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洗好了，老闆，要按個摩不？”
“啥？”
林學濤以為自己手裡的毛巾擦拭耳邊的時候聽錯了。愣了一陣，總算反應過來。
“噢……不……不用了！我就理個發，理髮就回去，明兒早還上班哩！”
林學濤笑著說。一邊把毛巾放下，起身就想往響著電吹風嗡嗡聲的外間走。
這時，他心裡頭最擔心的狀況發生了，剛一起身，肩膀就給那女孩兩隻小手給按回了躺椅上。
“老闆，好不容易來一次，幹嘛不放鬆一下嘛，按一按摸一摸爽得多麼！”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嗲，越來越甜得發膩，陡然間將先前在林學濤心中的印象來了個急轉直下。
這會兒，林學濤已經完全明白了狀況。
只不過，對方還是來了個先下手為強，沒有等林學濤再次起身，那短頭髮姑娘已經撲到了他懷裡，見林學濤連連避讓，居然抓起他一隻手就往自己襯衣領子裡頭塞……
“別！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對你不客氣啦！”
林學濤又急又怒，使勁兒把那女孩往外推去。可那女孩就跟粘上的牛皮糖似的，不住地林學濤懷裡鑽。
現在，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狀況。只消再過幾秒鐘功夫，守著門外頭的那個黃毛混混很快就會帶著一幫子人來，把他團團圍住，然後自然就是破財消災了……
林學濤急於脫身，一時怒火中燒，猛地一把，把那個短頭髮女孩推了開去，只聽得咣噹一陣滾響，那丫頭一個踉蹌，身子重重地摔到在地，先前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這會兒也亂了一團。
陡然間，房間裡頭出奇地靜了下來。也許是外頭正響著嗡嗡的電吹風聲音，也許那短頭髮丫頭給摔壞了，林學濤這一把推下去之後，房間裡竟然沒了動靜！
趕緊走！
林學濤腦海裡頭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這個。
可剛一抬腿，轉念一想覺得有點兒不妥，小心翼翼地彎下腰，把腦袋朝地上那蜷縮一團的丫頭湊過去，湊得越近越覺得納悶兒。
“沒準兒真摔傷了！”
林學濤心頭一陣同情，趕緊四下到處摸索，好半晌，總算找到了牆壁上的幾處開關。
啪！房間裡的主燈亮了起來，雪白的光芒把原先曖昧的暖紅色頓時蓋了過去。
林學濤急急忙忙朝地上那丫頭奔過去。
“姑娘，你……沒事兒吧！剛才……我也不是故意的……”
林學濤一邊歉意地說著，一邊伸手過去扶地上那丫頭，等兩人好容易從地上站起來，旁邊那丫頭一甩腦袋，蓋著臉的頭髮一散開，頓時讓林學濤傻了眼。眼前那丫頭也是一副目瞪口呆……
兩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覷。驚呆得好半天也沒發出聲。等那丫頭反應過來時，刷地一下，臉紅了一片，下意識地埋一臉去，重新讓頭髮把自己遮蓋了起來。
“二……二丫？”
林學濤幾乎是揪著自己的心終於吐出這兩個字……
二丫急著想要從林學濤手裡掙脫，可林學濤手指跟鉗子似的緊緊地抓著不放。
“你怎麼在這兒！”
林學濤痛苦地皺著眉頭，難以置信地直搖頭。此情此景，他已經把來龍去脈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是不是有壞人逼的你？你說！”
林學濤心急火燎地追問。
“沒！沒人逼我！我自願的！”
二丫抬起了自己倔強的下巴，描畫得與年紀有些不相稱的眉目輕蔑地衝林學濤橫過來一眼。
這樣的眼神，讓林學濤不禁心頭一陣，渾身冰涼。
還是那個固執，而又滿是敵意的眼神……跟當初在縣職中時假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
二丫恨他，因為趙再成，因為她姐姐妮子，這種恨意幾年經過風風雨雨的波折，已經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化解了。
他不怪二丫，他能理解她仇恨的目光，可林學濤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那個古靈精怪的可愛小丫頭，竟然墮落到了這種程度……
現在，林學濤沒功夫給她解釋清楚，心中又急又恨，抓起二丫的胳膊就往外拽。
“你跟我走！”
不料二丫把手往回一拉，硬生生從林學濤手裡掙了出來。
“我不！憑啥跟你走！你是我啥人？你害了我哥，欺負了我姐，林學濤，我不要你來充好人！”
二丫憤怒地吼起來，帶著滿腹委屈的哭腔。
林學濤無言以對，急得一時不知說啥好。
