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剝離黑暗【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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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愛你對本文的訂閱比例還不夠哦~補足訂閱即可閱讀最新內容哦  “好久沒有吃你做的飯了。”

以前, 宋謹的生意比現在更忙,那時候林蓉也要幫著管理公司,經常不在家。當時他們倆都很小, 也請過保姆, 但保姆有次燒菜沒注意, 樂知時就過敏住院,從此家裡也不敢再請保姆, 林蓉顧不上的時候就是宋煜做,耳濡目染下, 他這方面也算擅長。

兩個小朋友, 一張小餐桌,幾道家常菜, 這是樂知時閉上眼就能看到的回憶。

“我想吃冒菜。”小博美的頭趴在中島上, 樂知時摸著他毛茸茸的頭, “還有蛋糕。”

拉開冰箱門的宋煜回頭, 挑眉指了指嘴角。

樂知時這才想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是有點疼,“可我想吃。”

宋煜沒說什麼,但已經開始拿食材了。樂知時不想讓他一個人忙活, 於是也過去幫著打下手。他不太會做飯, 只能洗菜。拳頭上的擦傷碰了水有點疼, 樂知時沒發出聲音,只是動作停了一下。水龍頭的水忽然就停了。

“你洗不乾淨。”宋煜扯了張廚房紙巾遞給他。

樂知時擦了擦手上的水, “那……”

“站這兒吧。”他低頭專心切菜,“看著就行。”

小博美又顛顛跑過來撓宋煜的腿,樂知時彎腰把他抱起來, 握住他的小爪子,“不要妨礙哥哥。”

宋煜切了塊林蓉之前炒好凍住的牛油鍋底,一下鍋,整個廚房彷彿就活了,滋滋啦啦,姜蒜下進融開的紅油裡,香氣四溢,趁熱倒入沸水,紅湯在鍋裡沸騰跳動。

又加了些調味料,宋煜嘗了嘗鹹淡,下入切好的各種食材。

趁著煮菜,宋煜分離了兩顆蛋黃,和無麩麵粉攪拌,然後把蛋清和打蛋器遞給樂知時,示意性看了他一眼。

打發蛋白是樂知時最愛幹的活兒,會讓他心情快速好起來。因為看著蛋清從液態逐漸變蓬鬆,最後像雲朵一樣,是很奇妙的體驗。

“好了。”樂知時拿起打蛋器,打發好的“雲朵”被扯出一個尖尖的小彎鉤,這是成功的標誌,他頗為滿意,“完美。”

盛出冒菜,宋煜開始做鬆餅,“蛋糕來不及,這個快點。”

“pancake也是cake。”樂知時自己點了點頭。

忙活半天,廚房中島上擺出兩碗米飯,一小鍋熱騰騰的冒菜,和一份藍莓鬆餅,中西結合。肥牛片煮到可以展開,薄薄一片裹著亮閃閃的紅油,還沒入口就喚醒了食慾。宋煜拿出小玻璃罐,在鬆餅上淋上金色的桂花糖漿,推到樂知時面前。

樂知時夾起一筷子魚片,小心翼翼送入口中,嚼的時候也萬分謹慎,看起來有點滑稽。

冒菜煮得入味極了,又麻又辣,吃得後背出了層薄汗,趁著嘴裡的刺激,他又往嘴裡塞了塊裹著糖漿的鬆餅,鬆鬆軟軟,像擠壓成厚片的戚風蛋糕,味道香醇。

從一清早就不太舒服的情緒,在紅油和蜜糖裡也釋放出來。

沒有什麼是一頓好吃的解決不了的。

宋煜沉默著吃到一半,忽然離席,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紗布包,裡面裝滿冰塊,“拿著,敷眼睛。”

果然還是提了。樂知時接過冰袋,悶聲說了句謝謝,手肘支著桌面用它敷眼睛,敷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抬起頭,“是不是很難看?”

宋煜認真吃飯,“你也知道。”

明明在別人面前完全不在意破相的事,可樂知時就很怕被宋煜看到自己的腫眼睛,甚至替他嫌棄自己,他也搞不清楚原因。嘆了口氣,樂知時悔恨地很認真,“我應該躲開那一拳的。”

宋煜放下碗,“樂知時,你不應該後悔今天和別人動手嗎?”

