許多傳送法陣,會將所有外來者送遠遠的。
遲阮凡在原地等了會,確認錦竹沒有把他也送出的想法,這才繼續往前走。
剛邁出腳步,遲阮凡瞥了一縷亮光。
在他身邊數米處,一棵竹子如螢火蟲一樣亮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竹子亮起,它們身上散發的熒光照亮了黑暗。
遲阮凡回往後看了眼,身後還是如墨的黑暗,身前卻是熒光竹海。
這一切,和他當初第一次來這裡時一模一樣。
那時,遲阮凡曾疑惑錦竹為何唯獨留下他,不像是送走那些闖入者一樣把他送走。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因為喜愛。
所以願意接納他進入自的領域,願意在死寂的黑暗中為他亮起光,甚至願意將本體展露在他面前。
遲阮凡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朝著記憶中錦竹本體所在的位置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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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散發著熒光的竹葉飄了起來,跟隨在他周身,護衛著他一起前往竹林深處。
竹林最深處是一棵極為大挺拔的竹子。
在那竹子前,立著一道修長的影。
看那棵竹子,看竹子前的,遲阮凡心中燃起了一股強烈的渴望。
想將其全身上下都啃遍,留下他的牙印,甚至將其吞吃入腹。
是食鐵獸血脈對他造成的影響嗎?
遲阮凡不確定,但他下意識抑制住自的渴望,放緩腳步走向那。
那看遲阮凡出現,下意識往前邁出腳步。
隨即他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屏障擋住了一般,抬起的腿無法邁出,只能落回原地。
遲阮凡察覺了這一絲不對勁。
他抬手碰了碰身前略有僵硬的身體,猜測道:“你沒法離開這棵竹子身邊?”
“是,”錦竹並不掩飾自身的狀態,道:
“我只在這個世界裡留下了竹身,沒有身。這具身體強行降臨,受了世界規則的限制。
不過小軟你放心,我以嘗試修改規則,最多天能解除限制。”
“也是說……這天你都會被困在這裡,不管我對你做什麼,你都逃不掉。”
遲阮凡嗅了錦竹身上清淡的竹香,那種香味,讓他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渴望再次蠢蠢欲。
遲阮凡的話並不完全對,只要錦竹想離開,他隨時以選擇脫離這個世界。
但他並沒有反駁,而是配合道:
“不管小軟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逃。”
“真的?如果我餓了,想要吃東呢?”
遲阮凡舔了舔唇,心裡想著我啃一口,輕輕的,應該不要緊吧?
錦竹沒有多想,視線不受控制地跟隨者遲阮凡滑過唇邊的舌尖,半響才回神詢問道:
“小軟想吃什麼?我以使用空間法陣為你帶來所有食物。”
“不用這麼麻煩,”遲阮凡扣住錦竹的手臂,道:“我經捕獲了我的食物。”
說著,他傾身在錦竹唇上輕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