嘩地一下，是珠簾子給人粗暴地扒開的聲音，緊跟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衝過來。
黃毛小青年站在林學濤跟二丫面前，一雙賊眼往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胸口釦子大開的二丫身了瞅了瞅，陰笑著咧著嘴衝林學濤嚷嚷：“喲！老闆，您怎麼能這樣不尊重咱們店裡的員工呢！這種行為也太過分了吧！咱們都是體面人，您看著辦……”
林學濤正窩著一肚子火，沒等黃毛說完，猛地一巴掌朝他腦袋扇過去，啪的一聲脆響，黃毛毫無提防，身子一歪，差點兒給扇倒在地。剛站住腳想動拳頭，鼻子已經被林學濤指頭頂住。
“滾一邊去！”
林學濤聲如雷吼，滿眼血紅，殺氣凜冽，竟然一下把黃毛給嚇懵了。
還是頭一回，林學濤自己也沒想到也會有這麼強狠的時候。
回頭，一手抓過二丫的胳膊，拖著她就往外頭衝，二丫也給他嚇得臉色慘白，腳底下高跟鞋拐了幾拐，跌跌撞撞地讓林學濤給拖了出去。
一腳踢開珠簾子，林學濤從裡屋拖著個年輕丫頭就從裡屋鑽了出來，把外間一屋子男女給驚得不知所措。
“你放開我！林學濤，你放開我！我不跟你走！我恨你！你混蛋！”
二丫一邊給林學濤拖出了美髮店外，嘴裡一邊尖叫著高聲罵，把四周和路過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紛紛停下步子圍觀。
林學濤哪裡會理她，這會兒，他早已經豁出去了，一聲不吭，拖著二丫就要遠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只不過，還沒走到街邊大路上。就被一群凶神惡煞的小青年給攔住了，手裡，折凳、木棒、鐵棍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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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學濤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剛才在外間屋裡裝模作樣吹頭髮的那夥，看樣子都是店裡自己的人。
“小子你他嗎誰呀！還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敢在老孃店裡直接搶人！活得不耐煩了是不？也不打聽打聽我豔姐在城東這幾條街的名頭！”
最前頭，那個胖胖的老闆娘歪著嘴指手畫腳地衝林學濤吼，雖然是女人，罵起粗話來卻是跟大老爺們似的一點不含糊。
“把人給我放下，賠禮道歉，要不然，老孃讓你今兒在醫院躺一晚上！”
胖女人塗得紅豔豔的嘴唇撇了撇，趾高氣揚地嚷嚷，一臉的市儈。
林學濤看得出來，這叫豔姐的胖女人表面上威風八面，可到底也不過是城東新來的一個女混子，比起強子這種老字號的“大哥”來說，自然不值一提。也是林學濤自己在縣城露面露得少，這才讓人當了冤大頭。要說按劉強的威名，在縣城東頭這塊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何況，還是在天賜茶樓附近……眼前這胖女人實在是有點兒有眼不識泰山了！
不過，林學濤轉念一想，打消了表露身份的念頭，畢竟，自己現在是戴罪之人，又剛剛調到縣城。好歹也算個縣裡幹部，總不能一來還沒正式上任就背個街頭鬧事的罪吧？於是二話不說，拉起二丫就朝一旁人群外頭鑽。
豔姐一瞧對方根本不鳥自己，一時臉面無處放，半晌沒回過神來，還是旁邊那給林學濤拍了一巴掌的黃毛，扯著嗓門喊起來：“豔姐，那小子要帶人跑啦！”
“揍……揍他！給老孃攔下！”
胖女人跳起腳來殺雞般地尖叫起來。
黃毛帶著一幫店內小弟一湧而上，朝林學濤後頭緊追而來。圍觀的人群一看這架勢，哄地一聲音紛紛避讓，林學濤跟二丫兩人轉眼就給醒目地孤立開來。
沒幾步功夫，後頭一幫人就追上前來。那黃毛小子更是氣急敗壞，掄起手裡的凳子就朝林學濤頭頂砸來。林學濤心中一急，下意識地揮手就去攔，一邊趕緊把二丫往旁邊拉，還怕傷著她。
可就在黃毛手裡的凳子要落下來的當兒，陡然一聲尖利的警笛聲劃破夜空，近得就跟在耳邊前似的。
“警察來啦！”
人群裡，有人高喊了一聲。
幾個混混像是斷了電似的，瞬間定住了手裡的動作。遲疑幾秒，紛紛趕緊往背後藏傢伙。
“幹啥幹啥！圍這麼多人幹啥！”
很快，林學濤聽見幾個嚴厲的男聲吼起來，從人群裡由遠及近，不一會兒，幾個拿著手電筒的“大蓋帽”巡警扒開人群，走到前頭。
林學濤心頭如釋重負，暗暗慶幸。一連背了這麼久的時，總算運氣稍稍好了一回！
“羅紅豔！你店裡這麼多人站這兒幹啥？想鬧事兒是不？”
帶著那個中年警官目光一轉，落到胖女人身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