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景黎連忙用衣袖幫他擦拭桌面。
秦昭著對方那忙腳亂的模樣, 不覺得生氣,反倒感覺對方這模樣格外有趣。
這要是演出來的,那可演得太好了。
攝政王靠在座椅上,偏頭用支著腦袋, 不緊不慢道:“我方才在問你話。”
景黎動一頓。
他直起身, 不敢面前的人, 小聲道:“我……我是新來的。”
秦昭“哦”了一聲,又道:“是昨日剛來府上的那批家僕是吧, 難怪瞧著面生。”
“……是的。”
景黎幫他擦乾淨桌面, 新倒了杯茶, 遞給秦昭:“王爺請喝茶。”
秦昭瞧了他一眼,卻沒接:“管事的沒教你規矩?”
“啊?”
秦昭耐著性子給他解釋:“在這王府, 所有要入我的東西,要先有人驗毒。”
景黎眨了眨眼。
他低頭向的茶杯, 試探地問:“要……要怎驗?”
“驗毒還需要我教?”秦昭眉梢微揚, “你真是府上的家僕嗎?”
“我是啊……”景黎欲哭無淚。
他就不該來這。
這攝政王長得這好,怎這麻煩。
景黎曾經聽說過, 古時候的皇帝吃飯前,有個小太監把每道菜先吃一,以防止有人在飯菜中下毒。
難不成攝政王也要這樣?
景黎抿了抿唇,在攝政王的注視下,抬起茶杯,硬著頭皮抿了一。
秦昭:“……”
秦昭要被這人氣笑了。
活了二十八年, 他頭一次見有人敢喝他的茶杯。
這小家夥當真是別人送來的?
還是……在裝模樣?
秦昭難得覺得有些猜不透。
景黎喝了一小茶,把杯子新遞上來:“驗完了。”
秦昭問:“感覺如?”
景黎想了想,如實道:“有點苦。”
秦昭:“……”
秦昭忽然有種感覺,這少年可能不是裝的, 是真的傻。
他接過那茶杯,沒有喝,只是將其放到一邊。
坊間總把攝政王描繪得冷血無情,殺人如麻,可事實上,在三年前誅殺了太餘孽,秦昭上經很少再沾血腥。
當初殺了那多人,是形勢所逼,是為了穩固朝政。
如今天下太平,不再需要那一套。
至於今日這少年,雖然來歷不明,秦昭也不打算就這簡單要了他的性命。
先查一查吧。
秦昭正這想著,抬眼一,卻見那少年正低著頭,盯著桌上那盤糕點發呆。
還偷摸咽了咽水。
“……”秦昭忍俊不禁,“怎,想吃?”
景黎一怔,連忙搖頭:“不想……不敢。”
“我你沒什不敢。”
連他的杯子敢碰。
“我只是想問……”景黎抿了抿唇,小聲問,“這個也要驗嗎?”
果然是想吃。
秦昭在心想著。
他原本無意再與這人折騰,可瞧見對方那可憐又無辜的眼神,卻又有些心軟。而且不知為,他總覺得這眼神有些熟悉,沒等秦昭想明白這熟悉感來自處,經脫而出:“想吃就吃吧。”
景黎疑惑地望向他。
秦昭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本王不愛吃這種甜膩的東西。”
景黎還是望著他,沒敢說話。
秦昭面無表情命令道:“坐下,把這些吃了。”
景黎沒太明白對方怎忽然變了態度,不過他實在餓得要命,顧不得想太多。
他搬了個小凳子在桌旁坐下,拿起糕點美滋滋吃起來。
攝政王瞧著他這彷彿餓了好些天的模樣,懷疑起了自己府上家僕的生活待遇:“他們沒給你吃飽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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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景黎嚥下一點心,提起這事還有點委屈,“可是不好吃呀。”
秦昭默然片刻,第一反應竟然是,府上是時候換個新廚子了。
景黎說完這話才覺得不妥,低聲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秦昭收回目光,新向的本。
不知為,他有些受不了這少年的眼神。
軟軟的,像是某種小動物。
又像是亂人心神的小妖精。
屋內沒人再說話,一時間靜悄悄的,景黎小小的咬著糕點,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他一邊吃著,一邊抬眼向身邊的男人。
攝政王生得真的很好。是很英俊,很俊朗,卻絲毫不顯陰柔的那種美。那張臉在燈下顯立,纖長的睫羽在臉上灑下淡淡的陰影,從眉宇到下顎的輪廓,好得挑不出毛病。
景黎得出神,眼神直白得秦昭無法再忽視。
“我好嗎?”秦昭問他。
“不、不是……”景黎耳朵莫名有點發燙,他低下頭,侷促道,“我只是想問……你不吃東西嗎?”
