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裡輩分高的一些人，大多都在村口菜市場樓頂，這裡的視線最好，能看見大半個甘家莊，拿個高倍數望遠鏡，甚至能看見雲集島廢棄碼頭。

沒過多久，汪蘭和徐明亮也來到菜市場樓頂。

大家都在擔心甘一凡，擔心徐雯。

至於老倔頭，大家雖然也擔心，可埋怨的也不少，怪他在那樣危險的情形下幹蠢事，居然帶著徐雯入湖找甘一凡。

他老妻也在菜市場樓頂，站在角落一邊眺望一邊抹淚。

“老嬸子，不怪倔叔，怪只怪小雯不懂事，反而連累倔叔。”儘管汪蘭揪心兩個孩子安危，但在這個關頭，表現豁達大度，輕聲安慰。

另一邊，吳長安正在跟俞二爺低聲交流，回頭給嚴鴻君打電話。

第一遍打沒接通，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等到打第二遍，電話通了，傳來嚴鴻君聲音：“老吳你別問，我什麼都不會說，就這樣，掛了。”

“等等等等……”吳長安著急忙慌，“我不問其他，就問一凡和小雯，他們怎麼樣了？”

“徐雯溺水……”

吳長安開的是擴音，嚴鴻君說了這四個字，汪蘭直接大哭起來。

嚴鴻君大喘氣，接著卻說：“不過救回來了，人沒事，我帶她暫時留在雲集島等候救援。另外告訴老倔頭家人，他也跟我在一起，讓他們放心。”

汪蘭哭聲頓止，心裡著實松了口氣，可再一想，心又提了起來，侄兒呢？

吳長安明明問的是甘一凡和徐雯，嚴鴻君沒提甘一凡，只說徐雯和老倔頭。

難道甘一凡出事了？

“一凡呢？他在哪？”汪蘭搶過電話大聲問。

可嚴鴻君已經把電話掛了。

“再打，你再給他打電話，我要知道一凡在哪裡……”汪蘭心急如火，一個勁催促吳長安。

吳長安也著急，不過他跟俞二爺聊過之後，知道甘一凡只是打了通電話給徐雯，一直沒露面。

他認為嚴鴻君也不一定知道甘一凡去向，不過汪蘭催得緊，他也沒有拒絕，再次給嚴鴻君打去電話。

他卻不知道，嚴鴻君這會兒正面臨挑戰，哪有工夫接他電話。

一大塊冰砸中工事，直接把工事砸出龜裂紋，藏在裡邊的徐雯和老倔頭嚇得大呼小叫，直往外跑。

徐雯眼下還虛弱，跑沒兩步摔倒在地，被夏美帶到一旁。

工事受損，嚴鴻君不敢怠慢，連忙施展土行異能鞏固工事，可就在這時，李紅豔指向天空，那裡有一大團火球正在往碼頭砸來。

火球可不是火花，火花頂多跟人差不多大小，可這團火球遠遠看去聲勢驚人，大略估計直徑超過三米。

從幾千米高空往下砸，可以想象一下，落到地面威力得有多大。

這麼一大團火球，嚴鴻君就算及時修復工事，八成也是扛不住的，只有跑路，而放在他眼前的只有兩條路可選，第一下水，第二往山上跑。

火球落點無法精準判斷，下水太危險，哪怕跟火球落點有一定距離，幾千米高空掉下來的火球堪比炸彈，下水不被燒死也會被震死，所以下水不可取，那就只有往山上跑。

兩名留在遊艇上的戰士，此刻也見到那團火球，頓時面色大變，以他們的速度可跑不過火球砸落速度。危急關頭，劉志敏衝了過去，抓住兩人撒腿飛奔。

“他沒接電話。”樓頂吳長安放下手機，無奈道。

話音才落，大家忽然感到腳下微微震動，接著便聽見雲集島方向傳來不小動靜。

“發生什麼事了？”徐明亮縮著脖子低喃。

“那邊，就在雲集島方向，我看見一大團火球砸下來……”有村民大喊大叫。

幾人一聽回頭看去，黑暗中，一團火焰正從雲集島碼頭方向升起，很快消失不見。

但距離畢竟太遠，沒人可以確定火球是不是砸中雲集島碼頭。

“誰看清了？有人看清嗎？是不是砸中雲集島碼頭？”汪蘭緊張得不行，一連三問。

別說，還真有人看見了，舉著高倍數望遠鏡的陳

桂芳，哆哆嗦嗦的說：“我好像看見了，砸中碼頭……”

