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一度自己的工單位擔心。
指揮使雖低調, 命令所有人暗查,得透露風聲,得節外生枝, 但整個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幾乎都派去了,怎麼可能沒人察覺?
拜幹事的前輩們所賜,錦衣衛在外名聲並,有些人盯著呢, 一天知道,兩天也發現對勁了……想要著痕跡的找到烏香販賣鏈據點,談何容易?
申姜覺得能行。
可沒想到, 指揮使是真的騷, 比牢裡那位嬌少爺還騷。
人根本就沒想過從頭到尾徹底瞞住, 頭天晚上命令所有人低調行事,可聲張, 二天過午就高調了起,讓一隊錦衣衛招搖過市, 飛簷壁的……抓賊。
說是重要的賬本被偷了, 惜代價, 掘地三尺也要找回!
自打指揮使從刑部搶了兩樁命案, 又知怎的,從死者梁維那裡翻這賬本, 回頭把刑部挑了,抓了人家的左侍郎下了詔獄——這賬本可就名了,基本就是抓貪汙受賄官員的憑證,隨著錦衣衛抓捕動,京城空氣都更冷了,人人自危, 都盯著它呢!
這東何等重要,竟丟了?丟了……也啊,活該你姓仇的找著,活該你再抓了人了!啊,大家夥有空的趕緊摻一腳,叫姓仇的得了去!
京城氣氛繃如弓弦,一觸即發。
申姜起初還跟著著急,真情實感的幫忙跑腿,到傍晚隨便點碗麵吃,才吃一口看到小偷,立刻放下面去抓賊了!萬一運氣,這偷賬本的賊給他碰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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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還是葉白汀提醒,他才咂麼過味。
什麼找東,賬本根本就沒丟,這就是指揮使扔去的肉骨頭,耍著所有人配合他演戲呢!東足夠重要,引的熱鬧足夠大,所有人真情實感搶紅了眼,可就會去猜指揮使私底下都幹了啥麼!
都說藏起一片樹葉的方法,是將它藏進森林,那如果想人知道你在幹什麼……就幹多事?□□多了,真真假假,人怎會想的到?
申姜感覺自己的層次覺悟太低了。
但這招也能太久,抓賊一天抓到,大家看你錦衣衛的笑話,兩天三天抓到,大家就會質疑你錦衣衛無能了,之後就會尋思,仇疑青怎會這般無能?是是憋著什麼壞呢?
於是葉白汀讓申姜如實轉述的那些案情資訊就派上場了。
仇疑青開始查,對,他親自查,查梁維的小妾安荷,查昌弘文的妻子婁氏……一天登五六次,次次都極盡難之事,咄咄相逼。
外界看到,也能解讀,賬本這事是丟了臉麼?當然得從其它地方找回,破破案,攢攢功,給自己貼一貼金,人生嘛,總有些坎坷,得朝前看。
管跟貪汙受賄有系的賬本,還是查案緝兇,沒丁點涉及‘烏香’二字,彷彿北鎮撫司從上到下就沒往這個方向想過……真正注這一點的人,當然也就放了心。
於是面上仇疑青以同組合招配合,暗裡羅網大織,罩住越越多的烏香據點,越越多的人……
具到了哪一步,申姜知道,以他的級夠著這樣的機密,指揮使也會同他說,說告知了,他要是哪天露一點奇的小心思,溜達的近一點,都會被指揮使訓斥——
“家裡白蠟燭置辦多了?趕著?”
申姜:……
寒衣節還沒到呢!就算小心買多了,也值當我親自死一死,得著啊!
他當時就有個想法,知道這位和牢裡嬌少爺站一塊說話是什麼氣氛,都挺嘴毒會損人的,掐起誰贏?
過還是有訊息的,指揮使那邊差多沒動靜了,嬌少爺讓查的事也查白了,也就是說……案子能破了?他激動的行,一邊照著嬌少爺之前囑咐的,支使牛大勇立刻帶著線索資訊回詔獄報信,一邊摸魚翹班,召集了所有與案嫌疑人——
就今天了,破案!
申姜忙完一圈,回到詔獄時,葉白汀正坐在地上,手執毛筆,在宣紙上寫字。
要是見過那一手字,他都覺得這姿勢唬人的,嬌少爺長的看,唇紅齒白,目生桃花,坐姿端雅如春波照水,品定也……迷人的緊?
