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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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收視率第一的金牌綜藝, 一年一度的《歌手集結號》決賽可以稱之為娛樂圈盛典之一,只要叫得出名的媒體幾乎都會來湊熱鬧。

今年尤甚,距離入場時間還剩好幾個小時,番薯衛視演播廳門口就已經擠滿了舉著長木倉短炮的媒體和粉絲, 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邊——醉翁之意不在酒, 除了想見證歌王誕生之外, 其實他們更想拿到第一手延奚戀情的訊息。

今年的《集結號》也是最特殊的一季,隨著孟白退賽,獎牌的爭奪已經失去意義, 反正就剩下三個人, 無論怎樣都能拿個名次, 所以歌手們的臨賽狀態都很好。

除了程奚。

自從昨晚找節目組換完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飯都沒怎麼吃,直到快化妝了才出房間門。

趙小濤在急的團團轉:“程兒啊, 你還好吧?”

“沒事, ”程奚活動活動肩膀,“走吧。”

“好,我去後門看看有沒有娛記。”

“不用,咱們走正門。”

見趙小濤不解,程奚解釋道:“決賽肯定有粉絲過來蹲點, 她們等了那麼久, 不能讓她們白等。”

雖然很怕自家藝人被擠個好歹, 但趙小濤瞭解他的性子, 清楚在粉絲這方面說不通,便嘆口氣由他去了。

如程奚所料,番薯衛視正門兩側全是年輕女孩子, 有幾位非常眼熟,包括要偷老公錢養他的那位姐姐也在裡面。

《集結號》總決賽現場雖然開放售票,但不讓拿手幅燈牌、不讓應援。為了不給自家藝人添麻煩,橙子們什麼都沒帶,見程奚下車一路小跑著到他身邊,不推不搡,不爭不搶。

甚至程奚還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她們才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

“程程,準備的怎麼樣,緊不緊張?”

“寶貝昨晚沒睡好吧,黑眼圈有點重哦。”

“決賽結束之後一定要休息一陣子,你又瘦了好多!”

“今晚會是什麼造型,我好喜歡你上次的煙燻妝!”

所有問題幾乎都是在關心他,沒有一人提及戀情或者陶時延,也沒人指責他。包括上次曾喊話讓他趕緊和陶時延結婚的那位姐姐,明明是cp粉,也什麼都沒說。

她們都在小心翼翼呵護他的隱私和情緒。

本來公開戀情時,程奚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粉絲。現在看她們似乎沒受影響,該在的都在,一直提著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這時媒體們也發現他到了,扛著機器一窩蜂地往過跑。程奚怕那些大老爺們把粉絲擠壞了,趕緊喊:“都別擠,容易傷到她們!”

而橙子們反應過來媒體要挖戀情新聞,十分有默契地圍成一圈,把程奚護在中間:“不許碰他,保護我方奚崽!”

“我說了你們別擠,粉絲都是些小姑娘!”

“把你攝像頭拿下去,不許懟我奚崽的臉!”

“......”

程奚護著橙子,橙子護著程奚,唯有媒體兩頭不討好,被保鏢推過來又被橙子推回去,最後啥訊息都沒問出來,只拍了幾張說明不了什麼的照片。

尼瑪,媒體業太難做了,qaq!

等程奚進後臺的時候,另一位進決賽的歌手裴襄正在化妝,張勤已經畫完了,抱著保溫杯滿地溜達。

看到程奚,張勤笑眯眯的問:“怎麼樣,心態沒被搞崩吧?”

“剛開始崩了,”程奚實話實說,“後來好了。”

別看張勤年紀大,對於新鮮事物接受的很快,完全不排斥同性戀。他拍拍程奚肩膀,“你小子選歌選人都不賴,記住這兩點:保持初心、學會珍惜,以後絕對錯不了。”

程奚趕緊站起來:“謝謝前輩教導,我會的。”

慰問完程奚,張勤又慰問裴襄去了。程奚繼續化妝,邊畫邊給陶時延發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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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張勤老師說我選人眼光沒有選歌好】

[豬頭]:【?】

[豬頭]:【我去找那老家夥算賬】

拍攝《集結號》前,因為介意孟白,程奚把陶時延的備註改成了[豬頭]。現在知道人家和孟白清清白白,再用[豬頭]不是那麼回事,程奚點開對方資料——

改回“延”感覺太冷淡;改成“陶影帝”,又覺得比起情侶,聽起來似乎更像合作伙伴關係。

弄成什麼比較好呢......程奚猶豫片刻,最後決定給姓陶的一個機會:【你想要什麼備註】

頓了頓,程奚打補丁:【哥哥、寶貝、心肝之類的不可以】

對方很爽快:【好,我想想】

orange:【ok】

[豬頭]:【這樣吧,你來導演組這邊,我告訴你】

陶時延搞過很多次突然襲擊,因此聽到對方讓去哪裡,程奚臉上是一片平和的。交代化妝師等他會兒,便揣著手機出了化妝間。

果然,那人正站在攝像機旁跟導演說話,穿了一件長及腳踝的大衣,手插在口袋裡,側顏鋒利又耀眼。

地上全是各種機器的線,需要小心保護不能踩壞,程奚不得不放慢速度。聽到腳步聲漸近,陶時延偏頭看向程奚——

視線相觸那一刻,即使已經在一起半年,程奚的心跳仍忍不住對著對方微微加速。

“小心點,”陶時延朝他伸出手,露出今天第一絲笑意,“別被絆倒了。”

