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當做辦公室的客廳裡，董向東一個人還在電腦前敲著鍵盤，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

平時這個時間，這裡會很熱鬧，大家白天都在外面跑客戶，晚上吃完晚飯會在這裡整理資料做些案頭工作。

昨天林楊和張宇星來了，小樓沒有多餘的房間，兩人住在工業園那邊，董笑瑤和寧詩文也就暫時住到那邊去了。裴鋒回房間跟老婆影片，他不方便在旁邊。

董向東敲了幾下鍵盤又停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工作的心情。他機械地拖動著滑鼠，對眼前的合同視而不見。

大概是……寂寞了。

大家都是一個人的時候不覺得，聚在一起工作談笑，兩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也很愉快。

平時他一個人加班的時候也沒什麼獨單的感覺，可是現在大家都甜甜蜜蜜的時候，就感覺特別獨單，寂寞，沒什麼精神。

董向東放棄了寫合同的計劃，點開了聊天軟體。划動著滑鼠，看著通訊錄裡長長一串聯系人，沒有想要點開哪個聊天的衝動。

以前在國內的時候這些人都隔三岔五地約酒約飯，吹牛聊天。

自從結婚失敗之後，董向東開始發奮，白天跑客戶晚上上課，跟這些酒肉朋友的聯絡漸漸少了，他們也很少找他，大概是覺得他心情不好，都想給他一些時間和空間。

這段時間比較常聊天的有幾個人，父母，公司同事，工業園的幾個的那幾個中國人。他幾乎放棄了以前的社交圈。

董向東無精打采地划動著滑鼠，翻看著最近的聊天記錄，除了每天必聊的工作，私人聊天最近的一次化石一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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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也是公司的同事，他們那天沒有聊工作內容，是因為之前董向東在國內參加外語培訓班時認識的幾個學員，打電話到公司找他，想聚一聚。

之前董向東沒有告訴他們他到海外工作的事。

安娜把對方的聯繫方式告訴了董向東後，禮貌地問他在海外生活工作的怎樣樣。

董向東也是出於禮貌跟安娜說了一下這邊的工作和生活情況。

董向東翻看著那天的聊天紀錄，感覺兩人聊得還挺順暢。

安娜的中文很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俄羅斯人，不會覺得她的語句裡偶爾出現的用詞不很貼切，只會覺得這就是個普通話不太好的中國人。

翻看到他糾正安娜的用詞的地方，董向東笑了。安娜不僅接受，還正兒八經地稱他老師，說謝謝董老師。

董向東則說不用謝，不用叫老師，安娜要是願意可以隨便教他一些俄語。

滑鼠停在了對話方塊上，董向東猶豫了一下，給安娜發了一個笑臉。

董向東發出去了才想起這個時候是國內五一三天小長假，時間大概是上午。安娜有可能在睡美容覺，或者在旅遊。

果然安娜沒有回覆他。

董向東百無聊賴地翻看起朋友圈，五一小長假不長不短，朋友圈曬的圖多是聚餐美食，或者開車到附近的景區，農家樂小聚。拖家帶口，呼朋喚友，董向東父母也跟著家族成員一起自駕出遊。

董向東看了更覺得雙肩無力，心情沉重。

工作，工作，還是繼續工作吧。

董向東點開了產品資料，看著圖片至少比單純文字的合同能讓人投入一些。

投入了就會淡忘此刻的寂寞。

董向東逼著自己不去想其他，眼裡只有工作。

可是效果不太好，他乾脆關了電腦，到廚房裡去找點東西喝。

考慮到明天還要工作，他拿了一隻碳酸啤酒用牙咬開瓶蓋，走到露臺花園。

夜晚比白天涼爽，已經微有涼意的夜風吹過，令他心中的煩躁稍稍減弱。

人孤單的時候就會思索，回憶過去，思考未來。

董向東兩樣想得都不多，過去沒什麼好回憶的，不開心的雖然不多，但是很受傷，不用多，一次就夠。

對於未來，就是他的現在。把握好了現在才看得到未來。至於更遠更多的他沒有去想，也有點不敢去想。

畢竟受過那麼達的挫折，自信心多少會受影響。

一瓶酒喝完，董向東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裴鋒應該跟老婆聊完了。他轉身離開花園準備上樓回屋。