葉白汀剛寫完,見他過,放下筆,吹了吹宣紙:“嫌疑人都請了?”
“你怎麼知——”
算了,問,問就是自取其辱,嬌少爺什麼都知道。
葉白汀:“你尋我,定是想自己單獨提審犯人了?”
申姜拱手:“正是,請少爺同去。”
“你們指揮使——”
“今天絕會!他外面的事還沒忙完呢,絕對會有意外!”
“……是麼?”
葉白汀怎麼都覺得這話有點危險,但能破案當然是的,就站起了身:“開吧。”
右邊相子安摺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發頗有節奏的聲音:“葉小友又要忙了?”
葉白汀直接牢的動,回答了他。
相子安打了個哈欠:“小心布松良。”
葉白汀怔住。
左邊秦艽小手指挖了挖耳朵:“姓布的這幾天總偷看你,該會是——看上你了吧?”
當然可能,葉白汀知道,這是自鄰居的提醒:“多謝。”
還是那條往外的路,幽幽暗暗,側曲折,燭火只能照亮腳尖方寸,一條路彷彿到頭。
葉白汀一路都在細細推演案情,提醒自己要漏過任何細節,穿過一道側時,視線掠過遠處,正是仵房,幾乎就在他看過去的一瞬間,仵房‘啪’的一聲上了。
還在偷看他啊……
,就怕你呢。
他從是什麼心胸開闊,大丈夫拘小節的人,就是個小心眼,被算計那麼多回,當然得算計回去。
過麼,他下手可就那麼看了。既然決定踩,就直接踩死,小打小鬧的多沒意思是?
還是那個房間,還是那架寒梅映雪的屏風,還是上下了座次,這次說小幾,連筆墨紙硯都備齊了,除了光線暗了點,什麼都完美。
申姜扭了扭脖子:“我在屏風那頭放的燭火更亮,這邊暗了,便是你說話,人也看清,我這兩天在外頭跑,話說的太多,嗓子疼,這問供一事,少爺也代勞了吧?”
葉白汀:……
嗓子疼你扭什麼脖子?想偷懶就直說。
他虛弱的咳了兩聲,扶著小幾慢吞吞坐下:“近日風寒未愈,有點累。”
申姜銅鈴眼立刻瞪大了:“你願意幹?”
葉白汀詫異:“怎會?申總旗也是,高風亮節,忠於職守,若是舒服,定會轉手他人。”
申姜:……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壯碩的肌肉,再看美人燈一樣,風吹就能折了腰的嬌少爺,對比太顯了,他裝病怎麼比得過這位!
“可我知道問什麼……”
“我早就寫了,申總旗且看——”
一張列著人名問題,連先後順序都排的宣紙遞了過。
申姜:……
“行叭,”申姜抹了把臉,“那咱就一個個開始?”
葉白汀搖了搖頭:“都叫上吧。”
申姜一頓:“一起問?你確定?”
葉白汀睨他一眼:“速戰速決?”
要真能速戰速決,當然是的,申姜幹一拍手,命令下去,快,所有嫌疑人列到堂前。
有梁維案的小妾安荷,管家李伯,昌弘武案的繼妻張氏,庶兄長昌弘文及妻子婁氏,嫡堂兄昌耀宗,至於死者蔣濟業,因是死在城外,家人們都有在場證,就一個都沒叫。
申姜低頭認了認宣紙上狗爪子字,先點了安荷的名:“除死者梁維外,蔣濟業,昌弘武,你可認識?”
安荷眼神有些閃爍,指尖攪過帕子:“認……認識的。”
“何時認識,怎麼認識的?”
“就……妾身從歡場贖身之前,招待過他們。”
“何上次問供時說?”申姜一拍桌子,氣勢驚人,“蔣濟業之死,你可能知道,但昌弘武死的這麼巧,剛和你男人梁維同一天遇害,一個凌晨一個夤夜,你就覺得奇怪?還是——你在刻意隱瞞什麼?”
安荷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妾……奴命苦,自小被賣去煙花之地,贖身千難萬難……和昌府的夫人們能比,怎敢對人提及這些往事?”
張氏登時氣極,提著裙子差點一腳踹上去:“你那嘴巴裡說誰呢!你個賤人,怎配和我們比!”