秦昭一怔。
景黎道:“你晚上沒有吃晚飯吧,現在又把糕點給我,你不餓嗎?”
這是他方才躲在廚附近聽見下人們的。
攝政王忙於政務,經常忙起來就不吃東西,今天也是如此。這人中午到現在什沒有吃,不然廚也不在夜送茶點過來。
這也是景黎剛才沒有把糕點偷走的原因。
要是糕點真的被他偷走,這個人晚上就要餓肚子了。
景黎拿起一塊糕點,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秦昭:“我幫你驗毒,你吃一點吧。什東西不吃,只喝茶,腸胃難受的。”
他說完,咬了一自己那半糕點。
驗毒驗得很敬業。
秦昭接過少年遞來的糕點,竟也鬼使神差地咬了一。
桂花香霎時充盈舌尖。
少年笑起來。
秦昭望著他這笑容,心頭某個地方輕輕動了一下。
像是和煦的春風拂過水麵,盪開層層漣漪。
秦昭的視線略微下移,無意間落在少年脖頸處,卻稍稍一凝。少年坐在桌旁,側頸恰好背光,從秦昭的角度,只能出對方脖頸上似乎有什東西。
微暗,形狀橢圓,像是直接附著在皮膚上,在白瓷般的肌膚上極其顯眼。
景黎自己沒發現脖子上的異樣,他只是被攝政王瞧得有點不自在,正想往縮,卻聽這人命令道:“別動。”
景黎瞬間不敢動了。
秦昭朝他伸出。
他指落在對方側頸,指尖觸及到一片微涼。
景黎的身輕輕顫慄一下。
可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外頭敲響了房門:“王爺,京城那邊送來了信。”
秦昭閃電般收回。
景黎也彷彿恍然清醒,他連忙站起身,神情有些侷促。
攝政王經恢復了往日的儼然模樣,平靜應了聲:“進來吧。”
來者是府上的管家。
管家也沒想到屋還有別人,他皺著眉打量了景黎一眼,問:“你叫什,我怎好像沒見過你?”
“我……我……”
景黎眼神躲閃,無助地向秦昭。
管家在攝政王府多年,直接負責府上所有家僕。
這下完蛋了……
“沒事,他是來給本王送糕點的。”秦昭道,“你先下去吧,我和管家有事要聊。”
景黎求之不得,連忙應了一聲,飛快溜了。
管家望著少年離開的背影,疑惑道:“王爺,這人……”
“你沒見過?”秦昭問。
管家思索了片刻:“新來那批人小的昨見過一次,不記得這張面孔。或許是小的粗心了,不過……”
“不過什?”
“這樣一張臉,如果真見過,應當很難不記得。”管家說了實話。
秦昭點頭:“你說得有理。”
這漂亮的小少年,如果當真見過,怎忘得掉?
不過就算沒有管家這說,秦昭也能確定那少年的確不是家僕。
如果真是家僕,怎可能連新來的那批家僕是前日到府上,食物驗毒應當使用秦昭放在桌上的自制銀針不知道。
秦昭只是稍稍試探,那小傻子就說漏嘴了。
管家想了想,大為駭然:“莫非是刺客?”