程奚下意識拉住那只大手,陶時延輕輕一帶便把他拉到自己身邊。等他站定卻沒鬆開,而是直接與他十指相扣。

那麼多雙眼睛在旁邊看著,程奚有點不好意思,低聲商量:“你先放開我。”

“不放,”陶時延態度十分猖狂,“咱們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戀愛關係,不需要藏著掖著。”

程奚:“......這裡是公共場合。”

陶時延問導演:“你們番薯衛視的公共場合,不讓一對特別相愛的情侶談戀愛嗎?”

“讓讓讓,你隨便,”導演咂咂嘴,“瞧瞧這戀愛的酸臭味,我不想待了,我先走了。”

攝影:“沒肚子吃狗糧,我也走了。”

收音:“哎你們走了我怎麼半,當電燈泡嗎......算了,等等,我跟你們一起走!”

程奚:“......”

陶時延,一個用一己之力秀跑整個節目組的男人,永遠滴神。

工作人員全跑光了,周圍便安靜下來。距離帶妝彩排還有一段時間,程奚把陶時延拽到遮光板後,表情十分嚴肅:“以後來找我的時候注意點影響,別......唔......”

結果沒等他說完,陶時延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兩分鍾之後,程奚擦掉唇角的水痕,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剛才的記憶全部歸於虛無。

計策得逞,陶時延順勢問:“你怎麼不回應我微博?”

程奚思考了幾秒,才想明白對方什麼意思。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小孩,怕自己見家長時表現不好,找藉口拒絕:“我、我得問問我爸,才知道能不能和你回家。”

“如果你不想扔下伯父一個人,可以先回家過年,等初二或者初三我來接你,”陶時延不依不饒,“正好我找到兩瓶特別適合伯父的酒,順便給他送去。”

看來躲是躲不過了,程奚無奈地“嗯”了一聲。

見小朋友答應,陶時延臉上笑容又狗了幾分。這時程奚忽然想起來找陶時延的目的,問道:“對了,你想要的備註快告訴我,改完之後我好回去準備彩排。”

“把手機給我吧,我自己來。”

程奚有種不詳的預感,但礙於狗男人這兩天做的事情很令他感動,猶豫片刻,還是把手機給了陶時延。

陶時延手指飛速點點點,很快便改好了備註。程奚拿回來一看,只見資料頁上掛著兩個明晃晃的大字。

——老公。

陶時延捏捏他的手心:“我帶你見家長是為了讓他們知道我未來的伴侶是誰,而不是徵求他們同意。他們沒權利干涉我的選擇,我已經認定下半輩子要和你在一起,也只能和你在一起,你完全不用緊張。”

頓了頓,陶時延繼續道:“所以排除掉他們的阻攔,四捨五入,只差一張證咱們就能成為合法配偶。而國外領證不要錢,再四捨五入,咱們現在就是合法配偶了,你已經有了叫我老公的權利。”

他勾勾程奚下巴:“來,小風車,叫一聲給我聽聽。”

聞言,將要見家長的緊張感消散的七七八八,程奚心臟被“下半輩子只能和你在一起”這句話捏緊、放開、再捏緊、再放開,鼓脹中帶著微微的酸澀。

這一路走來有多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程奚咬咬嘴唇,張口便想按陶時延說的叫。結果話到嘴邊,突然發現這四捨五入......貌似舍的過於多了。

跟他媽空手套白狼沒有區別!

“做夢吧你!”程奚使勁錘了下陶時延,紅著臉溜回化妝間。

《集結號》每年總決賽的流程都差不多,先是選手抽籤決定演唱順序,接著是已淘汰歌手返場進行表演,最後才是真正的對決環節。

已經退賽的孟白自然不能返場,不知道是不是對程奚心懷愧疚,趙雲青也推說有事來不了,剩下的悉數到場。

今年照舊有默默無聞的歌手憑藉《集結號》鹹魚翻身,也有不被承認的歌手透過《集結號》證明了自己——比如程奚。圈外時常有“小火靠實力,大爆靠運氣”的說法,這種言論不一定不對,但在圈內許多人看來,實際上是厚積薄發的另一種表現。

脫開比賽,返場的歌手不需要再考慮技巧,大多數唱的自己的歌,活生生將歌王誕生之夜唱成了小型演唱會。

一片祥和過去後,硝煙彌漫,真正的戰場終於拉開序幕。

裴襄今天運氣不太好,抽籤抽到了第一位;張勤第二;程奚倒是不錯,抽到了最後一位上臺演唱。

只剩下最後三場表演,因此大家沒在休息室等,齊刷刷站在候場區,準備趕緊唱完趕緊走。裴襄肉眼可見地有些緊張,張勤安慰道:“襄襄,不要給自己心理負擔,季軍也挺好的嘛!”

