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兇手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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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找到了,橘紅錦被, 繡著牡丹花,牡丹花蕊處有血跡,桌角內側長毛毯上有死者掙扎過的半個鞋印, 兇手的確用被子悶死了死者,就在樓頂的地上。”

葉白汀:“親近的人呢?”

“沒有,”說起這個申姜就不滿意了, “梁維脾氣不好,還多疑,身邊根本沒有太親近的人,也沒有對誰特別信任,他的小妾睡完了就得走, 從不同榻過夜,管家管的是家裡雞皮蒜毛的小事,鋪子裡掌櫃幾乎就是個賬房先生,所有重要的事, 他都自己一個人把著,對所有人的態度都一樣,根本沒有必須得換華服赴約,放在心尖上的人。”

“不可能啊……”死者把人藏起來了?有點意思啊。

申姜:“他家裡還遭過幾波賊, 書房翻的亂七八糟, 管家說家財豐遭人覬覦,好在家主建了地下銀庫,才沒多少損失。”

“銀庫你去看了?”

“看了,還以為多大呢, 也就藏藏他家那點家財。”申姜分析,“梁維是家主,一個人掙下這份家業,這一死,可不招人惦記?他沒有族人,又無兒無女,後院小妾前院下人們都慌了神,各找出路,可不得把財產偷一偷分一分?”

表面看不出親近的人,家裡遭了賊,真正財產又沒丟多少……

葉白汀沉吟:“死者近來情緒是不是有點不對?”

申姜一臉‘你怎麼又知道’:“都說他更疑神疑鬼了,同僚的飯局都不去了,在家酒卻喝的更兇,今年不是豐年,各地稅賦不足,他這個轉運使……有煩惱也應該。”

公務上有麻煩,可能會被問責,可能需要擋刀,家中屢次遭賊,書房翻的最厲害……

申姜說了一通話,得不到回答:“你走什麼神,說話啊!”

葉白汀卻問他:“布松良為什麼著急驗這具屍體,一時三刻都等不著?”

申姜被他問的一愣:“上頭催著要啊。”

“停屍房人滿為患,所有人都在忙,為什麼偏偏這一具屍體等不得,借牢房的地方也得立刻給結果?”

“這老子哪兒知道?”

“上頭催要結果,卻沒有非常重視命案真相,派專人來細緻偵查……”葉白汀眯了眼,“死者是誰殺的不重要,與他有關的東西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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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瞪大了銅鈴眼:“啊?”

葉白汀眸底微光斂:“梁維藏了一樣很緊要的東西,你們這的頭兒想要,可人死了,不知道往哪裡找,驗屍結果催的緊,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沒有線索!”

“啥玩意兒?”申姜轉不過彎來,話題怎麼就變成了這樣,這嬌少爺從哪得出的結論,死者身上藏了什麼東西麼?藏在哪了?

剛要一個一個問清楚,就聽到了身後有聲音。

至少五人以上的腳步聲,鐐銬,鎖鏈,沉重的屍體被人拖在地上走……是熟悉的,也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血腥味擴散,尖銳的鐵鏽,帶著溫熱的燻人,還是一具非常新鮮的屍體,也許才剛剛嚥氣。

申姜後背一凜,大著膽子往後睨了一眼,差點沒嚇破膽。

來人寬肩長腿,俊顏高鼻,一雙劍眉凌雲,一雙墨目點漆,側臉線條如山巒疊起,著飛魚服,長皂靴,彩織雲肩,箭袖輕擺,革帶絛環,身形昂藏奪目,似出鞘劍鋒,寒光凜冽,讓人不敢直視,不是指揮使仇疑青是誰!

仇疑青背後,兩個錦衣衛拖著一具屍體,亂髮覆面,看不出是誰,地上長長一道血痕,殷紅又刺激。

申姜心絃繃緊,大手一伸,搶過了葉白汀手裡的米糕!

