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年糕、貼春聯、逛花市，全家吃團圓飯，大人給孩子們“紅包“，上廟燒香求福求財，以前雅加達、泗水等地的華人都這樣過春節，今年好象與往年有點不一樣。

前面的都有，而且還更熱鬧，從除夕到初三，所有的華人商店、超市全部停業，街頭到處是舞獅、舞龍。大人、孩子都穿著最好的新衣服，給親戚朋友拜年，站在街頭為那些龍、獅歡呼雀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從心底冒出來的喜悅。這種喜悅與以前的不同，那是一種獲得自由後的歡騰。

……

一過完春節，雅加達、泗水的那些被游擊隊破壞的橋樑、鐵路，迅速成了熱鬧的工地。大批印尼工人，拿著一天10萬盧比（印尼貨幣貶值54%，只相當於一點五美元）的薪水，興高采烈地修復那些橋樑。現在的物價雖然比以前更高了，但十萬盧比/天的工作不好找啊，辛苦一天就夠一家人吃飽飯了！而且，工地上還提供午飯，伙食比過開齋節時還好。

一點五美元/天啊！拿這麼低的薪水，幹這麼重的活，連刑天社大本營鴻圖建築公司的那些工人，都覺得自己被大佬們打發到東帝汶去一點都不冤。要是讓這幫牲口知道，華人的薪水是他們的二十倍以上，那還不得造反啊？

隨著高平帶著鴻圖公司在印尼剩餘的一千多名華工，去剛獲得獨立的東帝汶共和國，修建由中國捐政府建的帝力自來水廠，新組建的雅加達、泗水基礎建設投資公司，又一口氣地招了一萬工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那些華人把工程機械全部帶走了，而政府首先要解決的是失業問題呢？

不過，一個月之內新增五萬多工作崗位，給整個印尼社會打了劑強心針，雖然失業率還是居高不下，但社會秩序依然穩定。特別是隨著國會廢除那些歧視性法案，大量逃走的華商開始迴流，那些被毀壞的商店開始重新裝修，關閉的中小型工廠開始重新開業，印尼的經濟終於開始緩慢地恢復，失業率也開始下降。

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泗水‘華人共濟會’一間辦公室裡，忙了一天的李成凱揹著辦公椅，揉著酸澀的眼睛，終於長松了口氣。孫先生從印尼富豪們那化緣來的六百萬美元沒有白花。給貧民窟孩子派發春節禮物，給貧民提供大量工作崗位，讓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印尼人，開始接納比他們更富裕的華人，開始逐漸放棄‘華人搶走了他們財富’的觀念。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後，辦公室門被拉開了，李成凱不用抬頭都知道是王中勝，只有這小子才會這樣，敲門只是做個樣子。特別是自己佔了他的辦公室後，更是刻意如此，好象想向手下炫耀他也是孫先生同學一樣。

“大佬啊，我上次給你說的那事，到底怎麼樣了？”

等王中勝熟不拘禮地坐到了辦公桌上，李成凱這才睜開眼睛，佯裝不知道：“什麼事啊？”

“得了吧，還跟我來這一套？就貸款的事？”

李成凱笑了笑，背靠在辦公椅上沒動彈，“稽核完了啊，準備給你們發放三億一千二百萬港幣的貸款，五年期限、年利率%，我不是讓人把檔案給你送過去了嗎？”

王中勝臉一黑，瞪著李成凱道：“李總經理，跟老同學玩這一套有意思嗎？”

李成凱也斂去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王分會長，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首先是遠東銀行泗水分行的總經理，然後才是共濟會會員。你們分會的那些會員，不符合放款條件，我不可能違反規定發放貸款的！”

王中勝立即翻臉了，上次不是他阻攔，自己肯定能求得子明放款的，“你，你坑我？”

李成凱懶得理惱羞成怒的王中勝，自顧自地把檔案、文具放進準備好的紙箱子裡，準備離開已經在這用了小半個月的辦公室。大家是同學不假，但職場上更重要的是原則，如果放棄了原則，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見李成凱如此，王中勝心裡涼了半截，連忙按住紙箱子，沉聲道：“阿凱，一世人兩兄弟，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李成凱停住了收拾，仔細看了眼王中勝，見他不是作偽的，才嘆了口氣道：“阿勝，我真沒有想到，你連一些起碼的規則都不懂，就敢跟著光仔他們出來混，居然還讓你混到了這個位置。”

王中勝突然覺得有點被羞辱的感覺，自己為之奮鬥的事業，怎麼就成了混？

“就說你為會員爭取貸款的事吧，你確定你就沒有一點私心雜念？不可能吧，你恐怕有收買人心的小心思。共濟會最終是要走向選舉的，只要拉攏了會員們，以後你就能爬得更高。

要真說起來，你有這個心思也沒錯，走了這條路，誰不想爬得更高？只要不搞那些鬼蜮伎倆，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但你錯就錯在，不該利用別人的利益，為自己拉攏人心。

不說明哥、忠哥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單孫磊就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你那點小算盤，還能瞞得過他們？”

李成凱幾句話，就道破了王中勝心裡最隱秘的心思，不由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切，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功名利祿，誰不喜歡？我當初為了得到明哥的賞識，恨不得當他的傭人，天天侍候著他的起居呢。”

李成凱罵了一句，塞了根煙到王中勝嘴裡，指點道：“你還有一個錯誤，那就是用大帽子壓人。幫會員爭取機會沒錯，但不能站在道德的高度上要求別人，用道德觀念綁架別人。用明哥他們的話來說，這是最不道德的事。

幫那些會員是人情，不幫是道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幫與不幫都是人家的自由，你憑什麼強求？”

王中勝臉上一陣陣的火辣，低頭不語。

同學畢竟是同學，李成凱見老同學如此，不由得指點道：“阿勝，你能放棄榮華富貴，追求自己的理想，這一點我們都很佩服。連明哥私下都說過，中大一幫同學裡，你屬於他看走眼的，沒想到出身富貴的你，居然是個理想主義者。”

“我”

王中勝‘我’了一句，又沉默了，李成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什麼，理想主義者就不能有點私心？明哥屬於理想主義者吧，不照樣追求功名？

我要走了，臨走時送你幾句話：共濟會是個互助組織不假，但絕對不會是福利院。對於明哥、忠哥他們那樣的人，會幫自己的族裔盡一份力，但絕對不會象聖人一樣，無原則地幫助任何人。

好好努力吧，等明哥安置好那千多兄弟，就會逐漸放手，逐步把權力交到你們這些分會長手上。到時候，別犯同樣的錯誤，否則遲早會摔跟頭的。”

沒錯，孫子明他們創立這個組織，只是想把大家團結起來，為自己所屬的族裔盡一分義務。海外華人要出人頭地，始終是要靠自己的，除非是他能給遠東集團帶來利益，才能得到遠東集團的扶助。

比如那些得到扶助的會員，除了能給國內提供穩定的原材料來源，還能讓遠東集團的投資多元化，進入新的經營領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