婁氏趕緊拉她:“弟妹莫要如此……何必同她計較?”
申姜又點了李伯的名:“管家李伯,梁維知道你經驗豐富,是昌家趕的家奴,在蔣家鋪子做過掌櫃麼?”
李伯手攏在袖子裡,眼神顫動:“這個……說,家主未提及,老奴怎會知道?”
申姜冷笑一聲,將一個厚厚的本子拍在桌上:“梁蔣兩邊往賬本你都能跟著做手腳,還這個說?”
李伯也跪下了:“冤枉啊,堂官在上,老奴只是管家,家主對賬本看的極嚴,都是自己管著,並沒有讓老奴參與啊!”
“你知道?”反正嬌少爺問,申姜乾脆讓人撤了屏風,手腕一翻,將一個信封甩過去,“看看這個,再決定賴賴。”
李伯眼瞳一縮,這個……竟然被找到了?
他一個頭磕在地上:“這……這都是家主安排的,老奴只負責聯絡記錄,真的什麼都知道啊!”
房間大,葉白汀和申姜坐在最裡面,刻意沒放什麼燭光,非常暗,對面嫌疑人站的地方卻放了多燭盞,亮如白晝,嫌疑人們看清他們,他們卻能看到嫌疑人的臉。
問供進行的時候,葉白汀視線緩緩在所有嫌疑人身上遊,觀察他們的表情,正在被問的,還沒問到的……每一個人的細微反應,以及下意識的動。
兇手,一定是最的那個。
那邊申姜經開始問昌家人:“昌大人,所有人都知道您脾性,與人善,管對家人還是同僚都照顧有加,您算是梁蔣兩家鋪子的熟客,何對這二人遭遇見同情?”
昌弘文嘆了口氣:“本官雖有同情,可也是一個外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本官光是與政理家就耗光了心思,著實沒精力去做更多……盼有一日,本官能做的事更多,便也能周全照顧更多人了。”
昌耀宗在一邊陰陽怪氣:“就是,有那閒工夫還如照顧照顧弟弟們,光宗耀祖靠兄長一人也做到嘛,弟弟們雖未中進士,歹也是個舉人,提拔起,總幫得上忙。”
“這位夫人就一樣了,”申姜視線幽幽落在婁氏身上,“你但心了梁維蔣濟業,還給送過東?”
婁氏手一緊:“妾……妾知道……妾只是看過去……夫君——”
昌弘文袖子被妻子抓住,趕緊伸手扶住,皺眉看向申姜:“你若有證據,盡可拿,如若屬實,本官絕偏袒,若沒有,請勿信口雌黃,汙衊吾妻!”
“說的!”
申姜啪啪鼓掌,拿這兩日查到的名單,口便念:“正月初十,上元節禮,鞋襪帽衫;五月初一,鹹甜肉粽,五彩繩結;七月初六,蓮燈酒盞,沉香烏木……這一樁樁一件件,昌大人如替妻子解釋下,何要送給梁蔣二人,樣樣精美細緻,還專印了婁氏小印?”
昌弘文大驚,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看向妻子的眼神十沉痛,但就是如此,他還試圖妻子辯解:“許是下人們偷偷轉的……吾妻理家中中饋,往節禮自要精心準備,印上小印,可這東是下面誰去送,是否送到了該送的人手中……吾妻想是知情的。”
“任你如何狡辯都沒有!”
申姜要太興奮,雖時間太緊還,沒聽過嬌少爺析,但這事基本板上釘釘了,他絕對沒有猜錯!他申姜就是大昭一神探,料事如神,早早就猜中了的!
“兇手就是——”
“兇手就是你,婁氏!”
橫插過另一道聲音,十耳熟,鍵時候被搶了話,申姜大怒:“哪個王八——”
布松良進,轉過屏風,面色肅然:“指揮使到,爾敢敬!”
申姜這才看到飛魚服一角,從布松良身邊越過,大踏步而,劍眉藏鋒,眸斂星芒,側臉線條如山巒疊起,氣勢昂藏,是仇疑青是誰!
他立刻躥了起,到下首行禮:“屬下參見指揮使!”
