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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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爾果春一邊給胤禎收拾行李嘴裡碎碎念個不停, “你這次出門怕是一年半載的又回不來了吧?我聽說四川那邊苗族人多,他們很排外,不如這次出去就帶著平安。據說苗族姑娘很熱情大方, 我可警告你啊, 出門辦差歸辦差你要是給了我帶了女人回來,我決不輕饒。”

說著她放下手裡的衣裳, 手上還做了一個擰人的動作。

胤禎上前抱住她, 在她脖子邊蹭了蹭,“想什麼呢, 一個人我都應付不過來, 在多弄幾個女人, 我不是找罪受?”

佛爾果春緋紅了臉頰, “討厭。”怎麼聽都覺得胤禎這話不正經。

用力的抱著佛爾果春, 胤禎在她嘴上親了一下,“我很快就回來。”從京城到湖廣怎麼也要一個多月,來來回回至少大半年。

“我不在萬事小心。”汗阿瑪的六十大壽他是趕不回來了, 大哥跟三哥剛剛被訓斥, 這段時間京城應該很安逸, 他也不用為佛爾果春擔心。壽禮也是早就準備好的,佛爾果春只要照著送上去就行了。

三月就是康熙的壽辰,六十花甲,這個萬壽自然是要大辦的。

這些年佛爾果春也沒有閒著,她翻找了不少古籍, 還從番邦那裡買了紅薯和玉米, 在自己的莊子上實驗種植。一年年下去,終於讓她湊夠了五頃的種子,而紅薯的畝產也被她提高到八百斤。

八百斤是她京城皇莊上等田的產量, 去年她盛京五頃的紅薯地產值達到了一千二百斤,可以說是個大豐收了。

要知道如今上等良田的小麥、水稻也不過是三四百斤,很少有超過五百斤的時候。如此可知一千二是什麼水平。何況紅薯的葉子、莖都能吃,嫩的時候可以填肚子;老了也可以喂牛羊,這些可都是上好的飼料。

玉米比紅薯產量差了一些,同樣五頃的土地只有千斤。玉米秸稈沒有紅薯的作用多,也是牲畜的糧食。她去年用玉米秸稈和紅薯秧子為的牛羊,不管是肉質還是奶都特別好。

不過紅薯有一樣不好,吃多了容易燒心。達官貴人或許不喜歡,百姓肯定很樂意種植,畢竟對於常年吃不飽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填飽肚子更重要。

她研究這個本就不是給達官貴人消遣的,而是想要解決民生問題。唐皇曾經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這個水,只要能讓他們吃飽喝足穿得暖,他們是不會介意誰當皇帝的,說不定若有人破壞他們的這種生活,他們會自發的反抗。

佛爾果春清楚他們想要爭儲,在強敵環繞的情況下,只能另闢信徑。而唯一沒有被皇阿哥們沾染過的大概也就只有‘民心’了。

皇阿哥們自命不凡,大概很少有人能想到這個,如今正好便宜了他們。

研究了這麼多年,她感覺如今時機成熟,正好趁著皇上大壽送上去。

佛爾果春心細,她把之前研究的筆記全部都謄抄一邊,裡面的研究步驟等,記錄的很清晰,就算是第一次種植,只要認字,她相信也能種出五百斤的糧食。哪怕不認字的農民,聽人講解幾句也能明白。

作為種地能手,她相信這群人比她更懂得種植。

今年是皇上的整壽她相信大家都會牟足了勁兒的送禮,他們這份禮只能說來的剛剛好。今年把去年的東西全部獻上去,等到麥收了,就可以去推廣實驗種植。今年研究一年讓皇上親眼看到它的價值,明年應該就可以在大部分地區推廣了。

不出三年就能在全國推廣,解決百姓溫飽問題指日可待。

胤禎並不會把什麼都交給佛爾果春,自己不管不問。就說萬壽的事兒,雖說他之前就準備好了,路上遇上年歲大的人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他就去跟人求一塊碎布,用這些碎布做成了一把傘。