秦昭不覺得有這傻的刺客。
“派人查查吧。”秦昭道,“這莊子方圓幾是我們的人,他逃不掉的。”
管家點頭稱是,秦昭低下頭,目光又落到邊的糕點盤中。
少年吃了一半的糕點還放在盤子,秦昭將自己上那塊沒吃完的糕點也放了回去,略微有些出神。
他經不記得上一個與他同一塊糕點的人是誰了。
“你是什人呢……”秦昭嘆息般悠悠道。
算無遺策的攝政王這次卻失算了。
管家與那陌生少年不過是前腳離開房,再吩咐下人去找人的時候,經再也找不見那少年的蹤影。
仔細排查,只查出下人院子丟了一套家僕的衣服,以及當日在廚做點心的老楊,曾與那少年有過一面之緣。除此之外,整個攝政王府上下,從婢女到家僕,從府中的侍衛到王爺影衛,竟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少年去了哪。
少年彷彿人間蒸發一般,在這偌大的王府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陌生人潛入攝政王府,還身而退,憑空消失。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不知是誰起了頭,攝政王府上開始傳出了鬧妖怪的訊息。
這傳聞愈演愈烈,甚至就連在京城的小皇帝聽說了,特意帶著補品從京城趕來。
攝政王在別莊的湖心亭與小皇帝見了一面。
祁瑄望著秦昭,滿臉寫著擔憂:“朕聽說攝政王撞見妖怪,還被吸了精氣?”
“……”秦昭這幾天正煩悶著,沒好氣地瞥他一眼,“陛下今天批了多少摺子,了多少經史?這有閒情逸致,不如再多做幾篇詩文。”
祁瑄默默閉嘴喝茶,不說話了。
沒過一,他又不放心的問:“你當真沒事?”
秦昭面無表情:“本王著像有事的樣子?”
“像。”小皇帝頓了頓,說了實話,“難得見你這魂不守舍。”
這下換秦昭不說話了。
他沉默片刻,問:“你真相信這世間有妖魔?”
府上鬧妖怪的傳聞秦昭當然知道,他知道,卻沒有阻攔,反倒暗中推波助瀾,讓這訊息傳得廣。他覺得,如果那少年真是對自己有企圖,知道了這訊息說不定去而復返。
可是沒有。
那少年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房相遇的那個夜晚,彷彿只是秦昭的一場夢境,甚至到傳言越演越烈的今天,他自己在懷疑,那少年難道莫非是個妖怪?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皇帝拿了塊糕點,低頭咬了一,“要不朕去尋幾位除妖的法師,來這莊子瞧瞧?”
“不必了。”秦昭搖頭。
他不相信這些,也懶得這小題大做。
小皇帝知道這人的性子,也不再多勸:“哎,朕送來的小錦鯉呢,怎一直沒瞧見?”
“下人說它最近躲在水底,不愛出來。”秦昭道,“你丟塊糕點試試。”
小皇帝將信將疑,掰下一塊糕點丟下水。
接觸到水面的瞬間,一條鮮紅錦鯉從水底一躍而起,將那糕點咬住了。
“來了!”小皇帝眼神亮起來,又給小錦鯉喂了塊糕點。
小錦鯉腦袋高高仰著,一雙眼睛望著小皇帝的糕點,尾巴歡快地搖晃。
秦昭坐在一旁,默默著這一切,眉頭卻微微皺起。
喜歡吃糕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還有點傻。
……不吧?
秦昭的視線落在小錦鯉身上,者察覺到他的注視,與他對視一眼,身肉眼可見的一僵,飛快擺動尾巴鑽回水底。
背影瞧著有幾慌亂。
和當初在他房落荒而逃的樣子如出一轍。
“咦,不吃了嗎?”小皇帝還在疑惑地往水。
秦昭望著那逐漸迴歸平靜的水面,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
秦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