裴襄是位來自寶島的女歌手,聲音嗲嗲的:“......張老師,你還不如不安慰我。”

說完,裴襄哀怨地看了張勤一眼,上臺戰鬥去了。

她選的是一首經典法文歌,難度較高,但駕馭的很好,能看出來下過苦功。一曲唱罷,現場大眾評審以及媒體評審反響都不錯。

張勤狀態則是十分鬆弛,他唱的自己的老歌,經過新編以後依然很有味道。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即使沒表現出太多技巧,那些經過歲月積澱後的滄桑與厚重感也足夠動人。

回到後臺時,程奚和裴襄異口同聲:“恭喜,張老師。”

“嘶——你倆給我好好的啊!”張勤假裝生氣地一瞪眼,隨即轉向程奚,“加油,小奚。”

“好,我會的。”

輪到他上場了,程奚深吸口氣,在其餘兩位的鼓勵下,一步一步踏上通往舞臺的臺階。

出道兩年,他參加過無數場大型晚會,也開過自己的演唱會。國內跑過,國外也去過。對於他來說,舞臺是最最熟悉的地方。

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緊張過。

燈光就在前方,他掀開幕布,一路攥著拳頭走到舞臺中央。站定那一刻,下方傳來帶著調侃意味的口哨和歡呼聲,順著追光的痕跡,他才發現陶時延竟然就在臺下坐著。

——觀眾席中後方的位置,如果不是特意找過去,根本發現不了。

程奚視線短暫地落在對方身上兩秒,隨即離開,陶時延的眼神同樣很寧靜,在外人看來,他們並不像熱戀中的情侶那般火熱。

可其實,千言萬語只要說對了人,也不過是一次對視的時間而已。

與往常精心打扮不同,今天程奚穿的相當隨意,衛衣牛仔褲球鞋。下面有人猜測:“他是不是提前知道自己會是第三,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也有人猜測:“我看是對目前的名次滿足,所以隨便來比比的吧。你說那個什麼孟白傻不傻,搞到退賽蹲監獄,最後成全了敵人,嘖嘖,真是傻波依。”

往哪個方向猜的人都有,眾說紛紜,直到程奚拿起麥克、起了範兒,大家才恍然大悟。

——嗬,原來這傢伙唱回老本行了啊!

是的,沒錯,程奚把原來選好的中國風曲目換成了hip-pop。曲子是他以前無聊時做的,詞則是昨晚決定換歌,到今天下午來番薯前這段時間緊急填的。

因為沒功夫打磨製作,成品略顯粗糙。然而等程奚開腔那一刻,所有人忍不住將視線釘在他身上。

歌曲的開頭是一段rap:

“一九九九年,我帶著罪惡出生;

我的到來意味著另一段故事劇終;

我只在照片上看過母親泛黃的笑容;

什麼叫天倫之樂,我至今依然不懂。

伴著疑問,我磕磕絆絆活了五年;

一次意外,被人拐到陌生環境裡面;

惶恐、骯髒、打罵、黑暗,那些畫面至今不敢回想;

是他的出現,帶給我生命第一縷陽光......”

從小到大,程奚從未跟人講過自己的經歷,包括陶時延,都是透過推測才知道程奚母親難產而亡,程奚的生日是母親的祭日。

所有人都認為他出身好、家境優渥、事業愛情雙豐收,把他稱作是被神眷顧的人生贏家。又有誰能想到,表象的另一端,是比普通人家孩子多出無數倍的掙扎與痛苦呢?

其實在決定參加《集結號》的時候,他便產生過將自己經歷寫成歌的念頭,以此呼籲觀眾關注拐賣人口的案件。

可每當想起被關在小黑屋裡的那些歲月,恐懼便如附骨之蛆般遍佈全身,頭痛使他夜夜難以入睡——原發性失眠症能擴大病因帶來的一切影響。

於是他放棄了這個念頭,選擇和以前一樣採取捐款、向粉絲傳導等等方式引起大家注意。

而促使他重新改回來的因素,一是進了總決賽,能面對數以億計的觀眾,帶來的打拐效果肯定比在淘汰賽等環節強。

第二點,便是陶時延揚言要開直播,講他們之間曾發生的事情。

如他所料,《集結號》今天收視率破了去年自己節目創下的記錄,觀看人數多到難以想象。

歌曲的最後,他又一次強調關注拐賣人口案件。然後走舞臺最前方,對著中後排那個位置彎彎眼睛: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謝謝時隔多年,我還能做你的小風車。”

“陶時延,你不用急著開直播的。一輩子那麼長——我們的故事可以慢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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