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去時，他的目光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李小龍的，實事求是的講，其實李小龍在普通人外人看來，也是跟普通人一樣，但似乎有一絲絲莫名的鋒芒不經意的顯露而出，被王修敏銳的發現了，所以，王修才會不由自主的先看向了他，並認出了他。

之後，也是因為震驚李小龍的出現，才想到和李小龍下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然後才將注意力看向了這位看不清年紀的道士。

但得知的結論卻不一般。

這時，只能有幾個詞來形容這兩個人，登峰造極，已趨化境，返璞歸真。

李小龍的話，顯然就是登峰造極以上，已趨化境未滿，不然，王修也看不出那不經意間的鋒芒。

而那中年道士，就只有返璞歸真來形容了。

但返璞歸真並不是說就真的像個普通人，就像是當空皓月，靜靜的懸空當空，很多人天天都看到，卻沒有人去在意，但又沒有人覺得真普通。

就比如說道士執子的手，面容肌膚，全都如赤子嬰兒一般白嫩如玉，這怎麼可能不普通呢？可偏偏這種不普通，卻又讓人下意識覺得普通起來，這其中的奇異，真是太難說清了。

就在王修細細打量兩人而心中暗驚後不久，大約一刻鍾的功夫，中年道士捏起一顆黑子落於一角，對面的李小龍的神色一緊，再爾一黯，復又一怒，捏在手中的白子無聲無息間碎成了粉末，他隨手一揮，粉末被拋灑而出亭外，卻發出簌簌的聲響，落在亭外的山石上，居然入石三分！

李小白沉吟一聲，又甩了甩手，搖了搖頭，卻是什麼話也沒說，閉目盤坐不言不語。

中年道士臉上露出微笑，伸出手在棋盤上輕輕一拍，就像是變魔術一般，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一陣抖動，道袍大袖一揮，再一看，棋盤已空，黑白雙子已經分別歸於兩邊的棋盒了。

這一系列的動作，來的自然而然，彷彿天然如此，卻是比真正的魔術還要魔術，此時場中有四人，有三人見怪不怪，唯有一人先是一楞，復又一喜，再爾一驚，隨後歸於平靜。

“這位就是請來的客人嗎？小友，有禮了。”中年道士這時轉過頭來，微笑的看了過來打著招呼，聲音清越，聽不出絲毫蒼老之色，就像普通的三十多歲年輕人一樣，只是帶著一股悠長綿延的味道。

而且明明是問句，但話中的意思卻是肯定，就像他早已知曉今天會有人來一樣。

“道長，有禮了。”王修認真的微躬身回禮。這個道士顯然是世外高人一級的存在。

“是，師父，他就是您說的今天可能找上門來的人，他帶著您當年給小李的信物，我已和他下過一盤棋，有些潛力。”啞巴老者上前恭敬的低頭稟報著。

“你的閉口禪，我記得有十七年的火侯了啊，今日開口破戒，看來你已入了丹境。”

“二十年前師父您收了七師弟，三年後七師弟進入丹境，弟子不肖心生妒怨，之後苦於無法入丹境，學了那佛家閉口禪凝神之法，終於在三日前突破丹境，抱丹坐胯。”啞巴老者沉悶著回答。

“可有所悟？”

“弟子今日方知，快有快的好，慢有慢的妙，心中妒怨早已散盡，心神空凝。”

“痴兒啊，當年你七師弟有赤子之心，有勇猛精進之志，為師不過教導一年，餘下兩年，周遊諸國，踏過千重山水，方有如此進境，他的路是他的路，而非你的路，現在你已有所悟，為師也就放心了。”

“行了老道，今日十年之期以滿，該告訴我至境之路到底是如何！”李小龍忽然凝神喝道，剛才的輸棋，他可不是很舒服啊。

道士微笑著如旭日陽光：“至境當由自己悟，豈可他人領進門。”

“你其實早就懂了，不過是裝作沒懂而已，”

