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倘若他真的放她離開，她一定會生不如死，可是如果要她忍受與別的女人分享他，她寧可斬斷情絲，默默扛起那無法承受之苦。

室內倏然沉寂，他沉默片刻，隨即抬眸望向雲兮，"雲兒...為何你總是選擇不相信我？"

雲兮眉眼間泛過一抹淡淡憂愁，選擇沉默，拓跋寧燁沉聲道："雲兒，你忘了嗎？洛周男子行冠禮後，即可娶親，可是我到二十四歲，才娶了你，而之前，沒有半個通房丫頭，府裡的女子也是最近幾年才進來的，可是我從未碰過她們。我一直在等，等那個我愛的人出現。現在回想，我很慶幸，是你嫁過來了，不然，這輩子，我都不會識得情字是什麼滋味。"

他言語微頓，繼續道："遇見你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愛的人是秋瓷，可是明白自己的心之後，才恍然發現，那只是一種責任與習慣。"

責任與習慣...

雲兮一時之間不明白，他話中到底有何深意。

秋瓷是他的責任？

那她呢？她是什麼？

拓跋寧燁沒有忽略雲兮絕美小臉上的糾結，可那段記憶實在是太過慘淡，他亦明白，雲兮知道後，可能不會嘲諷他，可是他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他淺淺嘆息一聲，拉過雲兮的小手覆上他的心臟，一字一句發誓道："雲兒，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裝下一個你，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半分！此生，有你，足矣！"

他胸口處的跳動，強勁而有力，順著她的掌心，竟是一寸寸溫暖了她的心房。

那一剎那，她心跳的節奏竟然與他一致。

他...在向她表白嗎？

又或是許下承諾？

雲兮微愣，眼底滿滿的都是難以相信。

可是，她的心，卻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充滿狂喜，反而是多了一抹不安。

晚風拂過帳簾，輕歌曼舞間，隱隱有枝葉芬芳盈袖，雲兮輕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溫熱的呼吸，嘴角輕輕上揚，泛過一抹苦澀。

"倘若你做了皇帝，只怕就不會記得我了。"更不會只有她一人！

那夾雜著淡淡愁思悲涼語氣，讓拓跋寧燁軒眉鎖得更緊，他挑起雲兮的下巴，異常堅定道："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為了你，廢黜六宮，獨寵你一人！"

不知是他故意討好她，才如此道，或是他說的是心底話，都讓雲兮一陣莫名感動。

剎那間，春風吹來百花開，淺淺一笑融化了眼底的愁思，可是那抹淺笑卻未達眼底深處。

她比誰都明白，那根本就不可能！

洛周，男子為天，普通平民亦可一夫多妻，更何況是地位最尊貴的皇帝！

更何況，後宮之中，能夠真正掌權的，都是孃家根基深厚，才得登上後位，而她，隻身一人，無枝可依，儘管擁有一座金礦，可是那在變化莫測的朝堂之上，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出身卑微，又是罪臣之女，儘管她是他如今的正妃，可誰知道他真正繼承大統後，文武百官又會如何彈劾。

為她一人廢黜六宮，根本是痴人說夢！

雲兮思索片刻，眸光輕閃，嘴角微揚道："流殤，倘若要你在皇位和我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雲兮覺得這個問題，就根老婆和母親掉進河裡，先救誰的兩難問題。

明明知道很傻很天真，她依舊固執的問了出來。

拓跋寧燁微愣，他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雲兮心絃繃緊，掌心沁出一層冷汗，拓跋寧燁隨即淺淺一笑，臉頰上的笑容異常自信，"雲兒，這兩者並不矛盾，因為，江山和你，我要定了！"

拓跋寧燁在雲兮面前一向低調，幾乎是刻意收斂骨子裡的那股張揚與霸道，可是此時那股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側漏，卻讓雲兮嘴角不自覺的跟著上揚。

那張英俊面孔，如利斧精心雕刻般，立體深邃，五官與輪廓迸射出凌厲之氣，霸道狂妄，英氣逼人。

不管是文治武功，還是謀略計策，他的確是天生的皇者，也是諸位皇子中，最為出色的一位。

她相信，如果拓跋寧燁做了皇帝，洛周一定會開創一個新的盛世。

雲兮覺得，作為一個女人，她太自私。

為了她一個人的執念，非要洛周百姓失掉一個好皇帝嗎？

可是他真的做了皇帝，只怕，她就真的永遠失去了他。

因為她會走上前世的不歸路，與他眾多的后妃爭寵，或是被他其他后妃所嫉妒。

她更明白，兩人就算情比金堅，只怕也抵不住不斷的爭執與吵鬧。

所有美好的誓言，都將化為泡影，宓姬最終被愛字傷透了心，甚至是魂飛魄散。

雲兮不再追問，因為，他心底的那個答案，她已經十分清楚了。

要他為了她一人，而捨棄唾手可得的皇位，只怕極難！

男人都渴望權勢，喜歡對一切的掌控欲，而女人則會浪漫至死，在權勢與女人之間，男人通常會選擇前者，因為女人何其之多，得到了權勢，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

