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大年上
那天晚上兄弟兩個談到很晚,十一娘怕五夫人擔心,特意差了琥珀去回五夫人。
五夫人正由石媽媽陪著,倚在臨窗大炕上做著針線活等徐令寬回來。聽說徐令寬會回來的很晚,她眉角微微一揚,笑道:我嫁過來這幾年,侯爺還是第一次拉著我們家五爺談心。真真是難得啊你去跟四嫂說一聲。我就不等五爺了。煩請四嫂幫著照顧一下,讓我們家五爺在四爺書房歇一夜。這天寒地凍的,半夜三更來來去去的,著了涼可不是鬧著玩的。
琥珀聽著她話裡有話,全當聽不懂,笑著曲膝應是,由五夫人的丫鬟送了出去。
五夫人的臉就垮了下來:什麼意思他們屋裡出了事,把五爺叫去做什麼說著,冷冷一笑,我可不相信侯爺會對著五爺能說出什麼心裡話來
石媽媽聽著眼皮子一跳。立刻笑道:家裡出了這樣的事,侯爺不跟五爺說跟說去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五夫人聽著沉吟道:我瞧著卻不大對勁。你是沒有看見。太夫人提起那孩子的時候五爺的樣子有多激動。好像話說到這裡,她心裡一兀,好像是這事與他有莫大的關係似的
侯爺養外室別人相信,石媽媽可不相信。
不說別的,當初自家老侯爺把女兒嫁到徐家來,除了看中徐令寬是家中的幼子,性格溫和相貌英俊之外,更看重的是徐家兄友弟恭,永平侯文韜武略品行端方,以後女兒背靠大樹好乘涼。
他們家老侯爺可從來沒有看走眼過
再把五夫人的話一想,石媽臉色有些白。
她七歲進定南侯府當差,不知道看過多少,聽過多少。早就明白,真相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既然太夫人說,這個孩子是永平侯的,那這個孩子就是永平侯的
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要知道,丹陽是最要面子的。
全家人都知道,就瞞著她一個人會想的,說這是家裡憐惜自己不容易,不會想的,只怕就要生出怨懟之心來同樣是媳婦,憑什麼把我踩在腳下成全別人的賢淑
石媽媽心裡一橫,臉上就露出幾份笑意來:您這是怎麼了以前可沒有這樣多心。
不是我多心。五夫人眉頭微蹙,露出沉思的模樣,這件事不對勁五爺最尊敬的人就是太夫人;最怕的人是侯爺。說著,她望著石媽媽,怎麼會突然這樣大的膽子,竟然在太夫人說話的時候跳出來插嘴還有十一娘,見風使舵的本領第一,平常見了太夫人全看著眼色行事,今天也很奇怪,竟然搶在侯爺之前說話
石媽媽越聽越心驚,臉上笑容卻越的燦爛:照我看,您這話說的不對
五夫人聽著地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你說的表情。
我看,我們五爺最孝順的是太夫人,最尊敬的卻是侯爺。石媽媽笑道,您還記不記得。您剛嫁進來的時候,有一天拿侯爺說了句玩笑的話,五爺當場就翻了臉要知道,五爺性子一向十分寬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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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夫人微微一怔,想起來。
的確有這回事。
當時他們還是新婚燕爾,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也正是有了這件事,她明白了五爺最看重的是什麼然後讓身邊的人全改口喊她五夫人。
石媽媽看的明白,繼續往深裡說:說起來,侯爺身份尊貴。在外面養個小,生個兒子,這算個什麼事可偏偏卻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一來侯爺位高權重,二來也是因為侯爺平日裡行事嚴謹,大家難得看回熱鬧。府裡的老侯爺去世的早,在五爺眼裡,侯爺即是兄長,也是父親。別人看來不過是件芝麻綠豆的事,可要是擱在了侯爺身上,只怕五爺就不好受了。心裡忍不住,想為侯爺辯解幾句,也是常有的事。我倒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
不對。石媽一番話讓五夫人搖頭,他那樣子,分明是想把這事攬到自己的身上來
那就對了。沒等五夫人的話說完,石媽媽立馬插嘴道,侯爺是什麼人太子少師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平了苗亂徵了西北的大將軍。五爺只怕寧願這事出在自己身上,也不願意出在侯爺身上,讓侯爺被人指指點點的嬉笑一番
聽石媽媽這麼一說,原來很肯定的五夫人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這個丈夫缺點一大堆,可心底卻很好。要不然,她也不能和他過下去。
