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結束通話,手機揣進褲兜,播放到一半《蜂鳥》續上斷裂的音符。
況茳齊抬起頭,看著一到晚上就變得熱鬧喧嚷的小鎮。
平江是絕對看不到這等景狀的。
平江一入夜就變成了古代的城鎮,除了路燈在散放光明,罕有人跡。
他繼續向前走去,沖鼻的油煙味夾帶著食物的香氣飄來。
令他奇怪的是,這個辰山塘的街面並沒有看到類似城市護衛隊的存在。
況茳齊知道這裡附近駐紮著佘山守林人,但就算如此,如果妖怪出現,這些佘山守林人也不可能立刻趕來。
這個小鎮的防衛力量是不是太過薄弱了點?
還是說,有他不知道的隱藏力量?
抱著這個疑惑,他的腳步停在一家燒烤店的門口。
燒烤店的招牌赫然寫著“老李家燒烤”,正是女孩在電話裡提到的那家。
不過令況茳齊選中它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女孩提到,而是因為這家店確實乾淨,完全可以用窗明几淨來形容。
若干張鐵藝桌椅整齊擺放,桌面連同桌腿全都擦得光滑鋥亮。
桌子下面擺著鋼絲垃圾桶,套著黑色垃圾袋,也是異常簡約,有一種北歐風格的既視感。
隨著那些年輕男女一邊擼串,桶裡的鐵籤數飛漲。
一個年輕女孩坐在收銀臺後,撐著下巴百無聊賴。
況茳齊掀開懸掛在店門口用來阻擋寒風的厚加絨大花棉布,進入店內。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廣播聲重複了兩遍,那應該是道感應門。
“幾位?”收銀臺後的女孩語氣懶洋洋的,頭也不抬。
“一位。”
“坐那邊吧。”
年輕女孩拿著圓珠筆隨意點了個角落的位子,然後站起身,從身上圍兜的口袋取出一個點菜本,走了過來:“吃什麼?”
況茳齊看著牆上釘著的選單:“一碗紅燒羊肉面。”
“還有呢?”見到況茳齊沒往下說,女孩目光從點菜本上移開,落在況茳齊的臉上,然後微微一愣,她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那麼好看的男生,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從夢中走出來的一樣。
“沒了。”
女孩回過神:“就這些?”
“嗯。”
“有什麼忌口?”
“不要放辣。”
“好嘞!”女孩的語氣突然變得熱情起來,從點菜本上撕下那頁紙,按在桌上,蹦蹦跳跳地離去。
等了六七分鐘,熱氣騰騰的羊肉面上桌,羊肉分量十足,通紅噴香,臥在龍鬚絲一般纖細的鹼水面上,令人饞涎欲滴。
況茳齊早就飢腸轆轆,本身又喜好麵食,立刻取了一雙木筷,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羊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直到將每一條肉絲都咀嚼完畢,他才將之吞嚥下肚,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儘管比不上平江藏書羊肉,但也差之不遠,再加上分量充足,價格實惠,他對這碗麵評價很高。
他不知道,其實這碗麵的羊肉原本沒有那麼多,是女孩叮囑廚房裡的父親後才導致了那麼多。
就這樣,況茳齊坐在角落的桌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了面。
而另一邊,距離他不遠,卻有一個人不知為何盯上了他。
這個人穿著軍綠色的棉襖,滿臉油光,望著況茳齊面色不善。
兩瓶小瓶白酒擺在桌上,都已見底。
因此他滿是油光的臉色底下還有一層喝醉了才有的酡紅。
鐵盤內已經沒
有烤串,只有一層薄薄的油膜。腳邊的垃圾桶裡鐵籤如林。
這個人的名字叫滿正卿,水戶大學的學生,大一,作為體育特長生進來的,是這家老李家燒烤店的常客。
跟況茳齊一樣,他也喜歡吃紅燒羊肉面。
可是,他在這裡吃過那麼多次紅燒羊肉面,卻從來沒有像況茳齊此時吃的這碗分量那麼多。
這讓他覺察到一點不對勁。
還有,女孩剛才經過他身旁時,他分明看到了她臉上洋溢的笑容。
這讓他更加惱火,滿正卿捫心自問,自己追求了女孩快小半年了,天天來這兒捧場,卻從沒見到過女孩臉上如此燦爛的表情,就連腳步都比以往輕快了不少。
滿正卿隔著不遠死死盯住況茳齊的臉,沒來由的湧起一股無名火,合著女人都喜歡好看的,像自己這樣憨厚老實的就只能當備胎唄?
他這小半年來花的那麼多錢就全都白花了?難道在少女心中一點波瀾都沒驚起嗎?
想到這兒,那股火越燒越旺,滿正卿忍不住站了起來,拎著酒瓶,晃晃悠悠地朝角落的桌子走去。
酒精在灼燒他的腦子,妒火也在,如果是正常狀態的他,絕對做不出接下來的衝動舉動。
他自認為是一個有理智的人。
燒烤店裡嘈雜的聲音彷彿在這一刻離他的耳邊遠去,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唯一有所知覺的就是熱得發燙的掌心和掌心中那彷彿要燃燒起來的白酒瓶。
一步,兩步……
燒烤店內的聲音的確消弭了不少。
因為隔壁桌正在歡鬧的年輕男女們,也注意到了這個過道中氣勢洶洶像是要去打人的魁梧壯漢,紛紛閉上了嘴,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每個人的眼裡都流露出感興趣的意味。
他要去打誰?