“我不後悔。”樂知時抬起頭,“我沒有做錯什麼。”

這模樣讓宋煜有些出神,彷彿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麼倔,被打到頭破血流還死不認錯。

但樂知時不想讓宋煜誤會,一改在班主任面前死不鬆口的姿態,主動解釋,“哥哥,我不是故意打架鬧事的,其實我一開始沒有要動手,這件事……”

沒等他說完,宋煜就打斷,“我知道。”

“你動手打的那個人,”他望著樂知時的眼睛,彷彿早有答案,“他說了什麼?”

樂知時忽然梗了梗,抓著冰袋的手攥緊了些,頭也垂下來,像一棵被太陽曬到發蔫的植物。

“他說……我媽死了,才會讓我出來多管閒事。”

王謙問他,他不願意說,蔣宇凡問,他也不想說,哪怕真的當場叫了林蓉或是宋謹,樂知時也可以咬死不說一句話。但不知為何,宋煜一問,他就說了。

他好像只能對宋煜示弱。

“我當時沒忍住,才動了手。”

宋煜其實猜到了。班上課代表抱作業下樓,正好在辦公室看到被訓話的樂知時,這事兒在他們班一下子傳開,一開始宋煜也不信,他比誰都清楚,出風頭不是樂知時的作風,就算真的幫助同學,他也不會出手打人。

可後來,聽說被欺負的孩子沒爸媽管,宋煜也大概猜到打架的原因。

就算是條小狗,踩到尾巴也會咬人。

但他從來都不想做什麼教育弟弟的兄長。冠冕堂皇的呵斥大人們已經做過太多,有時候他們甚至理解不了小孩子也有煩惱,更不會覺得小孩子的煩惱也很重要,所以才會一味地教訓,一味地讓孩子們做出不情願的保證,但卻不去關心他們那時候的心情是否難受,有多難受。

教訓和關心,兩者宋煜都不適合。

看著樂知時低著頭,沉默吃飯,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像是在忍,宋煜說不上那是種什麼感覺,他只是發現,坐在他面前的樂知時,好像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只會躲在他身後哭的孩子了。

“那是你贏了,還是他贏了?”

樂知時沒想到宋煜會這麼問。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沒破的那半邊嘴角沾了辣油,可表情卻是一本正經,“我贏了。我一個人打了四個人。就是沒有躲開最後那一拳,因為有人喊老師來了,我有點慌,不然我眼睛不會捱揍。”

看來是真的對眼睛這一拳很執著。宋煜扯了張紙遞給他,樂知時卻說,“我沒哭,我剛剛是辣著了。”

宋煜只好伸長手,冷著臉替他擦掉了嘴角的油。

或許親身經歷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體驗,又或許是宋煜親手替他擦嘴角,樂知時的耳朵有些發燙,猛地叉起一塊鬆餅塞進嘴裡,還差點嗆到,咳嗽了半天。

吃完飯,兩人一起收拾好,時間還夠睡個午覺。冰敷了一陣子,樂知時感覺眼睛好多了,他回到房間,對著鏡子照了好一會兒,烏青烏青的,還是很難看。

宋煜拉了窗簾躺上床,手機裡全是秦彥的訊息,他只掃了掃。剛閉上眼就聽見敲門聲,眼睛都沒睜,“怎麼了?”

“我想和你睡。”樂知時說得直接,但人卻沒踏進來半步。

照以往,宋煜準一口拒絕,但今天他沒有,自己躺到床的一邊,像是預設。

得到允許,樂知時立刻爬上去,宋煜睜眼想給他一個枕頭,見他不知從哪兒弄出一個單邊眼罩戴在頭上,伸手扯了一下眼罩的綁帶,“這是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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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知時捂著自己的眼罩,“我想戴著。”

宋煜沒再阻止,自己背了過去。樂知時也乖乖躺下,靜靜地望著宋煜的後背。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宋煜一起睡覺了,小時候只要下大雨,他都會抱著枕頭爬到宋煜的床上,緊緊地挨著他,這樣他就沒那麼害怕。也只有那種時候,他不會被拒絕。

