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映雪心裡也有些不落忍。可一想到這個審訊官，故意拖到這個時候用刑，想必是有法典可循。她又能說什麼呢？

她只能背對著審訊的方向，儘量不去想象用刑的場面。

可沒多久，牢房裡響起皮鞭聲和太子慘烈的叫聲。

身嬌肉貴的南宮喆，哪裡受過這種罪？一時間慘叫和哭聲不絕於耳。聽得梁玲玉和封映雪渾身都在發抖。

打了差不多有四十多鞭，李牧才叫停下。可鞭聲都停止了，南宮喆還在嗷嗷的哀嚎著。

“怎麼樣？這頭盤小菜，可還合您口味？”李牧問道。

太子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低著頭，滿臉的眼淚。

“早點招供，免得受苦嘛。”李牧道。

“本宮沒做過……真的沒做過……”南宮喆聲音微弱，聽起來很可憐。

封映雪想起初見時，他那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忍不住心生惻隱。

李牧說道：“其實本官也不忍看殿下如此受罪。您身嬌肉貴，哪吃過這種苦啊？您說是不是啊？”

太子努力的點點頭，發出委屈的嗚咽聲。

李牧在太子面前踱了幾步，眉頭深鎖，像是在做沉思，最後他說道：“要不，本官給殿下指點指點，讓殿下，少受些苦？”

太子抬起頭，眼中泛起希望的光芒。

李牧滿意的點點頭。

“本官知道，太子殿下本性純良，絕對做不出謀害親兄弟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您說是吧？”

“嗯嗯嗯！”太子拼命點頭，臉上涕淚橫流。

“可是，如今人贓並獲。想要脫罪，是完全不可能的了。”李牧慢條斯理的說道：“可若是，本性純良的太子殿下，受小人蠱惑教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封映雪都愣住了，這是什麼神轉折？

太子也是露出一臉的茫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牧笑了笑：“最近一段時日，殿下身邊，是不是常有什麼特別的人走動呢？”

太子想了想，混亂的腦子裡，想不出個所以然。

李牧砸了砸嘴：“比如，別人府裡的什麼人……”

太子又想了想，喃喃道：“冷……冷侍衛？”

終於問出想要的東西，李牧立刻來了精神。

可封映雪和梁玲玉此時，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若木雞。

“對嘛。若不是有高人指點，您哪能想出那種詭計？您說是吧？”李牧繼續給太子設圈套。

太子的臉像是被忽然石化了。即使他再笨，此時也能猜到對方想要幹什麼了。

“你……是想要……要本宮誣陷冷侍衛……哦不，應該說，你是想要本宮……誣陷我王叔？”

封映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抖。

“怎麼能說是誣陷呢？他是您王叔，替您效勞不是很正常嗎？”李牧一語雙關的說道。

封映雪聽得出，他這話表面上指的是襄王給太子出主意，實際的意思，便是讓襄王給太子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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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毒的用心！封映雪心想，南宮羨憂鬱的臉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太子陷入徹底的沉默。

李牧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說道：“殿下您想想，今日這小頓鞭子，抽在您身上您就受不了了。等到明日，換水火之刑，炮烙之刑，您怎麼吃得消啊？嘖嘖嘖，想想都替您捏把汗。但若是把您換成襄王那就不同了，他是上過戰場的人，這些對他來說，算的了什麼？”

封映雪猛地轉過身，她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把這死胖子給掐死。

梁玲玉一把揪住她的衣角，對她搖了搖頭。

她這才勉強壓制住怒火，將激烈的呼吸平息下去。

見太子始終不吭聲，李牧知道，他此刻，是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沒關係，您好好想想。不著急。”李牧說道。“不過我告訴您，就算您不開口。大理寺那邊，您的下人們，或許有人熬不住，替您先招供呢。”

封映雪腦子一片空白。她看著被綁在型架上的太子，看著滿目可怕的刑具。她無法想象這裡受酷刑的人如果換成南宮羨，她會有多麼心疼。

梁玲玉此時也是心如刀絞。冷野會被抓來嗎？他也會受到這樣的嚴刑拷打嗎？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她一定會當場崩潰的。

太子依然沉默不語。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進來一個人，對著李牧耳語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李牧表現的很洩氣，對身邊守衛說道：“把殿下請進去吧。果然是那邊搶了頭功，有人先招了。”

封映雪看了看梁玲玉，此時彼此的臉，都是慘淡如死灰。

“這位小兄弟，不是還要去給潘大人們回報訊息嗎？”李牧這時候注意到了封映雪，“好心”提醒道。

封映雪看了看梁玲玉，給了她一個極其慘淡的微笑，又看了一眼，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太子，最後低下頭，走出天牢。

應該怎麼辦？她走在午門附近，失魂落魄。

現在這種情況，連太子都有可能難逃一死，更何況是南宮羨呢？

不然，先把這個訊息告訴他，讓他趕緊逃命吧？

可若是逃了，不就把罪名都坐實了嗎？要他一輩子揹著如此巨大的罪名活下去？她也不忍心。

到底是哪個歹毒的混蛋想出這種陰謀來害他？希望這個人生兒子沒屁眼！

想到這兒，她忽然憑空打了個噴嚏。

對了，還有那個不靠譜的“二”叔。竟然把她丟在天牢就不聞不問了。

又走了幾步，便忽然看見潘景元帶著一大隊人馬往宮門外的方向走。

她立刻追上去，潘景元也看到了她。

“二……大人……”

“二大人？你說的什麼話？”潘景元邊走邊說。“二叔沒空跟你多說了，要去抓人。你回家去。”

“抓人？”她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抓什麼人啊？”

“襄王府的人。”他說。

她停住腳步，看著潘景元的軍隊越走越遠。

回家？她現在還能有心思回家嗎？

日光漸漸變得暗沉，她知道傍晚將至。諾大的皇宮，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想當初，南宮羨牽著她的手從輔政門走進來，現如今，好像是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