雲兮的心一寸寸下沉。

三日後武林盟主爭霸大會上。

集賢堂上，即將舉行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場比試，除了第一天看過一場後，從吳庸那裡得知瑞峰山的陸少展敗於南疆蠱宗世家的蠱龍傲，卻又敗給了夜華，冰島湖聖姑冰芯兒敗於斧頭幫的幫主李鐵，故而，今日決戰便在夜華公子與李鐵之間展開。

勝者即成為新一界武林盟主。

一早，天色灰濛濛的，彷彿有變天的加熱，可是直到晌午，決賽開始時，卻是晴空萬里，驕陽似火。

自從吳庸為拓跋寧燁肩頭的傷施針之後，儘管肩頭被巨石擊中過，所幸並未傷及骨骼，經過幾日休養，拓跋寧燁已經能夠活動自如，只是手掌因為被匕首咬得太深，到現在都還包裹著紗布。

近幾日，拓跋寧燁與雲兮心意相通，感情越發深厚，儘管秋瓷不時前來探望，拓跋寧燁也感受到雲兮不太喜歡她。

雲兮不禁懷疑，他說秋瓷是他的責任，究竟發生過什麼，讓他如此遷就縱容她？

儘管相信他對秋瓷沒有男女之情，可是雲兮還是會覺得不安。

其間，拓跋寧燁也曾試探性的問過，雲兮的血為何會如此獨特，雲兮本想告訴他，在地宮裡，她遇到經歷的一切，可是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便聽到那道深沉的蒼老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千萬不能告訴他，否則，一切都將化為虛無。

雲兮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會化為虛無，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住了。

其實雲兮十分想知道，拓跋寧燁現在是不是因為懷疑她是神女轉世的身份，對他登基有用，才會對她說出那番綿綿情話。

私心而言，她不希望他做皇帝，可她亦是十分唾棄自己，陷入愛情之中的女人，如此矛盾，總是患得患失，懷疑拓跋寧燁對她抱著其他目的。

當雲兮與拓跋寧燁在嘉賓席上落坐時，拓跋辰亦是坐在拓跋寧燁的身旁，吳庸緊隨其後，曲明曲墨黑菊白雪皆是候在一旁。

雲兮今日並未穿那套黛色衣衫，那淺青色的薄紗蓋住了她經過愛情滋潤的小臉，青絲隨意挽成一個流雲髻，琅軒斜插入其中，蓮步輕移，青絲隨風飛舞，陽光下，灑下一串流光溢彩，從她出現的那一刻起，便攫取了在場男人的所有目光。

對那陣驚豔眸光，雲兮見怪不怪了，反倒是拓跋寧燁一臉嚴肅，剛進入集賢堂，單薄的唇便緊抿，放置在身側的雙拳緊握。

自從那晚戴著半張玉質面具歸來時，所有人均是在猜測他的身份，那股從骨子裡釋放出的王者之氣，才讓江湖莽夫開了眼界。

世人只知寧王以面具示人，紛紛暗自猜測，因寧王相貌醜陋，卻不想，那張面具之下竟是讓人驚鴻一瞥。

那絕世的俊美容顏，頓時讓眾人失神。

可拓跋寧燁一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盯著他的臉看，之前是因為毀容，可現在，面對那陣驚豔眸光，周身頓時釋放出生人勿近的陰冷氣息，四周如冰刃般，所有人均是覺得背後一陣涼嗖嗖，隨後便低下頭。

日過當空，所有人入座後，武林前輩也候在一旁，反倒是作為今天的主角之一的夜華公子，到現在都未現身！

拓跋寧燁眉頭微緊，隨即偏過頭去，不知道對曲明說了什麼，曲明點了點頭，隨即悄悄離開。

過了兩刻鐘後，夜華公子依舊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臺下等候多時的江湖中人不禁開始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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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夜華公子自知資質有限，想提前逃跑？"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高聲道，言語間滿是不屑。

"哼！夜華公子豈是你能汙衊的！說夜華公子資質有限，那是因為你沒有見識過夜華公子與眾人的比試！夜華公子的武功，不知道高出李鐵多少！"

說話的人聲音不小，四周的人都聽得真切，李鐵聞言，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照你所說，那夜華公子應該是早早就到了才對啊！可你看看時辰，說不定夜華公子已經決定棄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