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與生俱來”的特點，在這個時候居然被二富如此看重。
二富就是這麼對趙太太表達的：“當企業到了一定的地步，具有足夠吸引力的時候，我們會看見大量的人才湧來，這個時候判斷能不能行，其實有個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他是找靠山，還是自己解決，前者是天然骨子裡都沒有擔責的人能，不行就是不行，哪怕他在短暫時間內能夠做點事情，一旦給與重擔就會出問題，那時候帶來的災難甚至是致命的，我們要千萬避免這種假人才。”
龍芷羽馬上就找了旁邊臺子上的紙筆記錄，有管家的好處就在於，人家看出來這邊要談話，就擺上該有的東西，放上茶水點心，甚至還有一瓶紅酒。
可前空乘主任快速記了兩筆，才忽然有點恍然大悟的：“哦，我就是習慣於找靠山的呢……”
表情倒也不是哀怨，而是懵懂，難道要把我自己給開除掉麼？
趙德柱看她這個樣子，怎能不愛：“你沒聽鮑勃說嘛，我們是一體的，離了你我也不稱職啊。”
龍芷羽覺得這句話太直接了，趕緊看二富。
結果這邊對她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因為查爾斯是可以讓你依靠的，同樣，他在企業管理上的短板，也需要你來支撐，你知道嗎，我最驚奇的就是這點……”
指指趙德柱：“公司規模從幾個人到幾十人，到幾百上千人。這種管理上的變化，他沒有體驗過，卻能夠勾勒出他的擔憂，你知道我在過去幾年是多麼焦慮這種變化嗎？偏偏有很多人還意識不到這種差別，以為一千人就是一百個十人，十個百人，沒有什麼不同。”
龍芷羽都懂：“這區別大了，管理成本會成倍的上升。”
二富笑：“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小公司是開車，方向盤怎麼動，車就往哪裡走，大公司是開船，哪怕你剎車、轉彎，輪船在水面上都有個看似平穩其實過頭的盪漾，所以開船都要先故意打過一點，然後再往回拉點，這才能在正軌上，這就叫矯枉過正，褒義的管理藝術。”
龍芷羽趕緊埋頭疾書。
兩口子各司其職，確實方便，趙德柱就能專注於觀察二富，觀察他這麼傾囊而授的做法。
二富真是一對二，轉臉對他：“查爾斯，現在我才說回到你提到的壟斷，為什麼我要先說這麼多，還是那句話，我非常驚奇你能預見到這點，上次你在鵬圳跟我談到不要一家獨大的時候，我就很驚訝，我們的團隊裡，除了我在焦慮這件事，其他人都沒有看到這點，甚至我都沒有你那麼敢想，企鵝真的會有這麼大的潛力嗎？大到你刻意要把你看見的未來一分為三！”
天地良心！
趙德柱哪有這種氣魄。
跟隨企鵝，只是因為他知道企鵝會爆發成為頂級大腿。
甚至放棄跪舔老馬，轉為一生之敵，都僅僅是那個夜晚，被白嫖被忽視之後的少年之怒。
莫欺少年窮，就是說的趙德柱那一刻的感受。
上一世他對老馬只有跪舔的心，從未有過半點反抗的心。
甚至連說到這個壟斷的話題，都是春節時候被夏姐反覆提醒，才隱隱想起前世最後那幾年，僅有企鵝和某寶二人轉的天下。
如果自己真把電商平臺搞起來，企鵝基本就是巨無霸。
無人能制約的巨無霸，最終可能就只有夏姐說的那樣，由政府來制約。
那就痛死人了。
趙德柱能想到的僅僅就是這個。
如果還把WB再疊加上去，乖乖！
連輿論都被企鵝控制，等死吧！
所以他才硬著頭皮也要來跟二富談判。
卻沒想到二富認為他是有意為之：“首先，你的憂慮就是我的憂慮，商業是中性的，也是無情的，如果健康發展，對社會有利，但如果只要畸形發展，比如壟斷，資本就會無限注入這只巨獸，會不自覺的吞噬一切社會財富，拉大貧富差距，底層淪陷，社會就此凝固，一直積累社會矛盾到自爆重啟，所以壟斷的危險，我倆都看到了。”
趙德柱點點頭。
可二富苦笑下：“我是拼命學習，努力閱讀，才能梳理出來，你是天生就會嗎？”
趙德柱無語，重生的他其實也只是見過社會現象，絕對談不上有感受。
還得是夏老闆的循循善誘，幫助他啟發。
二富扶了下眼鏡：“哈耶克曾經說過，你不可能計劃出一切東西，你只能尊重這些自發自生的東西，可監管是不可能超前的，對吧？我們自己都還在夢想建立網際網路時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模樣，所以監管只可能滯後，永遠跟在我們後面，那麼一旦我們尾大難掉頭，自己都無法控制這頭巨獸吞噬一切的時候，就等於親手把我們的孩子扼殺掉，花旗國每年都在反壟斷訴訟，歐美國家不斷拆分壟斷企業，最終都是為了保持這種平衡，你的意思是我們從現在就開始自我監管，對嗎？”