葉白汀:……

申姜撲通一聲,迎著仇疑青的方向跪了下去。

仇疑青身高腿長,不過兩息,走至牢前,墨黑瞳仁往下一撇,聲音冽如冬日寒冰:“下跪何人?”

“屬下申姜,是今日輪值總旗,見過指揮使!”

牢裡光線暗,申姜尋思著,剛剛搶東西的動作,指揮使可能沒見著,可現在他要藏,卻是藏不住,捧著米糕的手抖了抖:“屬下……屬下在排,排查,牢裡各處可有隱患。”

仇疑青溱黑瞳仁下移,掃過米糕,聲音更冷,如刀鋒刮骨:“排查?”

申姜跪在地上,滿頭的汗,一動都不敢動,心說天要亡我……指揮使瞧著心情不大好啊!

葉白汀是犯人,跪不跪的,沒誰管,只要乖乖的不動就行,好歹申姜是他選中的冤大頭,已經開了頭,中間不好換,他便動作慢吞吞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他這個提示給的很隱晦,動作幅度也很小,別人不會注意,申姜頭磕在地上的視角卻很方便,那雙洗乾淨的白白小手實在招眼,他一下子就看到了。

拉衣角……什麼意思?

衣服……布……布松良?

申姜立刻有了思路:“回指揮使,今日晨間仵作房來了具新屍,仵作布松良查驗,說是死者醉酒被自己的嘔吐物嗆到,即將死亡,掙扎之際不小心摔下樓,肋骨戳穿心肺而死,不存在兇手,可死者分別面色紫青,口鼻有出血點,唇角撕裂,舌尖有傷,黏膜破損,像是窒息而死,屬下覺得有異,思來想去不對,立刻去排查了!”

仇疑青:“哦?”

申姜不敢讓領導等久,立刻給出結論:“屬下走訪死者死亡現場,發現一床橘紅錦被,絲線同死者髮間遺留的一致,其繡牡丹花花蕊處留有血跡,地上地毯與桌角內側,不易察之處,有死者掙扎留下的半個腳印,死者明明是被人捂死的!”

“三日前有今年第一場秋霜,寅時起卯時末,死者俯趴於地,背部衣料有溼了又幹的痕跡,前身沒有,明顯就是死在寅時霜降之前,這種時間點,死者還衣物華麗,收拾的很端正,明顯不是一人飲酒,他在等一個很重要,內心非常期待的人,可屬下今日走訪問供,找不到這個人的資訊……屬下心中思緒萬千,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裡,還,還忘了正吃著米糕……請指揮使責罰!”

申姜心臟猛跳著,又是拖布松良下水,又是將葉白汀分析過的資訊又快又急的說出來,試圖以這點功勞對沖‘不專心工作還吃米糕’的行為,順便轉移點指揮使注意力,別讓指揮使注意到葉白汀。

這個瞬間無比漫長,申姜感覺自己死了活了無數回,才等到指揮使的聲音——

“你想查這個案子?”

話音仍然凜冽,申姜卻頭皮一鬆,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這是有戲,領導允許他將功折罪呢!

他本沒想著要破案,就是機會突然到眼前了,能搞到點功勞就搞到點功勞,搞不到就收拾了這嬌少爺,全當一切沒發生過,可到現在這份上,指揮使都這麼問了,他就是編,也得編點漂亮話:“屬下不才,願肝腦塗地,為指揮使分憂!”

“很好。”

仇疑青越過他:“三日內無有進展,軍杖百。”

隨著他的腳步,錦衣衛下屬拖著死透了的屍體跟隨,地上血痕拉長,伴著詔獄永遠晦暗的光線,腐朽的死氣,很是驚悚。

一行人背影消失,申姜腰力一卸,整個人癱軟在地。

“軍杖百……”

娘喲,錦衣衛的軍杖,一百可是能打死人的!

“叫你嘴賤!”申姜抽了自己個耳光,要不是他非要大言不慚,編瞎話獻媚,也不至於接這麼個燙手山芋!