他們都很好奇滿正卿的目標?
而隨著滿正卿停下腳步,他們知道了。
女生們的眼裡閃過驚豔,接著是不忍。
男生們的眼裡則全都浮現起嫉妒,甚至有人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角落裡,滿正卿龐大的陰影鋪滿了整個桌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誰把燈光突然調暗了一樣。
況茳齊仍在吃麵,碗已見底,但還有零星幾根麵條沒有吃到。他擺弄著長長的木筷正在紅色的湯底裡四處戳弄。
“滿在卿你幹什麼!”
收銀臺後的女孩著急大喊,快步跑了出來。
她剛才在胡思亂想,眼神放空,直到店內突然安靜下來,她才察覺到一絲詭異。
視線聚焦後,她立刻就看到了站在況茳齊旁邊的滿在卿,他的臉色狠辣,似乎要做什麼出格之事。
然而,儘管女孩已經出聲阻止,可終究還是晚了。
滿在卿已經將白酒瓶高高舉起,正朝著似乎毫無所察的況茳齊後腦勺狠狠砸去。
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吊起。
而況茳齊卻還在吃面,最後一根麵條已被撈了上來。
濃郁的八角味道瀰漫在他的口腔。
況茳齊微微皺眉,兀然抬起手,格擋住滿正卿下落的手腕。
緊接著,身體向左傾去,猛地撞入滿正卿的懷中。
同時腳下對著滿正卿的右腳踝使勁一踢,滿正卿立即失去了平衡,穿著軍大衣而格外臃腫的身體重重摔落在瓷磚地面,手裡緊握著的白酒瓶隨著慣性而脫手飛出。
況茳齊垂落在身側的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出,接近透明的靈能絲線自掌心中如蛇般吞吐,精準無誤地困縛住半空中下落的酒瓶,使勁往身體方向一
拽,白酒瓶如同收線的風箏一樣被他抓在手裡。
砰!
咚!
前者是滿在卿摔在地上的聲音。
而後者,則是況茳齊將白酒瓶輕輕放在桌上的動靜。
“你沒事吧?”女孩姍姍來遲,看著況茳齊的眼神滿是擔心。
“多少錢?”況茳齊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抬頭問道。
“呃,二十八。”女孩有點摸不清況茳齊的腦迴路,如果她剛才沒有看錯的話,他差點就被人砸破腦袋了。
“哦。”況茳齊把那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看女孩還愣在原地不動,他出聲提醒道:“找零。”
“啊?哦!”女孩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就差沒豎起兩隻長耳朵了,腳步慌亂地跑到收銀臺後,點了半天才點清楚找零的七十二塊錢。
拿過找零後,況茳齊跨過還在地上昏睡的滿在卿,不帶走一絲雲彩地離開了這家燒烤店。
隨著他把大花棉布掀開,凍人的寒風如同老鼠找到洞一樣鑽了進來,讓看呆的每個人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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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議論紛紛。
“我去,這小學弟也太帥了吧,哪個系的?”有女生託著下巴花痴般低呼。
“也就一般般吧,換做是我也能做到。”有男生嗤之以鼻,“瞧瞧他。”指著地上的滿在卿,“喝了那麼多酒,腳步虛浮,已經在醉倒的邊緣瘋狂試探了,竟然還有信心去打人,按我說,就算是個小孩子來都能幹倒他,沒什麼稀奇的。”
“是啊!”、“是啊!”……
其他男生接連附和。
“我說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那女生斜眼看他們,“我沒說他剛才那一番動作帥,我只是誇他長得帥,你們有意見嗎?”
“……”
這話那些男生沒法接,因為他們再怎麼抬高自己的長相,也沒法和剛才那個英俊中帶著陰柔的男生比較容貌。大概唯一可以說的就是他們長相更加成熟。可是,在這些女人眼裡,顯然年紀輕、外貌青澀的小學弟才更有吸引力。他們這些人頂多算個老菜皮。
“說起來,剛才他是不是用靈文了,你們有感知到嗎?”有男生扯開話題。
“沒吧?”眾人面面相覷,辰山塘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所有水戶大學的學生皆不可以在這裡動用靈文,就算要打架,也只能憑藉純粹的肉身力量搏鬥,凡是動用靈文,一旦被抓到,是要被處分的。
“有意思……”
廚房門口,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靜靜站著,滿是油漬的手揣在圍兜口袋。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麼有意思的後生了,剛才使用的應該是靈文【蠶馬】吧,竟然能把生活系靈文運用到這種地步,天賦點看來是拉滿了啊,白虎那老家夥這次還真招進來了不少能夠攪動風雲的年輕人。
只是不知道,他們中又有誰能夠走到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