李小龍聽完這話後，神色一怔，又一笑，似有無窮氣勢，如大日初升一般冉冉升起，當他徹底站起時，已達巔峰！

達至巔峰後，他卻又緩緩坐下，又如那天邊落日，緩緩落下，再一看坐下的李小龍，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鋒芒再看不到一絲。

登峰造極，已趨化境，返璞歸真，三者在他的身上來了一個迴圈。

李小龍哈哈長笑，像個普通漢子一樣，一巴掌一拍棋盤道：“老道，你這傢伙，其實也早就看出我隱藏的事吧，我還想下月切磋之時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卻被你看穿了。。”

道士微笑以對，高深莫測。

這一番打啞迷似的說法，王修連蒙帶猜的只聽了懂了個七八分，但也搞明白了眼前這兩位高人，確實是高的沒邊的高人。

李小龍又是笑了一會後，慢慢的臉色又從喜悅轉為平靜，復又還帶著一絲凝重，似遲疑，又似憧憬的問道：“老道，前路真的就只有如此了嗎？”

道士聞言輕聲一嘆：“振藩，國術的前路本是永遠沒有邊際的，只是人卻有壽命之限，這世界也有限，以有限之軀追求無限之路，所謂的至境，也可能不過是剛剛開始……”

“普通人修行國術，一步一個腳印，由明勁，暗勁，化勁，一步步走來錘鍊拿捏氣血，正如道家修真第一步，煉假入真，煉精化氣，之後，氣血凝一，抱丹坐胯，凝成血丹，全力凝為一力，全氣凝為一氣，內斂金丹，處處成圓，使全身的精氣神，凝聚為一，之後再逆返後天精元血氣，反補精神，即為抱丹，達此境後，周身氣血渾一，有如赤子嬰兒，當可福壽綿延一甲子，當有一百五十之壽。”

“抱丹再進一步，全身筋骨發力，震得不蕩為先天，節節挪移，爆而不響為罡氣，是為先天罡氣，達此境後，已至凡人之巔，也是戰力巔峰，但也是煉精化氣之極限巔峰。”

“而之後的至境，其實只是修行的第二步，有兩條路要走，一者煉氣化神，還精還氣入腦，激發滋養人之神，產生種種不可思議之異能，秋風未動禪先覺，不見不聞覺險而避，此為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二是煉氣化神，將精氣神三寶打入周身隱**竅，此為打破虛空，見神不壞，肉身無漏，不壞金身。”

“我所走之至境，即為第一條路，是以有心靈異能，可以前知，可以覺險而避，如此，振藩你可明白了？”

李小龍深吸一口長氣，讚歎著：“原來如此，我這即是打破虛空，見到周身穴竅，渾身勁力敏感入微之極致深處，見神不壞，不是真正的不壞，而是可以見到體內最隱秘的暗傷，以氣血修補，以是渾身無漏，見神不壞。”

“不錯，至境之說，即是如此，一為精神敏感之極，二為肉體勁力敏銳之極，振藩今日你能打破虛空，見神不壞，當可再延壽一甲子，共三甲子之壽，有再世三豐祖師之壽矣！”

一甲子，即六十年，三甲子，即一百八十之壽。

簡單的說，李小龍只要不出意外死去，還可以再活一百六十年！

“有你，還有我那七徒兒，我華夏國術武道傳承，未來百年當無慮也。”

話說到這裡，道士的話中，已帶有三分蒼老之極的歲月之感。

這一刻，道士忽然眉目一動，渾身一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眉發長鬚，以肉身可見的速度轉為白髮，渾身皮膜朝內緊縮褶皺，再不復剛才渾身玉色，這一剎那間老了九十歲，比之那百歲老人還要老朽，只有一雙眼睛依舊精神碩碩，不減分毫神光。