可又一想,方才的情景,除了往前衝,他能有什麼法子?他這是徹底的卷進去,被拉下水了!

申姜眯眼,看向葉白汀的視線像要吃人,就是這個小王八蛋,要不是他攛掇,自己怎麼會想瞎了心,覺得自己一準能立功,衝著往前去!

葉白汀卻勾起唇角:“一桶熱水。”

申姜:“嗯?”

葉白汀慢吞吞把肩上打縷的頭髮拂開:“再不洗澡,腦子轉不動。”

申姜難以置信:“你在跟老子談條件?這什麼時候了,你還要洗澡!”

葉白汀展顏一笑,竟生了一對桃花眼,眼波流轉間,如春光湖畔,因有眼底嫩嫩臥蠶映襯,一點都不輕浮,反倒格外純真清雋。

“被領導記住,難道不是好事?”他伸出一根手指,“一桶熱水,我讓你升官發財。”

申姜牙齒磨得咯咯響,這小王八蛋一準沒憋什麼好屁,他已經上了一回當了,這回斷不能答應!

葉白汀慢條斯理的收回手:“申總旗想清楚了,同我合作,升官發財,不合作,可就要喪命了——機會我能給你,便能給別人,你確定放棄?”

申姜光是站著就費盡了力氣,腦子很難轉的過來:“什麼?不就是……連著點頭髮麼?老子不怕!”

“你眼瞎了?”葉白汀皺眉,“誰問你怕不怕?”

申姜:……

葉白汀恨不得把頭骨舉到他面前:“這麼明顯的絲線,你看不到?”

“看到了看到了!”申姜往後一躥,祖宗,你好好站在那裡,別過來!

“然後呢?”

“然後?”

“就沒點什麼想法?”葉白汀眼梢眯起,控制著音量,“不覺得顏色和質地有些眼熟?”

申姜不敢再躲,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抖著手指:“是……是煙松紗!”

上一案裡,死者梁維親手研製,不怎麼往外賣的布料,不易儲存,很容易壞,但顏色和質地極為特殊,過了眼就能認出來!

所以這兩個案子是有關係的?

“難不成這骨頭就是那個一直找不到的心上人?”

“腦子不想要,可以送給有需要的人,”葉白汀白眼都懶的翻了,“梁維才死了幾日?這一位,可是白骨化了。”

申姜:……

哪怕死後立刻遭野獸啃噬,骨頭顏色,皮肉殘留這個程度的,也不可能才死了幾天,梁維之死,可有很大機率是那位心上人幹的!

“那……煙松紗只是少往外賣,不是不往外賣,也許這就是一位碰巧買過的客人呢?”申姜想,有可能就是巧合呢?

葉白汀沒說話。

申姜:“祖宗,現在要緊的是昌弘武的案子,前邊的還管它做甚?”

葉白汀垂眼:“那也是一條人命。”加上這個,就是兩條。

申姜:“我的少爺,你知道咱們詔獄一年死多少人?刑部大理寺監察司京兆尹,每年多少案子查不出結果就封存了?頭兒現在要的是昌統武案的結果,旁的有什麼要緊?”

葉白汀嘴唇抿成一條線:“我知道,我看到了。”

申姜銅鈴眼睜大:“祖宗你可別較這個真兒啊,咱們就算是累死,也幹不了所有事……”

“我知道。”

案有輕重緩急,特大重大輕量,也有線索久久查不到,沒辦法,只能暫時擱置的,但他經了手,就不會放棄。當時沒有結果,之後也要記得,空了就繼續查詢,這是他從業以來的堅持。

葉白汀眸底微芒閃現:“亡者不能說話,躺在無人問津的土裡,冰櫃屍袋裡,親朋會遺忘,家人會遺忘,如果連我們也忘了,真相怎麼出來,等兇手自己蹦出來嗎?”

申姜愣了愣:“你該不會是……對公道正義,有什麼天真的想法吧?”