弘皙不懂,這種傘又不能遮雨,十四叔要來幹什麼。而且這碎布什麼顏色都有,花花綠綠的難看的很。

用摺扇輕輕地敲了弘皙的腦瓜一下,“笨,你忘了,今年是你瑪法六十大壽。咱們雖然不在宮裡,這心意也必須送到。而且就因為咱們不在宮裡,咱們送去的東西才有意義。”

他也是在路上看到一個推車的老人才產生的靈感。

民間小兒出生都要有百家衣,東家一塊布,西家一個碎布頭這樣拼湊起來的,據說人家越多越能保佑小孩健康。

他這個傘跟百家衣差不多一個意思,傘是他親手做的,路上遇見年長者還詢問了他們姓名年紀,寫在傘上。他打算到時候寄回去,讓佛爾果春一同帶進宮。

胤禎從不跟別人比拼財力,而是比拼的心意。

他伸手指著胤禟,“你看你九叔,他缺錢嗎?”見弘皙搖頭,他繼續說道,“既然不缺錢,他為什麼寧願給那些人多幹活來換那一個銅板?”

胤禟換銅板是在看見他討要碎布之後,其目的不外乎跟自己一樣,想要送汗阿瑪一件特殊含義的東西罷了。

弘皙似懂非懂的撓撓頭,“那十四叔,你們都準備了禮物,我準備什麼?”不管是‘布傘’還是銅板都能儲存很久,除了這兩樣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是他能蒐集的。

而且看十四叔和九叔低聲下氣的,他不覺得自己能受得了這個苦。要知道他們現在可是在趕路,雖說不著急,每天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路上,十四叔和九叔都是湊著他們休息的時候去找的人。

有的人家好說話,有的人家刁難你們一通還不給東西,這才是最氣人的。

九阿哥剛要了一個銅板回來,看到弘皙的樣子搖搖頭,“弘皙,你要是這麼想就錯了。我們做這個不是為了能獲得多少東西,而是心誠。用真摯的心換來的哪怕只有一個銅板,他也是貴重。”

說著,九阿哥拿了個布條把銅板記上,布條上寫著這個銅板的來歷。

兩人並沒有商量,卻不約而同的都弄了六十之數。

弘皙深深覺得自己被叔叔們坑了,好在他明白的不算太晚,沒能跟叔叔們一樣用勞動換取足夠的東西不要緊,他另闢蹊徑出錢讓窮苦出身的秀才寫了歌頌康熙的贊文。

趕在生辰前三人總算把東西都弄好了,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回京城。

弘暄看到驛站送來的東西挑眉,沒看出來阿瑪還挺有心機的,居然知道再送一份禮物過來。這東西加上之前準備的,他有信心驚豔全場。至於跟阿瑪一起的九伯和弘皙堂哥,他完全不擔心,就算兩人跟阿瑪一樣準備了禮物,他也不擔心被比下去。

佛爾果春摸摸他的頭,“弘暄有自信是好事,但卻不可盲目自信。你弘皙堂哥自小就受寵,在你汗瑪法的心裡地位自然不同,咱們就算比不過他也無所謂。這就跟你在阿瑪、額娘和瑪姆心裡的地位不一般是一樣的。”

隨著禮物來的自然有十四阿哥寫的信,佛爾果春看過信知道九阿哥和弘皙都準備了什麼。不得不說弘皙短時間內想出這個法子不錯。

康熙喜歡什麼?