這一刻，道士，就真的變成了老道士了。

李小龍看到這幕緩緩嘆了一口長氣，沒說什麼。

“師父，師父！！你這是怎麼了！”啞巴老者則驚駭失聲。

老道微笑的擺了擺手。

“無妨，無妨，我這不是坐化，而是三甲子壽數已至，氣血衰敗到極點，精神拿捏不住，索性以鎖元之法，強行鎖住渾身大半三寶精氣神，日後不動真武，當可再活半個甲子，老道還沒活夠呢。”道士灑脫的微笑解釋。

此時王修的內心是極為震撼的，能親眼目睹這樣的神異之事，換了一般的普通人，怕是立馬跪下來，大叫著老神仙，老神仙收我為徒吧……

不過，王修什麼都沒說，就是在一旁看著，我就是來學個古圍棋的，其它什麼都不管啊！

隱隱的，王修已經感覺到他被啞巴老者強行擄來，怕是就是這位老道士吩咐的吧。

此時老道士已經將目光投向王修，對著王修一擺手，示意他在棋盤旁的石凳上坐下。

對於這一位頗有神通的老道士，王修自然是不敢怠慢，依言坐下。

“老道張永年，字清虛，見過小友，不知小友如何稱呼？”老道士客氣的微笑問道，話中沒有一絲道士高人老神仙作派，反而是以平輩論交的態度說話。

見到這一幕，啞巴老者眉頭一皺，心中暗道自家師父為什麼對這年輕人如此客氣？難道他也是高手？不可能，這年輕人根本就是普通人，腳步虛浮，沒有一絲勁力，普通的很，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普通人，為什麼師父對他如此客氣？

王修雖心中已有準備，但見到這老神仙一般的老道士對自己如此客氣，也不禁有些受寵若驚之感，連忙拱手一禮：“老道長客氣了，我姓王，單名一個修字，您不必客氣，叫我王修就好。”

“原來是王修小友。”老道長頓了一頓，道：“看來小友已經猜到是老道我請你而來。”

“不錯，確實猜到了這些，不過我才剛從國外來華夏不過三四天，老道長怎麼會知道我會在李老先生那裡求學華夏古圍棋的呢？又怎麼知道我會去找這位老先生呢？”

“老道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這……”

“老道只是知道，有一個人今日會來，三天前，老道自知三甲子壽限已至，正是生死之大限來到，卻有一絲靈機而來，冥冥中明白，有一位大貴人會找到我這徒兒，所以吩咐我這徒兒將小友給請了過來。”

“老道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請小友來，老道只知道，今日能與你相見，卻是我的機緣到了。老道知道，這一場機緣將會是老道三甲子修行最大的機緣！但到底是何機緣，老道卻是不知。”

“不過，老道只知道，能與小友結個善緣，就是老道最大的機緣，或許……”老道士說到這裡，欲言又止，顯然後面的話，連他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老道士一串的不知道，知道，說的王修頭都有點暈了，但話中的意思卻讓王修暗暗一驚，這老道士確實是修行出了一些真神通，居然能冥冥中感應到自己的到來，自己的不同。

而且，活了三甲子？嘶！一甲子即是六十年，三甲子，豈不就是一百八十年？！這道士有一百八十歲？還有李小龍也能再活一百六十年？！國術煉到極致後也非凡人矣。

“敢問小友，此來，只是為了學習古圍棋嗎？”

“不錯，因為一些原因，我從很遠的地方去到曰本學習了現代圍棋，又因為一些原因，我又來到華夏，想要學習古圍棋，看是否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所以我找到了那位李老先生，可惜他得了絕症，命不久矣，送了我信物，讓我找到了這位老先生，再然後，就是帶著我到這了。”

“小友想學古圍棋，可是為了凝練精神？”老道士眯了眯眼睛看著王修，問道。

“老道長，看的出我想凝練精神？”王修吃驚的回答。

“古圍棋與現代圍棋皆有鍛鍊精神的效用，小友既然已經學了現代圍棋，現在又想學古圍棋，再看小友身上的特異之處，老道自然是猜想到了。”

“小友應該是普通人，沒學過國術拳法，沒練過靜功樁功，但特異的是，小友的精神卻比普通人強了近一倍不止，是否是這樣？”