角度巧巧,將葉白汀遮了個嚴嚴實實。
葉白汀心下白,著痕跡的小几,在他身後跟著行禮,這回有座‘山’在前頭擋著,他可以適當划水,會被人注意到。
仇疑青到上首,掀袍就座:“起吧。”
布松良卻看到了葉白汀,眼梢眯意味深長的笑意,像在說——抓到你了喲。
葉白汀半點沒緊張,也眉眼彎彎,朝他笑了笑。
嬌少爺笑起與眾同,和常年浸淫詔獄,多多少少多帶了點陰邪氣的獄卒仵對比,他的笑容乾淨,媚,肉乎乎臥蠶託春日陽光,似桃花絢爛,似湖水柔暖,驚豔的。
布松良僵了一瞬。
何……他害怕?難道怕被拆穿?
但自己既然經了,計劃是萬萬會變的,布松良朝仇疑青拱了拱手,信心滿滿,言詞鑿鑿:“屬下之所以指認婁氏兇,概因此次三樁命案,屍身皆由屬下檢驗!”
申姜愣住了。
這狗比要臉——竟然敢冒功!
你檢驗個屁啊你檢驗,你檢驗的全是錯,梁維案昌弘武案都是沒有兇手,意外而亡,才放久的屁,這麼快就被你咽回去了?還有蔣濟業,就是一堆白骨,放你仵房多少天,你看過一眼沒有?要是嬌少爺,你怕都知道還有這麼個人吧!
他在震驚之下反應慢了半拍,那邊布松良經開始析列證——
“……先有梁維,再有蔣濟業昌弘文,三位死者在幼年時期都十幸,備受欺凌,無人愛,無人保護,少年時期得遇恩人,恩人對他們照顧有佳,愛備至,三人便從此沉淪,將恩人視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甘願她赴湯蹈火,惜付生命……”
“……早在十數年前就開始在人群中狩獵,挑選心儀的苗子,一步步佈局,將死者馴化成比私人奴才更忠心的狗,婁氏心機之深,手段之狠,令人髮指!”
“……屬下一直隱而發,只集齊所有證據,便要叫兇手知道,天網恢恢,疏而漏,做了惡事,就一定逃掉!”
申姜離憤怒!
日喲,搶老子的詞!呸!什麼叫你一直隱而發,什麼叫你集齊所有證據,前面的都是嬌少爺撐著風一吹就折的破身子做的,後頭全是爺爺我跑的腿,這幾天下老子都從一百七十斤瘦到一百六十九斤了,你算哪根蔥!
這狗比一定偷聽他們說話了!籤了契的,這狗比講武德!
氣血衝頂,申姜站就要揭穿布松良,錦衣衛規矩,冒功可是要上刑枷的!
然而袖口一緊,被葉白汀拽住了。
葉白汀但拽住了他,還在他背上迅速寫了一個字——我。
申姜瞬間就萎了。
他的確可以當場拆穿布松良,可嬌少爺就在場,布松良倒了黴,怎麼可能咬回?功勞被人搶了也就算了,嬌少爺可能有事!
布松良心裡一直提防著,自然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動,心下十得意。他敢趁這時間站到這裡,敢把指揮使請過,就是知道——你們敢胡!
葉白汀可是什麼正經仵,就是一個囚犯,見得光的人,縱使有大功勞又如何,他能受麼?他受的了麼?既然如此,何與人方便?我就冒了這個功了,怎樣?你敢拆穿我,我就敢拆穿你!大家屁股底下都有屎,誰比誰高貴!
他就知道申姜一定會憋回去,如同那啞巴吃黃連,怎麼苦,都說。
申姜的確像那吃了黃連的啞巴,快要苦死了,這樣吃悶虧是他的風格,太他娘憋屈了,可又真能搞回去……一顆心像放在火上煎,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想著想著,他還把葉白汀給怪上了,心說嬌少爺怎麼想的?那麼聰,小嘴叭叭的,每回他說話就能猜一堆事,怎麼這回就沒想到這一茬呢?
葉白汀當然想到了,前有驗屍結果大錯錯,後有賭約慘輸,布松良經無路可退,怎會著急?有動是一定的,什麼都做才更反常。
但他在意。
一,最重要的是案子破了,只要耽誤這個,其它都是小事;二,他自己也是投無路之人,布這個局,把申姜攏過,難道是了迴歸從前的日子?當然是,他有破案的信心,也有絕境的決心。
何況他還有一個人要試探——
仇疑青現的時機還是巧妙,表情……仍然看有什麼異樣,肅冷端穆一如既往,只指尖輕捻茶杯沿時,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布松良當真覺得所做一切過水無痕,沒人知道?
