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婢女回來了，把盒裝的簪子交給憐嬪。

適逢這會兒，秋微出來，問憐嬪還有何事。

憐嬪便說，有事想與皇后私說。

她本意是想單獨將簪子送給皇后，搏一搏交情。沒想到安貴妃和夏清陽竟也和皇后一起出來了。

三人好像是要去別屋談事一樣，看見她還一愣。

“要不我和貴妃娘娘先迴避一下。”夏清陽見狀道。

“迴避什麼。”安貴妃單手叉腰，睥睨臺階下方的憐嬪，“我們和殷姐姐之間沒有什麼秘密，你有什麼要與殷姐姐說的，就現在直接說罷。”

憐嬪人麻了。

這，且不提夏清陽。貴妃是什麼時候和皇后關係這麼好的啊，還一口一個殷姐姐。這難道是什麼新型的宮鬥手段？

然而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也沒辦法再託辭離開，只能硬著頭皮把飛簪拿出來，說一些“感念皇后照料後宮辛苦”之類的漂亮話。

“……還有一對雲石耳釘，是想贈給貴妃娘娘的。但眼下還沒打好，等過幾日便送到貴妃娘娘院裡。”憐嬪額頭上冒了汗，但到底還是把場面圓了回來。

“原來還有本宮的份啊。”安貴妃挑眉，把從雅婕妤那學來的陰陽怪氣表演了個十成十，“可這料子也太醜了，本宮不要這個。”

說著，她一步一步走下臺階，伸手攥住憐嬪冰涼的指尖，另一只手擼起她的袖子：“你這鐲子倒是挺好看。”

憐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還是強撐著道：“這是冰玉的，戴著對身體好，又正好配娘娘膚色，娘娘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送給娘娘了。”

“喲，那敢情好。”

安貴妃一點沒客氣地直接把鐲子扒了下來。然後當著憐嬪的面，轉頭遞到思桃眼前，“給你了，帶著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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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娘娘賞。”思桃忍笑接過。

安貴妃：“笑什麼，珍重點，沒聽憐嬪說麼，戴了對身體好。”

憐嬪幾乎要憋暈過去。

殷皇后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好了，秋微，去把簪子接過來吧。”

秋微將憐嬪手中的簪子接過。殷皇后又說了兩句好話稍微緩和了一下氣氛，就讓憐嬪走了。

“消消氣娘娘，安貴妃那人什麼樣您又不是不知道，別跟她置氣。”憐嬪的婢女扶著憐嬪，壓低聲音安慰。

憐嬪心說自己有資格跟安貴妃置氣麼，且不提安貴妃本人受寵，就是安貴妃家裡的那兩位大官兒，她憐嬪全家綁一塊都惹不起。她哪敢置氣。

而且看這情況，安貴妃如果是真心保菀常在，那以後她可能看見菀常在都得繞著走了。

哎，真晦氣。但好在皇后娘娘還是仁善的，收了她的禮物。想來皇后應該並不是真心和那兩人關係好的。

然而憐嬪這邊剛剛松了一口氣，邁到院門外，就聽見院子裡傳出殷皇后的聲音：

“秋微，正好，把這簪子給明珠吧。貴妃都給了禮物，我也得表示一下才行。”

憐嬪一踉蹌，險些平地絆倒。

-

明珠覺得，今天定是自己的人生巔峰了。

不僅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親自跟她說話，還都給了她貴重的禮物，看來她家娘娘這是真的得貴妃和皇后青睞了！蒼天啊，他們夏家終於要出頭了嗚嗚嗚。

雖然被喜怒不定的貴妃青睞，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明珠堅定地認為，這就是夏清陽平步青雲的兆頭！畢竟都已經有貴妃提攜了，那侍寢的事兒還能遠嗎。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她家娘娘好像沒有爭聖寵的意思。怎麼辦，要不要想辦法製造點機會，或者再多勸勸娘娘呢。

這會兒，安貴妃、殷皇后和夏清陽三人已經在別屋落座了。

她們似乎有什麼要事相談，所以將三名婢女都遣了出去。

明珠輕輕將門關上，扭頭看了看身旁的秋微和思桃，不由覺得世事難料。

誰能想到，昨晚還替主子扯頭花的兩個人，這會兒就跟多年的好姐妹一樣親親熱熱地站在一起呢——

“思桃妹妹，明珠妹妹，正好我們這兒前院的花這兩天開了，我帶你們去瞧瞧吧。再順路採一些，中午回來給娘娘們做些點心吃，如何？”

“好呀，早聽說皇后娘娘院裡的百花齊放，每到春夏兩季，都跟那仙境似的，我早就想來看看了。”

秋微和思桃臉上帶笑，你一言我一語，壓根看不出一丁點彆扭來。

明珠在心裡暗暗佩服這兩位的心理素質。

其實她也有點好奇秋微說的花園，但心裡還是不免擔憂：“那個，我們不用守在門口，等著娘娘們傳喚嗎。”

雖然剛才出屋的時候，娘娘們吩咐了她們不用守，可……

秋微挽住她的手，帶著她邊往花園走邊說：“你呀，好好記著。我們這些當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聽主子的話，做事不能自作主張，尤其不能違背主子的意思。”

思桃也道：“娘娘們吩咐咱們什麼，都肯定自有道理，用不著咱們操心。”

明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秋微笑：“我看你呀，就是因為跟在菀常在身邊，所以規矩知道得太少了。當然這不是說菀常在不好，相反，咱們做下人的，誰不喜歡這種脾氣好，事兒又少的主子呢。只不過就算主子脾氣好，那也不是我們能隨便僭越的。咱自己心裡得有一把尺子，知道自己是什麼位置。”

秋微和思桃的點撥，正好戳中了明珠困擾的心事。

她忽而明悟，意識到自己的確有點越位了。

她的娘娘，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的容易被人欺負的小女孩了，現在的菀常在，心如明鏡，唇齒伶俐，對人對事都有打算，早就不需要自己來擔心。

明珠不由連連點頭：“明白了，謝兩位姐姐指點。”

-

聽著屋外的婢女們邊說話邊走遠，屋裡的三人笑著對視一眼。

殷皇后：“好了，終於只剩咱們三個了，可以敞開說話了。”

安貴妃：“話說清陽你居然還記著那些首飾的事，我都早忘到腦後去了。”

記得最初進入這個遊戲的時候，是夏清陽收集了眾娘娘身上的首飾拿去典當，這才使幾人從身無分文的困境中脫出。

當時夏清陽就說好了，以後會將首飾如數奉還。只是過去這麼久，安貴妃和殷皇后已經幾乎把那時的事情都給忘了。

安貴妃抬手碰了碰簪子上的流蘇：“不過那時候也多虧你機靈，第一時間說要賣首飾換錢，不然後邊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夏清陽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故意逗她：“結果也不知道是誰，還死活不願，非說她的那些首飾是御賜的，賣不得。”

“我、我那只是暫時沒明白情況。”安貴妃撅起嘴，“況且當時雅婕妤摘下頭飾的時候，我不也很快跟上了麼……啊。”

話說完，安貴妃才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地提到了那個名字。

原本亢奮的心情不由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