老道士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讓王修渾身有些不自在，渾身扭捏著就想直接跑路，甚至直接回了現實。

“抱歉，小友，是老道冒昧了。”

看穿一切的洞徹感消失了，王修松了口氣。

“是的，老道長，王修只求老道長能傳我古圍棋，凝練增長精神。”

“小友客氣了，若只是如此目的的話，老道可傾囊相授與小友結個善緣。”老道士頜首回答。

這時，李小龍忽然放聲長笑一聲道：“有趣，有趣，能讓老道你如此看重，看的這小子確實不是普通人，但我卻是看不出，除了精神比普通人強了很多以外，他有什麼機緣能帶給老道你，不過，老道你境界比我高，你要結善緣，那麼我也要結，老道，我也在旁沾沾光如何？”

“可。”老道士又是頜首回答。

接下來的日子，王修過的頗有些飄在天上的感覺，老道長花了半天的功夫，教會了王修古圍棋的下法，隨後是老道士和李小龍輪番給王修下著古圍棋指導棋，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去了一週。

王修的簽證時間其實早就到了，可老道士只是對著那啞巴老者吩咐了一聲，之後，王修的簽證，直接延長到了三個月！

半個月後，鳳凰嶺上，王修與李小龍對弈，再次發動心神之爭能力，兩個小時後，棋局結束，王修額頭滲出絲絲汗水，搖搖晃晃的回過神來。

“該死，該死的，明明可以了，明明可以了的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最後一點精神就是漲不上去？！”王修心中焦躁之極，明明已經學會了古圍棋，甚至明悟了古圍棋與現代圍棋的真正差別與精髓，但是最後的一點精神，就是凝結不了，他的精神依舊是19.9，但如果能細化的話，資料可以顯化成19.99999999……

無限接近20點，但就是差那麼一點，之前是0.1點，之後學了古圍棋，每日都會進步，但是差值，卻不過從0.1，變成0.1，0.01，0.001……

無限接近，但就是達不到，每天都差一點，卻每天不過增長了一個小數點的數值，這，到底是為什麼？！？！

王修心裡的抑鬱幾乎凝在胸口，幾欲吐血，臉色發黑發紫。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清越的聲音傳來，帶著莫名的道家真言複雜節奏，連續兩聲後，幾近狂躁崩潰的王修覺得身心被清淨甘露臨身，心靈一片祥和。

這……這是心神異能嗎？！

“武道至境，竟有如此神通，每次都覺得無法相信，竟能影響心靈！”李小龍看向道士的眼神中帶著莫測的一絲敬畏。

“不過是一些小道爾，與大道無益，振藩你又何必羨慕。”道士淡然的回答著。

振藩，是李小龍真正的名字，李小龍，不過是藝名。

卻是老道士見到王修的狀態不對，發出只有國術大宗師至境之時才能施為的醒神音攻之術，用最細微，最精巧的方式，先是震散了王修的鬱氣，復又震暈了他。

老道士上前一番搭脈檢視，搖了搖頭道：“無甚大礙，只是心氣鬱結與心脈，又損耗精神過多，有些走火入魔，等他睡醒過來，就沒事了。”

李小龍打量著昏死過去的王修，確定他此時暫時是不過醒來，開口道：“老道，這小子真的是你說的能帶來大機緣的大貴人嗎？我真瞧不出什麼。”

“老道三甲子壽數臨盡之時，才有的一次靈機，老道我又怎能不信？振藩莫想太多，就算是我的錯覺，結個善緣也不是什麼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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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有理，只是，這小子的精神本就增長到了普通人近一倍之多，這是普通人的極限了吧，現在卻想要更進一步，那一步跨過，這難度，不亞於我從抱丹至境突破到見神不壞的地步，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他學這古圍棋真的能突破嗎？”

“可以，不過，卻需要他專研古圍棋十年，才有可能。”

“哦？十年就可以？古圍棋還有這個效用？為什麼現代圍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