石媽媽一見,立馬決定再說深說下去。
侯爺平日裡把五爺當孩子收拾。不說別的,就是您看了不也心裡不舒坦這次五爺露出想把這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的意思,侯爺看了還不高興得合不攏嘴啊怎麼也得找五爺去說說話吧您就別操心了。說完,又覺得這話力度不大,道,要不,等初二回紅燈衚衕的時候我們問問老侯爺他老人家走過的路比我們吃的鹽還多,我們看得不明白,難道他老人家也看不明白
也是五夫人終於點頭,爹爹見多識廣,問問他老人家就知道了
石媽媽這才松了口氣,笑著轉移話題:既然五爺今晚歇侯爺那裡了,您也早點歇了吧這些針線活讓丫鬟們做就成了,仔細壞了眼睛。
也不過是做雙小襪子。五夫人笑著放了針線,由著石媽媽服侍著上了床。
十一娘疲極而眠,第二天一大早醒來,見鋪著的被褥沒有一絲褶皺,微微有些意外。
指揮小丫鬟打洗臉水的琥珀忙笑道:昨天晚上侯爺和五爺歇在書房
秉燭長談
看情景兩人應該冰釋前嫌了吧
十一娘笑著由琥珀服侍著起了床。
侯爺和五爺還沒有起床
還沒有。琥珀笑道,綠雲紅繡春末夏依都安排在書房那邊侯著,您就放心吧
十一娘點頭,正要去淨房洗漱,陶媽媽急急趕了過來。
她肯定是聽說了五少爺的事。十一娘把她晾在了廳堂,讓她等等。
琥珀笑著應聲去傳話,十一娘梳洗完了出來,坐到臨窗的大炕上喝了半盅茶才讓小丫鬟傳了她進來。
夫人,我昨天聽說了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特意來問問。免得丫鬟們不知道輕重,亂傳話。她說得比較委婉。
都說些什麼了十一娘笑著讓小丫鬟給陶媽媽端了杌子來。
她半坐在杌子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了徐嗣誡的事:說是今天祭了祖就會上族譜
十一娘點頭,把太夫人對外的說辭說了一遍,又道:養在了佟姨娘的名下,暫時跟著我住。事前也徵求過弓弦衚衕那邊的意思。
聽說羅家是知道的,陶媽媽點頭,低聲道:那孩子的生母
顯然根本不相信孩子是從善堂抱回來的。
十一娘很想笑。
這真是典型的掩耳盜鈴,偏偏大家還要一致的表示沒有聽到鈴聲。
既然是從善堂裡抱回來的,自然是無父無母了十一娘也是沒有聽到鈴聲的一員。
陶媽媽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無父無母,孩子的生母就永遠不可能出現
她目光微轉,聲若蚊蚋地問十一娘:要不,您把這孩子交給我幫著帶著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
十一娘立刻想到了羅振聲然後想也沒想地拒絕了:這得看侯爺的意思
陶媽媽還欲說什麼,南永媳婦過來幫她梳頭,陶媽媽只得退了下去。
十一娘倒想起一樁事來,問南永媳婦:你想不想做管事媽媽
南永媳婦錯愕。
徐府管事的媽媽每個月有二兩的月例。
我她有些猶豫,怕自己做不好。
你會帶孩子吧十一娘見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笑道,侯爺抱了個孩子回來養在佟姨娘名下,如今他屋裡缺個管事的媽媽。你回去和你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行不行初十之前回琥珀一聲就是了。
南永媳婦喃喃應喏,梳頭的過程中走了好幾次神。
等她走了,琥珀不免道:南永媳婦也太老實了些
老實好啊一想到徐嗣誡那管如黃鶯般脆鳴的聲音,十一娘不由長長地透了口氣,五少爺身邊,就得老實人。
琥珀笑著幫十一娘穿了翠綠色纏枝花的刻絲褙子,三位姨娘過來問安了。
同行的還有抱著徐嗣誡的濱菊。
徐嗣誡穿了件粉色的錦緞鶴氅,梳了丫角,下巴尖尖的,眸如秋水,乍一看,活脫脫個小姑娘。
他照著濱菊的樣子給十一娘行了禮,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難道是在找徐令宜
十一娘看著覺得很有趣。
濱菊已在一旁解釋:正在給五少爺穿衣裳,秦姨娘過來約我們一道來。
秦姨娘忙笑道:我想著五少爺剛進府,有些規矩不懂,就請濱菊妹妹抱了五少爺,一起過來給您問個安。
她的笑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畢竟上了年紀,休息不好就會有黑眼圈。
十一娘想著,朝文姨娘望去。
她氣色紅潤,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好像比自己還有精神。
看樣子,孩子的事對她毫無影響。
十一娘又朝喬蓮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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