可是巧,這世上並缺無心無眼之人。
葉白汀低眉束手,眸光盡斂。
房間安靜半晌,仇疑青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面,看向申姜:“你也覺得兇手是婁氏?”
申姜心說當然,他早早就猜到了,你們但凡晚幾息,這列證指控真兇的高光時刻,就是老子的了!可話都讓步松良說完了,晚了這一步,他就有點太想說。
後背一癢,又是嬌少爺在寫字……讀懂後他眼睛陡然一亮!也行啊,雖和自己預料的同,但只要能搞布松良,他就爽!他看錯錯重要,重要的是布松良錯了!
仇疑青久久沒聽到回話,滿的睨過:“跑兩天腿,把舌頭也跑掉了?”
申姜老臉一紅,嬌少爺在他背後寫字麼,他得辨認,反應就沒那麼快,也知道這位少爺手裡拿了個什麼,有點尖,硌的疼,這嫌棄的,人還願手指沾他的身呢!
你個常碰屍的時候嫌棄老子?老子還沒嫌棄你是囚犯呢!
可人有本事,人聰,威壓之下,他得慫:“屬下……有問題想問婁氏。”
仇疑青頜首:“可。”
布松良也沒反對,滿臉都是‘看你還能玩什麼花樣’,皮笑肉笑的比了個手勢:“申總旗請——”
申姜就問了:“管是節禮,還是什麼說得的東,上面都蓋了你的小印,你可承認?”
婁氏眼圈早紅了:“妾……妾身……”
昌弘文十著急,拉了妻子的懷中,呵護備至:“你害怕,只要你說是,夫替你做主,孃親和孩子們在家裡等著我們呢,只要你說是……”
“是妾身做的。”
“可!”
“就是妾身做的,”婁氏提裙,跪在地上,“所有一切,都是妾身做的,禮物是妾身備的,局是妾身經營了十數年的,人……人也是妾身殺的!”
布松良一臉滿意,裝模樣的嘆了口氣:“兇手認罪,此案終於能了了,倒是枉費錦衣衛上下一番苦心——指揮使大人,您看?”
仇疑青尚未表態,那邊申姜得到葉白汀新寫的字,又開始問了:“死者梁維對你有愛慕之心,時時肖想同你一床廝混,你可知曉?”
婁氏身子一僵。
申姜又道:“他連和小妾同房,激動之時都會煙松紗蒙起她的眼睛,是否在幻想是在同你親近?”
這個料可太大了,方才沒人說過,眾人眼睛齊刷刷看向婁氏,尤其之前說過這話的小妾安荷,看過去的眼神尤其複雜。
婁氏大駭,眼淚簌簌下落,立刻看向自己的夫君昌弘文:“妾……是……妾沒有……”
昌弘文跪到她身邊,擁住她,輕輕拍她的背,似乎遺憾,難,也舍得:“夫知道……只要你說是,夫就信。”
婁氏聲音越越弱,越越低,慢慢的,她閉上了眼睛,下唇咬成白色:“是……妾身,他可能在相處過程中對妾身生了私情,但妾身並沒有與他,與他……”
“煙松紗呢?可是你們的信物?”
“妾身……知……可能是吧,他自己的私情,妾身無從得知。”
“你家中庫房裡的煙松紗,可是梁維所贈?”
“記……記清了,但妾身每每派人去梁記鋪子採買,只要有貨,就能買得到,妾身一直以是自己運氣……”
“你什麼毒死了小叔昌弘武?”申姜的問題越越快,越越辛辣,“他臨死前什麼要對你笑?也是思慕你麼?”
婁氏癱坐在地,似乎有些承受住,一個勁的搖頭:“,是的……妾身同小叔怎麼可能……要被浸豬籠的……,是的,可能也有,小叔在相處過程中心慕於妾身……”
這下張氏幹了,過就扇了婁氏一個耳光:“你放屁!我家這個笨蛋雖沒什麼息,膽子比螞蟻還小,可他喜歡我!他喜歡我你知道麼,真心的!都是女人,一個男人真心還是假意,怎會感覺到!你這人和木頭一樣,看起賢惠溫柔,實則無趣至極,他怎麼可能喜歡你!你撒謊你撒謊——”
因佩戴首飾過多,她一手就刮傷了婁氏的臉,血痕瞬間現,十刺眼。
婁氏顫抖著手指摸了摸血,差點沒暈過去,蒼白著臉,語無倫次:“我沒有……我是……是的……是這樣的……”
這邊申姜聲如洪鐘,氣勢凜凜:“婁氏,你自何時認識的梁維,何時開始幫助蔣濟業,何還未嫁之前,就對小叔昌弘武了心思,難道你早就知道自己將有一天會嫁進昌家?你何要殺了這三人,都是如何籌謀,做了哪些準備,事後如何銷燬證據——你且從頭說!”