做皇帝的自然喜歡別人歌功頌德,尤其這人還是窮苦的百姓所寫的贊文。像康熙這樣的自然會覺得自己了不起,是個令人愛戴的好皇帝。

對想出這個主意的弘皙偏愛是在正常不過的。

弘暄滿頭黑線,不高興的把額娘的手從頭上拿開。“額娘,您想哪裡去了,兒子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吃醋呢,他現在是大人了,看到的豈是眼前這點東西?額娘總把他當成小孩子,弘暄很無奈。

伸手在兒子臉上擰了一把,“是呀,還不滿十歲的大人。”

不滿十歲這話一出口成功讓兒子破功。佛爾果春笑的得意。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生活,他這個兒子小小年紀就把自己往成熟了長可不行。

在她看來,兒子在政事上敏感表現的跟大人似的可以;其他時候還是要跟小孩子一樣,該玩的要去玩,該有的嫉妒心也要有,只要別因為嫉妒別人做錯事就好。

她並不認為嫉妒別人是錯的,尤其是小孩子,更是在正常不過了。

弘暄搖頭,他是真的不嫉妒堂哥,若要嫉妒也應該是被人嫉妒他才對,誰讓汗瑪法現在最疼他呢。哎,額娘太擔心他,他也很無奈啊,他又不是弘昛那家夥。

三月十八佛爾果春照例帶著孩子們去往永和宮,

德妃正在梳洗打扮,梳妝檯上放著一直鳳釵,佛爾果春咦了一聲。這鳳釵乃是七尾,按照規定只有皇后有資格佩戴九尾鳳釵,往下數皇貴妃則是八位,德妃是妃位理應是六尾鳳釵。德妃可是謹慎的很,從來不會在大事上出錯,尤其今日還是萬壽。

這鳳釵不論是尾數還是做工樣式都不是顯得她有資格佩戴的。

德妃伸手拿起鳳釵在頭上比劃一下,笑道:“驚住了吧?額娘今兒也是嚇了一跳。”

皇上對後宮諸妃封位苛刻的很,當年她因為四阿哥僥倖獲得一次受封,其他兩次哪次不是苦熬的資歷。如今人老珠黃,她可不認為自己能引得皇上單獨受封。這宮裡誰不知道皇上如今寵的是漢人出身的王庶妃。

王庶妃也是倒黴沒趕上好時候,如今生了三四個皇子還只是個庶妃的命。

她之前特意讓人打聽了,今天皇上確實差遣了宮人給她們送東西不假,可獨有她自己被送了這七尾鳳釵。當時李德全說什麼來著?

哦,皇上說這鳳釵與德妃娘娘甚是匹配,希望娘娘今晚能帶著它。

這話很耐人尋味。

佛爾果春接過來給德妃插在頭上,“這有什麼,說明汗阿瑪心裡有額娘唄。今年是汗阿瑪整壽還不能高興高興?”李德全肯定不敢說謊,也不會拿錯。不管是因為什麼汗阿瑪賜了這跟鳳釵,這都是好事。

伸手拍拍佛爾果春的手,德妃嘆氣,“咱們女子雖說不能干政,額娘在後宮也能想象得出前朝不寧靜。今日額娘帶著這鳳釵出去,你和老四怕是要被抬到風口浪尖了。”

她能想象得出那些命婦看到她頭戴鳳釵時的樣子,怕就怕皇上是故意把他們推到前面,試探他們是否有這個心思。

佛爾果春自然聽懂了德妃話裡的意思,她笑道:“額娘不用替我們擔心,四哥那性子您還不知道,他臉色一冷,誰敢往前湊?我們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回頭就關閉府門,概不待客。”

德妃想著老四的冷臉,莞爾一笑,十四家的這話說的,還真貼切。

被她這樣一說,德妃也不糾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能從宮女爬到如今的位子,怕過什麼?