“當然不是。”

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些純粹的願景,對公理正義的執著,都成了天真,成了很多人嘲笑蔑視的愚蠢,傻,沒腦子。

葉白汀抬起頭,眸底一片幽深,像火焰焰心,明亮又安靜:“學有所成,我的專業和勞動值得被尊重,什麼案子都敢接,什麼案子都能破——我,就是行業內最厲害的。”

申姜:……

他猜不透這話是真是假,但夠狂,做就做最厲害的,讓人刮目相看讓人眾星捧月,嬌少爺牛逼!

“行,回頭我把這骨頭要過來,給你研究成吧?現在昌弘武的案子很關鍵,頭兒冷臉的樣子很可怕,咱們可得小心,別把小命玩脫了!快快,先回去!”

葉白汀也沒想玩,自由做事最根本的基礎就是小命,他很清醒,但骨頭不能這麼放著……他從房間裡找出一個袋子,手腳麻利的裝好了,讓申姜做上記號,二人才離開。

往回走的一路跟做賊似的,申姜非常小心,幾度試圖捂葉白汀的嘴讓他不要出聲,但嬌少爺是誰,那是多智近妖,隨便看一看猜一猜就能得到一大堆資訊的人,怎會不知氣氛緊張?根本不用他提醒,葉白汀一路非常安靜,哪怕身子弱,手要時不時撐下牆,也儘量走得很快。

終於到了牢房,申姜麻利的開啟牢門,把他送進去,再迅速把鎖鎖上:“我得先走,你乖乖在裡頭呆好,一會兒再回來給你昌弘武案的口供!”

葉白汀靜靜點了點頭。

想起他一路都是這樣子,申姜狐疑:“你該不會……又什麼都猜到了吧?”

葉白汀唇角勾起,微笑無聲:你猜?

申姜:……

算了,時間不多,他必須得走了!

“乖乖待著啊!”

另一邊,布松良和仇疑青一起,走到詔獄深處,驗看高良平屍身。人已經死透了,沒的說,死亡時間至少在五天以上,死者骨瘦如柴,縮在牆邊角落,沒有外傷,沒有服毒後的紫紺,周圍也沒有任何武器,這種死狀詔獄待久了的人都很熟,大半不是意外或人為,就是關太久,熬不住了。

布松良驗屍驗了個寂寞,這種專業技術要求不高的,仇疑青比他還懂,視野還比他更寬闊,功沒撈著,反而落了個‘無能’的印象。

但經過這一陣,他也想明白了,之前……他肯定被耍了!葉白汀的事他心腹親自辦的,人鎖在停屍房,申姜又不在,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回的來,他當時只看到了一個影子,並沒有看到葉白汀的臉!

是不是他當時緊張過度,聽岔了?不行,他得再試試……

事辦完,原路返回,布松良距離葉白汀牢房老遠時就開始注意,準備隨時不著痕跡提醒仇疑青,快了……快了……馬上……到了!

一口氣剛提起來,他就看到了葉白汀的臉,這小王八蛋正坐在牢門邊,抬頭衝他笑呢!少年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眼底臥蠶嫩嫩,笑起來春光明媚,桃李生姿,又乖又純,乾淨的就像好人家精心養著的小少爺!

草!

布松良渾身一震,明白了,方才那一回可能是假的,現在這個一定是真的,這小王八蛋的臉他絕不會認錯!

是……申姜回來了?有人給他報信,他及時破了局,把人給帶回來了?

布松良悔得腸子都青了,之前怎麼就沒堅持住!

葉白汀坐在門邊就是為了打臉布松良,故意笑的特別端莊,穿過來第一次拗姿勢,務必處處從容優雅,嚇死這心臟的貨!