吳長安直接搶過望遠鏡，一看，果然在雲集島廢棄碼頭見到一團火光。

“哪裡呢？碼頭在哪裡呢？”汪蘭也從吳長安手中搶過望遠鏡，卻找不到雲集島碼頭位置，急的直跳腳。

嚴鴻君剛剛才在電話裡說帶著徐雯在雲集島，而雲集島只有碼頭可以站人，特別是入夜之後，寒霧範圍擴大，也就只有半截碼頭不會被寒霧覆蓋。

汪蘭怎能不急。

“那裡。”吳長安給她指明方向，嘴裡說道：“你也別太著急，嚴鴻君是個有大能耐的人，有他在，小雯不會有事。”

“怎麼可能沒事……”所謂關心則亂，汪蘭現在就是這樣，前一刻甘一凡生死不明，下一刻連女兒也生死不明，她都快崩潰了。

“剛才我隱隱約約看見幾個人往霧裡跑……”陳桂芳這麼一說，大家全都向她看去，她緊張道：“不過我不確定啊，剛才火光衝天，是有見到幾個黑乎乎的東西鑽進霧裡，應該……應該就是他們。”

“哎呦喂，怎麼不往水裡跑，往霧裡跑那不是要命嗎？沒被燒死也會被凍死……”

一個甘家莊老人唉聲嘆氣，不過也沒人顧得上怪他不會說話。雲集島寒霧甘家莊人太瞭解了，接近一定距離都凍得渾身發抖，何況是跑到寒霧裡頭，時間一長，不被凍成冰棒才怪。

“不能往水裡跑，那麼大團火球砸下來，跟烈性炸藥差不多，往水裡跑才是真的找死。”吳長安反駁老人，接著說：“短時間沒事，我親身體驗過的，只要不超過三分鐘，回頭二爺給開副藥準沒事，二爺在這呢，他最有發言權。”

汪蘭淚眼婆娑看向俞二爺，俞二爺對她點點頭，“短時間沒事的，放心。”

只有二爺清楚，他口中的短時間和吳長安口中的短時間不是一回事，因為只有他知道，徐雯可以在寒霧內待上半小時。這歸功於甘一凡經常給她喝的泉水，以及近段時間徐雯練習道術有小成。

就在部隊開進甘家莊前兩天，徐雯還帶著兩條狗上了一趟島採藥，足足停留半個小時才離島。

不過對於老倔頭和那兩名普通戰士而言，他們在島上停留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鐘。

至於嚴鴻君夏美四位變異人，能堅持的時間更長一些。

而事實上，一干人也沒有在霧裡停留多長時間，不到三分鐘紛紛走出寒霧。

眼前景象讓幾人心有餘悸。

碼頭被砸斷一截，幾艘原本停靠碼頭的船隻全都東歪西倒，包括寧曦晨那艘遊艇，也都側翻進水。

他們只能先下水，等嚴鴻君重新構建工事再躲進去，畢竟留在剩下的半截碼頭距離寒霧太近太冷了。

而他們也沒有在碼頭停留太長時間，戰士們從甘家莊碼頭冒險開船前來救援。

徐雯和老倔頭被戰士送到村口，而嚴鴻君四人則乘坐直升機繞行飛回南港。

高空戰鬥一直持續，鎮上的人不見離開；高速上的車流不見鬆動；指揮部整晚燈火通明；炮團戰士守著火炮，卻苦於夜間無法達到精準射擊要求，一炮未發；山腹內老道靜修整夜，甘一凡則不知生死。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天光放亮，當東方露出魚肚白，人們驚訝發現，高空雲層越發深厚，黑壓壓連成一片。如果不是常有轟鳴之聲遙遙傳來，如果不是還有大大小小的冰塊火花從天而降，人們或許會認為，這只是一個即將暴雨傾盆的天氣。

指揮部內，熬了整夜的老人萎靡不振，上年紀了，強打精神也扛不住，他將指揮權臨時交給副手，只在一旁行軍床上閉目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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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一棟樓，成為特事隊伍臨時駐地，李大川和段紅纓都在樓裡。

段紅纓回來後，兩人調出監視畫面，反覆觀看雙龍爭鬥，期間還給寧北枳傳輸畫面，不過寧北枳那邊好像很忙，一直也沒有回覆訊息。

“天都亮了，看了一夜你看出什麼名堂？”