手機很輕地響了一聲，他舉到眼前看了一眼。

是安娜回覆了他的資訊。

安娜發了一個可愛兔子的笑臉：五一節快樂！我剛從圖書館出來。

董向東低落心情忽然往上揚了一些：放假還去圖書館？

不跟朋友出去玩？

安娜：我的漢語需要提高，還有很多要學的。

董向東發了一個豎大拇指的圖片：學霸！膩害！

安娜發了一張捂臉害羞的圖片：中文博大精深，需要很努力才行。你那邊五一放假嗎？

董向東：這裡五一放一天，昨天放了，今天上班了。

董向東一邊回覆安娜，一邊慢慢往樓上走。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注意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沒有聽到說話的聲音，他才推開門進去。

裴鋒已經跟老婆講完了影片，正在電腦上看電視劇。

董向東跟裴鋒點了點頭，然後坐到自己床上繼續跟安娜聊天。

今天他特別想要有個人一起聊聊，哪怕沒有什麼主題，瞎扯瞎聊也行。

雖然他跟裴鋒也經常聊天，畢竟同屋了兩個月，能聊的都聊得差不多了，現在除了工作基本也是聊幾句就各幹各的事情。

今天他感覺安娜似乎也很多話，你一句我一句，沒有冷過場。

他們聊了很多之前沒有聊過的話題，從圖書館裡的書聊到喜歡看什麼型別的書，再到看什麼電影；從安娜吃中午飯聊到喜歡什麼樣的中國美食，吃過什麼美食，俄羅斯的，中國的，全世界的。

大概聊了一個小時，到安娜在食堂裡打了飯準備吃了才結束。

董向東身了各懶腰把發燙的手機拿去充電。抬頭看到裴鋒看著他笑。

董向東挑了挑眉：“要吃宵夜嗎？”

裴鋒搖頭笑說：“都半夜了，不吃了。你要吃嗎？”

董向東想了想，肚子是有點兒餓，聊了一晚上的美食聊餓了：“算了，我也不吃了，太晚了。吃了長肉。”

說完上床準備睡覺。

裴鋒依然笑著看著他。

“你有話就說唄，我們都這麼熟了。別只是笑，挺嚇人。”董向東在床上做了十個俯臥撐後躺下了。

裴鋒問：“很少見你聊微信聊這麼長時間，女朋友？”

董向東樂了：“什麼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普通聊天。你瞎猜什麼。”

以前安娜是公司同事，董向東跟她只聊過工作。經過剛才的聊天，他已經把安娜當成了朋友。不知道他在安娜那裡是不是也可以算得上普同朋友了？他覺得應該算了，都分享了那麼多隱私了。

裴鋒也跟著樂樂，說：“我看你聊得心情挺不錯，以為你交了新女朋友了。對方男的女的？”

董向東挑了挑眉：“怎麼，你有什麼打算？”

裴鋒關了電腦，也躺下說：“要是女的話我就想你是不是發展一下？難得有女性朋友可以聊這麼長時間，還能心情越聊越愉快。你說是不是？”

董向東笑著揮了揮手：“不可能。就算是女的，就算我想發展，我現在在這裡怎麼發展？”

裴鋒想了想：“可以先聯絡著。等回國之後再想辦法拐過來，不就有機會發展樂嗎？”

董向東朝裴鋒豎起大拇指：“還是裴總厲害！我想拐也要人家願意上鉤，等我回去說不定人家都名花有主了。”

裴鋒嘖一聲：“你怎麼這麼沒自信。”

“我有自知之明。”董向東笑笑，拉上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對於裴鋒的打趣，董向東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他的首要任務是努力工作，做出成績，建立自己的事業。

吃一塹長一智，他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一次虧吃兩次。

幾天後林楊和張宇星回國了，董笑瑤寧詩文也回到小樓住。一切又恢復了常態。

跑市場，跑客戶，改良產品，跟蹤訂單，一切都有條不紊，又一成不變。

董向東的生活多多少少還收有一些不同。

自從上次跟安娜長聊了一次後，董向東有空的時候回給安娜發一下資訊，安娜有空的話也會回覆一下資訊。兩人還挺聊得來，三觀也挺相似，就是愛好不太相同。董向東把這歸結為男人和女人得差異，有不同是很正常得。安娜後來也認同了他的觀點。