佛爾果春來得早,她來了沒多久四福晉等人就到了,看到她,四福晉笑道:“十四弟妹來的真早,倒顯得我們懶惰了。”

“誰不知道皇子福晉裡四嫂最勤快,四嫂要是懶惰,我們成什麼了?我啊是在府裡待著沒事做,這不就提前過來叨擾額娘了。”

德妃也笑,她指著四福晉,“你四嫂八成是覺得你沒去煩她,往後你多去她府裡坐坐,看她還酸不酸。”

十三福晉也在旁邊插話,“四嫂嫌煩不用怕,你儘管來找我,我指定不煩你。”

這話說出口眾人又笑坐一團。

“十四弟妹,你們給汗阿瑪的壽禮可準備的妥當?”十四弟不在,四福晉很擔心這事兒,她先前也問過,十四弟妹說早就準備好了。不過四爺依舊有些擔心,讓自己給拿了件古董過來。

佛爾果春一看就知道是好物件,“回頭我做東好好地謝謝四哥四嫂,壽禮的事兒你們不用擔心,我保證我們府上準備的是獨一份。”

“好啊,我們都等著看十四弟妹的獨一份。”

看佛爾果春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在說謊,此時就連德妃都好奇起來。可惜無論誰問她就是不說,關子賣的十足。

今年萬壽皇阿哥們準備的很別緻,就連大阿哥都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六十位同年同月的老人。

“因為沒有接到汗阿瑪的旨意,兒子把這六十位老人安置在宮門外的馬車上候著,若汗阿瑪願意,可招來見上一見。”

有人能跟自己一起過壽,康熙很高興,“好,快去把人請進來。李德全去讓御膳房多準備幾桌飯菜給他們。”跟他一樣的老人啊,他對著大阿哥點頭,“老大你有心了,不錯。”

“這是兒子應該做的,汗阿瑪高興就好。”說完他還挑釁的看了胤礽一眼,那意思很明顯,有本事你也拿出別出心裁的賀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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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還在記恨十五的時候,胤礽和弘皙弄的那個賀禮。

胤礽翻了個不雅的白眼,大哥還真是,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記跟他別苗頭。這次胤礽並沒有在準備什麼字畫,那種禮物一次就夠了,多了也讓人膩味。

他帶著弘晉等兒女來了個綵衣愉親,跳完舞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暗自搖頭,身體是真的太差了,這一會兒就不行了。

不過,事情還沒有結束,他喘息著說道:“弘皙沒能趕回來,不過他派人把禮物送了來。”示意身後的弘晉把東西呈上來,他繼續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點子,他找了些窮苦的秀才給汗阿瑪寫了贊文。”

“這每個秀才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就是受家庭所累才不能繼續上進。也是難為弘皙了,他找了許久才湊到五十七個人,最後沒法子,自己親自動手寫了一篇放進去。又去求了九弟和十四弟幫忙,總算是湊夠了六十之數。”

每個秀才都有其住址和名字,胤礽看了就知道這孩子一開始根本沒想到這些,說不準是看到十四弟和九弟準備禮物才後知後覺,結果時間來不及只能趕在壽誕前湊了五十七份。

康熙聽了當場看了起來,他是真的挺好奇這些人會說些什麼。

好嘛,這下不只是大阿哥,後面的三阿哥都開始恨上胤礽了。

皇子們獻禮的時間很快,就算在胤礽這耽擱了一會兒還是很快就到了佛爾果春一家。

大家的焦點都集中在帶頭的弘暄身上。

前頭弘皙阿哥的贊文,後面九阿哥湊的六十枚銅錢,他們不信十四阿哥沒有東西讓帶回來。

康熙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大人般的弘暄,“弘暄啊,你阿瑪讓人帶了什麼?”他不問府裡準備了什麼,而是對十四的禮物好奇起來。

弘暄帶著弟弟妹妹行了禮,之後示意弘暟把東西拿過來。當著眾人的面開啟那層話裡的布,露出裡面花花綠綠的東西。

“這是什麼?”

“不知道啊,看著像把傘。”

弘暄也沒賣關子,他開啟‘花傘’轉了兩下,這才說道:“這是阿瑪專門去窮苦農家要來的碎布做成的‘萬民傘’。整個傘有一千七八六十三塊碎布拼成,都是阿瑪自己一針一線縫上去的,傘上還有阿瑪請的六十位老人送的祝福,他們年齡最低都在六十五。”

古人能活到四十多就是不惑之年,更別說六十花甲了,他阿瑪找的這六十人想也知道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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