趙德柱呆滯，哈什麼來著？
其實他已經有點聽不懂了，但聽起來二富似乎也是認同這種分拆的。
對嗎？
他那空洞無知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喜歡揣摩情感的二富輕易讀出，對旁邊因為忽然安靜抬頭的龍芷羽笑：“看見沒，你先生明顯是聽不懂的，但他知道該怎麼做。”
龍芷羽無奈：“他才十九歲，有時候我都擔心他這樣是不是會早早的……就禿頭。”
聽到早早的時候，趙德柱和二富臉上都有些古怪的表情，卻沒想到女人的思維居然是禿頭！
趙德柱都忍不住摸了下自己濃密的頭髮，好像沒這種擔憂吧。
二富只好把學術味兒降低：“好吧，簡單的說，我一直在HK邊學習生活，也能接觸到很多實際的案例，因為跟HK人打交道非常多，老派的商人和年輕的剛開始工作的大學生相比，他們不愛講這個生意跟什麼什麼公司做，他們只會很具體的，我這個生意跟誰誰誰談，為什麼？過來人就明白，什麼公司什麼生意，最終還是取決於人，少數的幾個人，其他都扯淡，查爾斯，這就是我跟你談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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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柱洗耳恭聽。
二富很認真：“我認可你的方案，分開，WB完全屬於你，TM屬於我們共有，所以到某一天，你也要退出企鵝，你願意嗎？”
對啊，這是個很公平的協議。
三足鼎立，憑什麼你就獨佔WB，大股東TM，小股東企鵝，三家都有好處。
這不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壟斷嗎？
龍芷羽簡直頭昏，感覺兩個男人好像肝膽相照，又好像隨時都在捅刀，而且還是刀光劍影都是隱形的那種。
唯快不破的那種。
趙德柱就不會囉裡囉嗦的去爭論自己不會壟斷，自己只有搞教育的心。
談感情或者人品也是扯淡。
他只默默的擺出籌碼：“天湖願意在TM投入五個億的現金，這能拿到多少初始股份？”
龍芷羽震驚，滿臉都是，要結婚了！你告訴我有個女人肯為你掏五個億？
差點丟了紙筆抓頭！
二富果然是情感專家，不動聲色的幫忙：“夏老闆這麼看好電商平臺麼，嗯，房地產商現在手握現金確實很想進入網際網路領域，不過她選的點確實很精準啊。”
趙德柱也認真：“行，還是不行？我好回個話。”
二富沉吟片刻就點頭：“行，還是你剛才說到的那個態度，我們在TM控股也確實會導致未來關聯，某寶網不是拿到了十億美元的投資嘛，未來要抗衡，我們可能也要拼盡全力的，所以她如果願意參與進來，給她四成，企鵝同樣投這麼多保留四成，你佔兩成，附加條件是未來企鵝追加投入多少，她就要跟著下注多少，然後我們三方分別擁有投票決策權，各一票。”
這就是跟人談的好處。
對的人碰見合適的人，簡單明瞭的就能把大綱定下來。
剩下才是各種技術人員按照總綱細細密密的做出各種嚴格條款。
如果一開始就是企鵝面對天湖談。
一群下屬高層，能把整個事情談到天荒地老。
趙德柱甚至都不用回頭向夏老闆諮詢，稍微衡量下就點頭答應下來！
連二富都忍不住笑起來，使勁拿手指點點點趙德柱。
不知道是想表達你特麼真是個人才，這麼大的交易都不眨眼。
還是想說你跟你的老阿姨關係到底好到什麼樣了啊？
龍芷羽只能我夥呆！
趙德柱一直給她說過，電商平臺這邊才是未來最大的產業。
她也沒有概念啊。
聽說企鵝上市瞬間變成幾百億的公司，趙德柱居然還要跟對方掰腕子？
然後現在才聽說趙德柱居然持有了兩成股份，另外八成值十億……
那就說新的電商平臺成立以後，趙德柱就坐擁兩億五的資產？
甚至兩家還有繼續注資的可能，而趙德柱帶領的團隊就是以技術股份繼續增值？
一年前，兩人還走在那條野草茫茫的鄉間小道上，去看看趙德柱那囤積的兩噸紅酒。
現在竟然價值坐擁的鈔票都不止兩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