李大川伸了個懶腰，“我能看出什麼名堂，等老寧回訊息再說吧。”

“也不知道他們那裡進行

得怎麼樣了？”段紅纓走到窗前往天空看，嘴裡說的卻是吉化島的事。

“老寧是個精細人，沒把握的事他不幹，不會出意外。”

“這倒是。”段紅纓表示認可，接著說：“上邊打了這麼久，也該有個結果了吧。”

“這個真不好說，我聽老寧提過，清末那陣，終南山附近也發生過類似情形，打了幾天幾夜，最後居然是大蜥蜴贏了。”李大川說著搖了搖頭，“老寧跟我說的時候我壓根不信，只當趣聞聽，可現在看來，未必不是真實發生過的。唉！靈氣復甦時代，說起來好聽，變化卻太快，快到讓我都看不懂了。”

“是啊，誰能想到這個世界真有龍，東方龍，西方龍，搞不好還有朱雀白虎鳳凰來著，這要真有那麼一日，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得問老寧。”

段紅纓抿嘴一樂，“你倒是圖清閒，什麼事都指著他。”

“不然呢，就我這腦子想破天也想不出一條龍來，沒有來這裡之前，你能想到啊？”

段紅纓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你留在這，我再上去看看。”

李大川搶前一步拽住她，陪笑臉說：“你帶我一個。”

“滾。”段紅纓直接不給面子，甩開他飛出視窗。

李大川悻悻道：“了不起麼，我家小子飛的比你還高……”說著話愣了愣，嘀嘀咕咕開始罵老道，回頭又去翻看錄影，專找兒子畫面看。

“快看快看，有只大鳥在天上飛誒！”

“那不是鳥，好像是人。”

“怎麼可能是人，肯定是鳥，我都看見翅膀了，紅色的翅膀。”

“不是人，也不是普通鳥，八成變異鳥。”

“……”

高速路距離南港碼頭不是太遠，堵在高速上的不少人見到段紅纓飛上高空，頓時吵雜一片，不過因為段紅纓速度太快的緣故，他們看不清楚，所以說什麼的都有。

“不好，大校又上天了！”

指揮部，老人副手正在緊張部署，現在天色漸亮，能見度大大提高，只要鎖定惡龍，隨時都可以下令開炮。

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段紅纓竟然又往天上飛。

老人副手知道段紅纓，以前打過交道，他口中的大校就是特事隊伍沒有脫離軍隊系統之前段紅纓的軍職。

老人瞪著通紅的雙眼走過來，見到顯示屏段紅纓畫面，氣得拍桌子，“給她打電話，要她立刻回來。”

此刻段紅纓已經飛昇高空，距離雲層很近了，兜裡電話忽然傳來震動，她其實不想管，又擔心是寧北枳打來的電話，拿出來一看，衛星段號碼。

“小段，你怎麼回事，我們這裡馬上要動手，你快下來。”

電話裡傳來老人責備聲音，段紅纓猶豫了一下，高空懸停，準備掉頭回返地面。

“你們看，快看，我就說那是人，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哎呦，我的天吶，真是人，看上去好像還是個女人。”

“這麼遠你們怎麼看得見，胡說吧。”

“你那什麼破手機，華為手機才能看清，我這一億多畫素華為手機，開玩笑呢。”

“老婆，拿你的華為手機看……”

段紅纓不知道她懸停高空這麼短一會兒，就被高速路上的人捕捉到了，不過就在這時，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強烈震動從雲層之上傳來，抬頭看去，雲層之上曝出強光，給段紅纓的感覺就好像集束炸彈引爆。

緊接著，亮閃閃的冰晶鋪天蓋地濺落。其中有一枚冰晶打在段紅纓翅膀上，冰寒刺骨，一穿而過。

她忽然興起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再度掉頭，一邊躲避飛濺冰晶，一邊頂著低氣壓穿入雲層。等她來到雲層之上，卻只見到惡龍獨自舔舐傷口，而那條冰龍消失無蹤。

同一時間，指揮部也透過衛星畫面見到這一幕，這裡反而看得更加清楚，那條冰龍在與惡龍最後一次撞擊中全身爆裂開來。

現場一片死寂，好一會兒之後，老人沙啞著嗓子：“鎖定惡龍——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