“妾身……妾身……”
婁氏唇角咬血色,神情十複雜,最後一個頭磕在地上,帶著堅韌與決絕:“往事矣,妾身自有傷痛,想再提起,總之這三樁命案都是妾身做下的,妾身願認罪伏法!”
昌弘文擁著妻子,眼底也有淚意,聲音十悲切:“……我信……惠珠你說話,這樣,夫害怕……三條人命啊,若真是你做的,你可就要被判處死刑,再也回了家了!”
婁氏推開他,眼神亦與他接觸:“都是妾身一人做下,與昌家無,夫君……若是可憐妾身,就將孩子們養大成人,叫他們知道,他們有個這樣的娘。”
布松良看著這對苦命鴛鴦,更得意了,朝仇疑青拱手:“大案得破,兇手伏法,請指揮使下令,暫押詔獄,依大昭律,處以死刑!”
仇疑青卻沒答,兩根手指慢條斯理的轉著杯子:“多年心血付,突然全盤拋棄,定是他們做了讓你失望之事——婁氏,你心中有恨,何言?是願意,還是——根本說清?”
婁氏額頭貼在地上,願起:“是妾身做的……一切都是……”
“何時何地,如何認識,何種情意,相處細節,殺機何——”仇疑青眼梢眯起,一樣一樣數,“殺人手段,殺人過程,過後兇器處理,你都知道?旁的便罷,昌弘武死前,衣服可是被換過的,你親手換下,也知道扔在了哪裡?”
“妾身……妾身……”婁氏額上直冒汗,一個問題都答。
看到這裡,布松良有些恍惚,莫非……他又錯了?
視線陰陰掃過申姜和對方背後的葉白汀,他心下大駭,難道又被騙了?
事過三,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如若再成,他在北鎮撫司是真沒站的地方了!
沒辦法,只能一條道到黑,他咬咬牙,心一橫:“指揮使何必問這麼多?兇手自認罪責,旁的便沒那麼重要,外頭還有那麼多大事要做,指揮使何把這些細節交給下邊處理?刑房的人現在正空著,想必能撬開這婁氏的嘴,讓所有真相大白於天下。”
我同意!
申姜下意識就想喊,布松良這狗比又想耍陰招,只要把人進去,過一道刑房,婁氏說說得要緊,裡邊的人群策群力都能給她編,還能邏輯通,非常像真的!大家都是要業績的麼!這狗比一定會小路影響結果!
可後頸往上被嬌少爺手指一戳,他就說話了!
嬌少爺和疤臉囚犯打架,聞名整個詔獄的時候,他正在外邊跑腿,沒看著,聽說是點了一個叫什麼‘啞’的穴,能讓人瞬間失聲,還要暈的!
申姜趕緊扭了扭脖子,張了張嘴……還,麻木的感覺只是一瞬,嬌少爺手下留了情,並沒有給他整廢掉。
什麼讓他說話!真讓這姓布的狗比得逞了可就壞了!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仇疑青開了口:“一證二供三押,缺一可,北鎮撫司什麼規矩,你都忘了?”
聲音之疏冷,眼神之寒霜,能凍的人當場僵住。
布松良喉頭微抖:“可……”
仇疑青目斂寒芒:“哦,有人教過你的。”
布松良咬了咬牙,跪下磕頭:“卑職入職之前,衛所王千戶有交代,說錦衣衛重在效率……”
仇疑青直接截了他的話:“你喚我什麼?”
布松良:“指揮使大人。”
“你也知道我是指揮使了,”仇疑青冷嗤一聲,� ��衛所千戶是什麼東,也配在本使面前提?”
