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跟你說,我就一直想著攢點錢,等年紀再大一點,就帶著老婆去港城養老。”計程車司機看到前面擁擠的車流,就知道今天這趟跑的時間不會少了。
“你還沒去過港城麼?”孫辛的臉龐相比四年前立體了許多,不再有那絲殘留的稚氣,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大人,臉龐因為所過的日子顯得消瘦。
“沒去過。”計程車司機搖了搖頭,十分實誠,他確實沒有去過。
“為什麼不先去一次港城呢?”孫辛那呆滯的眼神好轉了許多,或許是與司機不斷地對話讓他感覺到了幾分生機。
為什麼不先去一趟港城呢?
孫辛這個問題問到了計程車司機,為什麼不先去一趟?他也不說不清楚,他只是一直有著這個想法,想著等年紀大了就離開這個城市,帶著老婆去港城養老。
可他沒有去過港城,所有關於港城的瞭解都是透過別人的嘴巴和其他的消息來源,他從未自己去過。
為什麼不先去一趟?
他沒法回答,或許是他深知這一天不可能到來?或許他怕自己到了那個城市覺得失望,或許,或許。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直掛在嘴邊,常說的年老就去港城是個什麼。
計程車司機突然不想說話了,跟孫辛一樣沉默地坐在車內,只是看著窗前的車流擁堵,雨中一盞紅燈亮起,斑馬線上人們在雨中奔跑著,他踩下了剎車,停下了車,與前方的車保持了一定一定的距離。
司機不說話,孫辛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很累,累得連張口都覺得累,計程車停了下來,他繼續看著窗外。
看到路邊的大樓時,孫辛那麻木的目光突然一顫,緊緊盯著那座大樓,不僅如此,他還把計程車窗玻璃降了下來,他覺得那圖案很眼熟,但他需要看得更仔細一點。
“哎,兄弟,把窗關上吧,這雨都飄進來了,下雨呢。”計程車司機感覺臉龐一涼,還以為咋了,哪來的水滴,一看是這青年把窗戶開了,這下雨呢!
而此刻的孫辛卻絲毫沒有聽到司機的話,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在大樓表面的大屏幕上了。
大屏幕上是一個青年的大幅圖片,這個青年與他孫辛不同,孫辛的臉龐麻木,雙眸沒有光彩,而這個青年恰恰相反,他擁有著第一眼就會覺得陽光的長相,那雙瞳孔中戰意盎然,堅毅的目光貌似在說話。
青年穿著一身拳擊戰袍,戴著帽子,帽沿左側,五個金色五角星排列與國旗上的星星相同,他有能力這麼做,也不會受到別人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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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是代表著國家而戰。
紅金色的戰袍,遮住了陳星身體的大部分,但還是露出了些許肌肉線條,那肌肉之下彷彿湧動著如海水般的力量。
比那紅金戰袍還要引人注目,比那雕塑般的肌肉線條還要引人注目的是大屏幕上青年的目光。
那平淡的雙眸中湧動著戰意,堅毅中帶著自然,不知道他的敵人是誰。
那看起來無論是誰都無所謂。
大幕之前,雨水中奔跑著的人們,躲著雨的人們,偶爾會把視線投到這張大幕之上,但很快就轉移繼續躲雨。
你很難讓人們關注一件他們不熟悉的事情,尤其是還在下雨。
雨水飄灑進視窗,迎面拍打著孫辛那張麻木的臉龐,孫辛雙眸一掃之前的木訥,而是瘋狂地注視著這張大螢幕,瞳孔在眼白中顫抖。
“哥們?小兄弟?喂?!”計程車司機大聲地喊著,可身旁的青年卻如同聾了一般,只是死死地望著窗外。
這窗外有啥?除了雨還有啥?
還有個廣告?
沒錯,對於計程車司機來說只是一個廣告,可對於孫辛而言不是,那大屏幕上的人他認識。
是陳星。
這是他現在的樣子麼,好像沒有太大的改變啊,一眼就認出來了,但好像又變了很多。
孫辛看著那張大樓上的大屏幕,那個面孔,還有那幾排大字。
“我回來了。”
“我沒有想過離開。”
“我有一直要追尋的東西。”
“陳星VS門羅倒數第三天。”
“敬請期待!”
世界拳王陳星麼?這個稱呼聽起來好遙遠啊,現在他的海報都已經掛在魔都的大屏幕上了麼,好像很不錯啊。
孫辛嘴角上揚,讓那消瘦的臉龐上出現笑容。
而他,如今又得到了什麼?這種差別一般會讓人很難過,不都是這樣麼,曾經共同成長的男孩,卻在後來變成了這麼耀眼的存在,再看看自己,孫辛自己都覺得該為自己難堪。
但發自肺腑,孫辛沒有覺得難堪。
真心的。
看著那張大螢幕上的青年臉龐,他只是不由地又想起了那座港城,在好幾年前,又一個不善言語的男孩,他孫辛還曾欺負過他,踹過他好幾腳,他不曾言語。
後來男孩變得陽光,開始解決生命中遇到的每個難題,他曾看到過好幾次那個男孩早上跑來學校滿頭大汗,聽說每天凌晨他就起來在進行訓練,那滿頭的大汗在孫辛記憶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張男孩的臉龐此刻與那張螢幕上的青年臉龐重合在了一起。
前一段時間聽說他在海上出事了,不在了。
現在他回來了,一切還在繼續。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孫辛的眼淚奪眶而出,止都止不住,他也不想阻止。
“小兄弟,你沒事吧?怎麼哭了啊?沒事沒事,奧,想開窗那咱就開,沒事奧。”計程車司機懵逼了,這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這麼哭了呢?
難不成是因為他讓他關窗??
滿臉的雨水也無法混淆孫辛臉上的淚水,他絲毫不想阻止這淚水,只是睜大眼睛盯著那雨中的大屏幕,雨水肆虐地撲打在那座螢幕上,卻絲毫不會改變那青年的目光。
紅燈變成綠燈,前方的車輛開始移動,可計程車司機卻不敢開了,這小兄弟整個腦袋都探出了窗外,這讓他怎麼開啊。
再說了,人都哭了!人一個大男人都哭起來了,這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