但宋煜怕熱,總嫌棄他像個發燙的小肉團,不讓他貼著抱著,所以樂知時就只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他後背,十分剋制地滿足自己需要的安全感。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晴朗的天氣和宋煜一起睡覺,結果他還破了相。

樂知時貼上自己的額頭,隔著皮膚和骨骼就能感受到哥哥的心跳,好像也可以聞到熟悉的雨水氣息,溼軟的,充滿希望的。

這種幻覺彷彿一種釋放出來的催眠藥劑,能夠讓他毫無障礙地迅速入眠。

只有躺在宋煜身邊才能發揮作用。

他不禁產生一種幻想,好像自己什麼都不需要,能一輩子這樣就很好。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他已經不是那個不擇手段攔著不讓宋煜結婚的三歲小孩了。不可以肆無忌憚地哭,也不可以為了自我滿足口不擇言。

想著想著,樂知時睡著了,夢裡的一切都面目模糊,早逝的父母,投射出同情目光的成年人,還有推搡他的小孩子。但他們的聲音很清楚。

[沒爸媽的孩子真是可憐]

[原來你是孤兒啊]

混在的各種聲音籠成一團黑影,在蜿蜒曲折的夢裡追著他跑,怎麼也躲不掉。他想喊宋煜的名字,只想喊他的名字,可張口卻沒有聲音。

“樂知時,樂知時……”

一身虛汗從夢中驚醒,漸漸聚攏的視野裡是長大後的宋煜,眉頭緊皺,樂知時深吸了幾口氣,“我做噩夢了,”他不知怎麼聯想到前幾天蔣宇凡說的一個詞,“好像是鬼壓床。”

說完,他看似很酷地轉身,“我要繼續睡了。”

宋煜躺了下來,手心裡還殘有之前樂知時額頭的汗,他望著天花板,眼前是剛才樂知時清醒不過來的樣子。

“樂知時。”

聽到宋煜叫他的名字,樂知時嗯了一聲,帶著一點點鼻音,聽起來很像撒嬌。他清了清嗓子,掩蓋過去。

“你小時候真的很嬌氣,特別能哭,每次都哭得我頭疼,想把你送走。”

宋煜說著抱怨的話,語氣卻很淡。樂知時揹著他無意識抿嘴,想反駁,可又聽見他開口,帶著一絲平靜的疑惑。

“怎麼長大了,反而不愛哭了?”

周圍的同班同學都嚇了一跳,誰都沒想到剛剛還在臺上發言的宋煜此刻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班主任王謙看見宋煜也有點吃驚,這也是他帶過的學生,當年就覺得這孩子挺冷漠,連好朋友都不多,怎麼都不像是會見義勇為的型別。

宋煜半蹲下來,把已經說不了話的樂知時半抱在懷裡,調整他的坐姿,然後從口袋裡拿出藥。

看到這隨身攜帶的藥,王謙有些疑惑,仔細詢問:“宋煜,你這個藥他能用嗎?我已經打電話給校醫院的急救人員了,他們很快就到。”

“來不及了。這就是他的藥。”宋煜冷靜得不像學生,更像是專業的急救人員。他抬頭吩咐身邊的人,“大家再散開一點。”

他松了樂知時的校服領帶,解開襯衣頭兩顆釦子,讓頸部暴露出來,攬過他的肩,扶穩頭,另一只手直接將氣霧劑對準樂知時的嘴,動作連貫迅速,“樂知時,吸藥。”

此時的樂知時滿頭冷汗,唇色微微發紫,本能地攥著宋煜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將氣霧吸進肺裡。

他已經很久沒有發過哮喘,那種眼淚和呼吸都不受控制的感覺浪一樣砸上來,一切都是空白的,但他能聽見宋煜的聲音,給他一種無形的安撫。

“再吸。”

同班兩年,周圍的同學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急救場面,一個個呆愣在旁邊,熟悉他的人多少知道他過敏,但平時也只是出疹子,沒這麼嚴重過。

冰涼的藥霧湧進氣管,幾分鐘後,樂知時起伏不斷的胸口一點點恢復,呼吸終於不再那麼急促和乏力。

“好點了嗎?”王謙不太放心,“還是要送到醫務室那邊休息一下。”