董向東再沒有經歷過那次那麼重的寂寞，雖然偶爾還會覺得獨單，這個時候他就會點開跟安娜的聊天紀錄，看看他們的聊天內容，或者給安娜發幾條資訊。

忙忙碌碌中時間過得很快，又過了兩個月，到了七月的時候，董笑瑤在一次工作總結會後宣佈將分批讓大家回國十天。

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大家拼命努力的結果。由於開荒進度比計劃完成的要好很多，在加上這個時候當地已經進入冬季，銷售進入淡季。

第一批回去的是裴鋒和董向東。

裴鋒的老婆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必須要讓他先回去看看孩子照顧一下老婆。

在半個月之前，董笑瑤的老公林楊，寧詩文的男朋友張宇星第二次來探望，所以先讓董向東回去。

十天的假期並不是很長，除了兩天在路程，在家呆的時間也就一個星期。

董向東在跟安娜聊天的時候說了他要回國休假的事情，問安娜還想吃之前聊天的時候提到的中國美食嗎？

安娜這次很快地回覆過來：好啊。你有什麼計劃？

其實最近安娜回董向東的資訊很快，雖然不能秒回，基本也在五分鐘之內，畢竟董向東幾乎每天都在外面跑，只有他閒下來或者休息的時間才能有空發資訊嗎，而因為時差的關係，安娜那邊通常都是上班時間。

董向東回覆安娜的資訊：我明天的飛機，你把你想吃的發給我，我安排一下行程。

安娜這次幾乎是秒回：我只有週末才有空。

董向東：沒問題。週末除了人多，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安娜發來了一各開心大笑的圖片：我想吃的東西很多。我能預見我要長胖了。

董向東看著手機笑了，回覆：你那麼漂亮，胖了也是美麗的胖子。

安娜發來一串的捂臉害羞圖片。

裴鋒在收拾行李，被董向東的笑聲吸引，盯著他打量一會兒，笑問：“這回真的是女朋友了吧？”

“不是。你又猜錯了，還是普通朋友。”

董向東話雖這麼講，心情卻已經跟以前說的時候有所不同。究竟哪裡不同了，他沒有深究，不要想太多，現在這樣很開心，很好。

第二天董笑瑤開車把董向東和裴鋒送到機場，兩人在機場託運行李後，董笑瑤住他們一路順利，然後開車離開。

離登機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在免稅區逛，看看買些什麼禮物。

董向東不是一個喜歡買東西送人的人，當然這次難得出國一次，總是要給家人和親戚帶些禮物。這些人的禮物他早幾天就已經買好了，跟著行李已經託運。

裴鋒逛洋酒店，想給嶽父母帶點兒高階的手信。

董向東在旁邊的珠寶飾品店裡隨便逛逛。

他放在褲兜裡的手機輕輕地響了一下，有資訊進來。

他掏出手機點開，是安娜發過來問他上飛機了嗎？這個時間國內應該已經是晚上九、十點，平時兩人聊天極少在這個時間段。

一來董向東要工作，二來董向東覺得他們只是普通朋友，不適合在這個時間去打擾一個女性朋友休息。

董向東把航班和時間發給了安娜：現在等登機。

安娜：好。到了機場給我發資訊。公司的車會去接你們。

董向東看著這句回覆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些空。

他把手機放回褲兜裡，圍著櫃檯無心地看著。漂亮的售貨小姐一直笑容甜美地看著他，大概是店裡人少，想讓他買些什麼。

董向東掃了一圈櫃檯，最後讓售貨小姐包裝了一對天藍色碎寶石鑲嵌的髮卡。

售貨小姐細心地把髮卡裝進金色的緞面小飾品盒裡，外面還用漂亮的包裝紙包上，再在上面用藍色的緞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董向東小心地拿著打著蝴蝶結的盒子，不知道售貨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包裝，還打上蝴蝶結，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地拿著，好象裡面裝著什麼稀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