距離不遠,他當然也看清楚了仇疑青的臉。

這位指揮使大人個子很高,劍眉鋒銳,眸蘊星芒,側顏如山巒迭起,寬肩勁腰,兩條大長腿……光從邁出的步伐和力度,就能知道他的肌肉裡蘊藏著多大的能量,氣勢驚人。

指揮使矜傲酷冷,目不斜視,眼裡彷彿沒看到任何人,當然也沒看到牢房裡的犯人,身影如風掠過。

一行人走遠,葉白汀朝右邊鄰居相子安豎了個大拇指。

相子安刷一聲開啟扇子,矜持的很:“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秦艽哼了一聲:“不就是口技,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一個破師爺,難不成什麼都會?”

相子安搖著扇子,聲線優雅:“相某不才,正是什麼都會一點,也就是這看屍之技,未曾有機會涉獵——”

葉白汀:“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相子安一滯:“……不必了,葉小友獨美就好。”

又過去一會兒,外面動靜徹底安靜下去的時候,申姜鬼鬼祟祟的回來了,剛來手指就豎在唇間:“噓——今天外頭有人,咱們小聲點。”

葉白汀就明白了,仇疑青沒走:“口供呢?”

“這呢這呢,”申姜掏出一沓寫著字的紙,“還沒問完,這不聽到你出事了麼,我立刻趕了回來……少爺,咱們這回需要多久?”

他小心翼翼看著葉白汀:“我明天一早來行麼?”

葉白汀拿過口供紙,隨手翻了翻,沒說話。

申姜心裡更沒底了:“少爺要來點什麼?熱粥還是米糕?熱水要麼?我給你安排!”

葉白汀抬起眼皮,看了看對方,不錯,知道舉一反三了,但是——

“今日不太餓,來份瘦肉粥吧。”

“啊?”

葉白汀眼梢危險眯起:“很奇怪?我不能提這個要求?”

申姜趕緊點頭:“能,能,太能了!”

加點瘦肉不也還是一碗粥!他感覺嬌少爺簡直太為他著想了,知道今天頭兒在,不方便,餓了也不為難他,換了別人不知道要拿捏他什麼東西呢!吃喝嫖賭,酒色財氣,出去的機會……別人什麼都想要,也就這位主,才要碗粥!多良心!

“你等著,我馬上就給你辦!不過今兒個外頭忙,盯的緊,粥備得了不一定是我親自送來,你也注意點,看口供時小心,要是發現有人來了,趕緊藏起來知道麼?”

葉白汀擺擺手:“知了,你跪安吧。”

牢房再次安靜下來,他把紙頁分成幾份,放在膝前,一項一項的看。

犯罪現場簡圖看不出什麼異狀,就是很正常的書房,沒有打鬥痕跡,書,椅,墊,茶具,各種擺放正都很常規,靠北牆的矮榻上畫了個人形圈,是發現死者的位置,同樣沒任何看得出來的痕跡……

但這不可能。

死者中毒而亡,死前相當痛苦,一般會伴有尖叫,掙扎的行為,掙扎時跑不了跳不了,移動不了太遠,手腳總是會動的,什麼都沒有……兇手處理過了?

兇手有給死者換衣服的時間,自也有簡單恢復現場的時間……

夜裡聲音傳的遠,沒有任何人聽到聲響,是不是兇手摁住了死者的嘴,讓他出不了聲?

那換衣服呢?為什麼一件衣服會暴露兇手?是不是……試圖控制死者不要發出聲音時,不小心被抓傷了,落了血跡?

現場看完,再看口供,葉白汀眼梢眯起,這昌家,有點意思啊。

可他們錦衣衛本來就是有紀律的,到點輪值,職責分明,厚厚一本小冊子,但有犯者,立刻拉下去罰軍杖,新來的指揮使酷烈無情,規矩更嚴,他們都被管成孫子了,哪敢犯紀?獄卒也是人,幹活的時候還不準人家開個玩笑聊個家長裡短了?又沒聊什麼機密……

怪,就只能怪這小東西腦子太好使了。

申姜收起怠慢之心:“所以死者真是摔死的?”

葉白汀:“死者的確從高處摔落,肋骨骨折,但這是死後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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