“是要複診。”宋煜拿開藥瓶,視線也從他蒼白的臉上移開,不經意間瞥到遺落在地上的一張包裝袋上,上面印著麵包兩個字。

他伸出手掌貼上樂知時胸口,感覺他此刻的心率,然後抓住他手臂翻開,又檢視脖頸,檢查出疹情況。

症狀雖然得到舒緩,可樂知時意識還是滯後。每次哮喘發作的時候,他會產生很強的依賴感,像只掙扎中被撿回一條命的雛鳥。

急救時他什麼都想不了,只知道一定是宋煜在救他,恢復後的第一時間樂知時就想確認,於是虛弱地抬眼,看到宋煜的臉才心安。

“哥……”他聲音微弱,手指無力攀著宋煜的手臂。病症如狂風過境,殘存的意志力讓他全然忘記了約定和偽裝。

耳尖的蔣宇凡沒過腦子,復讀出聲:“哥……哥?!”

這麼一個字,過了一層人形擴音器,漣漪一樣層層傳開。

宋煜是樂知時的“哥哥”。

開學典禮的當天,這個樂知時保守了兩年的秘密,全校都知道了。

一個學校總有那麼幾個出挑的,不是被議論,就是被簇擁。

樂知時和宋煜都是典型代表,只是沒人想到這兩個平時毫無關聯的人會有交集,而且這麼緊密。

訊息在密集人群裡傳播最快,沒多久,開學典禮上的意外就成了所有人議論的話題。

樂知時的童年一直就不怎麼清靜。

剛到宋家時,他插班上幼兒園,沒有熟悉的小朋友,語言也不通,最重要的是他和大家長得都不一樣,時常像雜技團的動物一樣被人圍觀,甚至被一些大孩子欺負,給他起“黃毛”、“小雜種”的綽號。

他很不喜歡幼兒園,每天都不願意上學,只想躲在家裡畫畫,一到幼兒園門口就哭,被抱下車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上了小學雖然也沒少被圍觀,但至少宋煜在,他不開心就去找宋煜。有時候宋煜一下課,回頭一看,可憐兮兮的樂知時就扒在教室後門的門框邊上,沒斷奶的狗崽崽似的。

同齡人漸漸懂事之後,排擠他的人少了一些,大家也漸漸習慣。再後來,長大的小朋友們審美發生變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覺得樂知時是好看的,好看的程度在同年齡的男生裡一騎絕塵,性格也好,被欺負的樂知時又莫名成為追捧的物件,總之就沒有消停過。

不喜歡成為焦點,不想在開學典禮上被公開處刑,可最後,樂知時還是以更加轟轟烈烈的方式成為了全校矚目的焦點。

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他望著天花板發呆。值班醫生對他進行檢查,他乖乖配合,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具,檢查完又躺下,繼續休息。

平穩的呼吸令他安心。

從小樂知時就想象力豐富,可以從天花板上的一個小小汙漬聯想到白沙灘上的一隻寄居蟹,再從它小小的殼內空間聯想到溶洞,甚至是黑洞。

就在他在天花板裡探索宇宙的時候,門忽然間開啟。樂知時翻身,把床簾拉開一個小縫,瞄了一眼,可看到的卻是蔣宇凡的臉,又失望地倒回到床上。

“樂樂?”蔣宇凡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把他吵醒。

“我沒睡。”樂知時從床上坐起來,拉開了簾,“結束了?好快。”

“嗯。”蔣宇凡替他把書包拿來,還遞給他一盒純牛奶,“這個你不過敏吧,我看你平時也喝。”見他搖頭,蔣宇凡才放心,“老師說不用回去報道了,你休息好了就直接回家。”

樂知時吸了口奶,“王老師沒給我家長打電話吧?”