布松良瞬間閉嘴。
錦衣衛本是軍事編制,歷經朝廷變革,最初的樣子就早變了,如今沒有南鎮撫司,只有北鎮撫司,北鎮撫司坐鎮者也再是千戶,而是錦衣衛的最高官職,指揮使,錦衣衛所有職內任務,指揮使皆可過問,上有京城十二衛,包括金吾衛羽林衛府衛,下有五軍都督府所有衛所,包括在京的左右督軍,在外的外省督軍衛所,都在指揮使轄下,拿一個衛所千戶名頭嚇唬指揮使,是嫌命長麼?
“嗒——”
仇疑青茶盞甩在桌上,視線環顧四周:“這北鎮撫司,本使早立下規矩——靠實力說話!小旗裡,誰自認本事高過長官,可越級挑戰;刑房中,誰覺自己績效最高,待遇配上,可表現給本使看;仵房,誰自認技術色,可或缺,亦可直接比拼;包括本使自己,誰有膽子敢挑戰就,只要你怕死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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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乃多事之秋,外賊禍,皇上求賢若渴,拘一格降人才,我北鎮撫司亦是,希望人才埋沒,可若有人心懷軌,貪財冒功,尸位素餐,膽子比本事大,可怪本使留情面!”
一句話說的布松良瑟瑟發抖,敢再說話。
申姜卻熱血沸騰,差點要抓住嬌少爺搖晃,看到了麼!你的機會了!
豈知下一刻仇疑青就看了過,盯著手上宣紙:“你手上東——遞上。”
申姜僵住了。
這……是嬌少爺事先寫的問題,問供的細節和排序,這狗爪子字,除了他估計人也認,怎給指揮使看?
可沒辦法,頭非得要啊!人巴巴看著要啊!
申姜硬著頭皮,把宣紙遞了上去。
仇疑青拿到手,眉頭就是一挑:“你寫的?”這幾乎是他進以後最大的表情了,可見這手字,委實令人震撼。
申姜咳了兩聲,心說能讓指揮使知道嬌少爺的存在,剛想點頭應,又想起……他們可是每月都有述職報告的!指揮使見過他的字!
只得咬牙:“今日……屬下有些累,就耍了懶,叫手下代勞執筆……”
仇疑青:“你這手下——”
申姜頭皮發緊,怎樣?
“膽子小,這麼大的宣紙,都裝下他。”
“這……哈哈,”申姜視線小心掠過葉白,乾笑,“他就這點,屬下老是罵他。”
仇疑青又道:“婁氏方才的話,你服?”
申姜:“服!”
仇疑青:“你可繼續問。”
申姜又懵了,他怎麼知道怎麼問!嬌少爺沒說,宣紙又讓您老人家拿了!你倆是是一塊耍我啊!
仇疑青下巴指了指葉白汀:“他可是你手下?寫這字的人?似有話講。”
申姜把珠子轉了轉,立刻就把嬌少爺給賣了:“對,就是他!”
反正前也做了偽裝,嬌少爺穿的是小兵制服,還綁了戰裙的,可布松良還在場——
他剛一看過去,布松良就陰陰回嘴了:“申總旗,我勸你要了報復我,故意歪曲事實啊。”
“吵死了,”仇疑青似乎聽夠了布松良的話,打了個響指,指揮副將鄭英,“讓他閉嘴。”
布松良立刻被按倒在地,嘴裡塞了塊布,再也說話。
申姜就徹底放心了,推葉白汀:“稟指揮使,屬下今日狀態確有些疲累,嗓子疼,但這小孩最近一直跟在屬下身邊學習,瘦是瘦了點,人可聰了,所有與案子有的東他都知道,指揮使儘管提問考他,保準錯了!”
葉白汀被推,只朝仇疑青行禮。
仇疑青從頭到腳看了他一遍,目光和那日一樣挑剔:“挑食這般治?”
葉白汀:……
我知道我瘦了,能能拿這個梗人身攻擊了,謝謝!
“放心大膽的問話,”仇疑青手中轉著杯盞,眼檔流淌過星芒,似笑非笑,“案子破了,本使讓你上官給你買糖。”
申姜立刻站了個正步,拍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買最的糖!”
葉白汀:……
有病吧你們!誰要吃糖了?我是個小孩嗎還要糖哄著才幹活兒?
還有誰說吃糖就可以治挑食了?你這腦迴路是人工鏟的嗎這麼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