這件事本來也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不想讓蓉姨為他擔心。

“不知道,反正他把宋煜叫住說了會兒話,估計是瞭解情況。”說到這裡蔣宇凡來了底氣,“我就說哪有這麼巧的事。剛好撿到銘牌,剛好認出你,發言發到一半居然從演講臺跑下來給你急救,身上還剛好帶著你的藥。要不是你最後喊了聲哥,我都要懷疑你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了。”

聽到最後一句,樂知時一個激靈,“不不不,怎麼可能。”說完他又後知後覺解釋,“我們也不是親兄弟。”

其實他也很後悔。清醒過來恢復體力的時候,回想到眾目睽睽之下叫宋煜哥哥的場景,樂知時簡直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不是親的?表兄弟?”蔣宇凡恍然,“我說呢,你倆一點也不像,還不是一個姓。”

“也不是,你聽我說。”樂知時把書包拉鍊重新拉好,簡單給他解釋了一下他寄養的情況。

儘管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蔣宇凡再怎麼二,多少也有些意外,“這樣啊……”

寄養這種詞對他們這些十幾歲的小孩而言太沉重了,好像就和不幸、悲慘和寄人籬下劃上了等號。

蔣宇凡心想,難怪樂知時在學校假裝不認識宋煜。他抓了抓頭髮,“那、那……那他家對你好吧?”

樂知時笑了笑,“好啊,和親生的沒分別。”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蔣宇凡又問,“那為什麼不乾脆直接,我的意思是,領養……”他很小聲地說出這個詞。

樂知時卻不甚在意,“哦,我以前也問過。叔叔說,我的爸爸媽媽是很棒的人,他們是我唯一的父母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希望我能記住。而且他們說,哪怕沒有這個程式,他們也會好好照顧我的。”他補充了一句,“宋叔叔是我爸爸最好最好的朋友。他們像親兄弟一樣一塊兒長大的。”

“原來如此……”蔣宇凡表情像是放心許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嚴肅認真,“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口風很緊。”

“沒事兒。”樂知時低頭,忽然發現自己的紐扣開了,領帶也被扯開,可半昏迷的時候不記事,還邊扣釦子邊嘀咕,“怎麼回事……”

“你哥……不是,宋煜急救的時候解的。”蔣宇凡又說,“你肯定沒看到,他從臺上衝下來那樣子,太帥了。”

樂知時的確沒看到,很可惜,但他可以想象出那樣的畫面,低下頭,樂知時看見鞋尖上洇開的黑點,想到發病前幻想出的陰霾。他就是被烏壓壓的雲裹住了,困住了。

宋煜衝下來的樣子,大概像一束鋒利的光,破開了那片陰霾,找到了他。

這畫面在樂知時眼前具象化,心裡升騰出一絲愉悅感,連牛奶都變甜。拿書包的時候發現裡面鼓鼓囊囊的,拉開拉鍊一看,裡面是早上收到的禮盒,“你連這個都裝進來了?”

“我想著你說完事了去11班來著。”

“嗯。”他把吸得咕嚕嚕響的牛奶盒捏癟,扔進垃圾桶,繫好領帶後拿晃悠著的腿碰了一下蔣宇凡的腿,“走吧咱們,回家吃飯。”

江城的九月初暑熱依舊,多年未修剪的欒樹幾乎要把茂密的枝丫伸進三樓窗戶。這些熱情的綠葉被緊閉的玻璃窗阻擋,看起來怪可憐的。

就跟小時候的樂知時貼著書房玻璃門往裡看宋煜時那樣,肉嘟嘟的臉都擠得變形。

從初一開始就和樂知時做同學,蔣宇凡知道他過敏的事,就是沒想到能這麼嚴重,他好奇問道:“你是怎麼知道自己過敏的?這麼嚴重的話,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應該很危險吧。”

第一次……

其實他有些印象,但實在不能算多深刻,而且他小時候去醫院的次數太多,反而沖淡了發現症狀那次的記憶。

“不記得了,那時候我才三歲,好像住院了。”

“三歲!”蔣宇凡不敢想象,“你今天這樣就夠嚇人的了,還好你哥在,我剛剛百度了一下嚇死了,原來哮喘沒有藥在身邊的話是會出人命的。”

樂知時寬慰他,“今天發生的是極小機率事件,是倒黴中的倒黴。”

但他又想起來,第一次發作的時候,宋煜好像也在。

告別值班醫生,兩人準備下樓離開,誰知剛一出去就遇上一個相貌清秀的短髮女生,和他們一樣穿著初中校服,臉紅了,聲音也很小,“樂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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