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愚人的宿命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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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尼·銀手,該死的後現代土匪,他簡直要了我的命了,就因為他,我不得不面臨社會性死亡的窘境。

可能我就是和他不對付吧,這個老頑固,他不能接受一個現實:我們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就因為他是這個虛假世界裡更虛假的資料意識。

噯,雖然我挺能理解他的想法,畢竟我和他感同身受,可不代表他可以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對我的生活加以干涉,他是一個客人,一個由Relic晶片帶來的客人,而我才是身體的主人。

“V,加油!你就快要把自己活活掐死了,加油!”

“嘿,你們愣著幹什麼,快去幫她一把!”

“這是犯了賽博精神病了嗎!”

這些人一擁而上,把我按在地上,抓手抓腳,我說大可不必,接下來他們就當我真犯病了一樣,取來繩索捆好。

於是情況就是這樣,我又躺回了床上,朋友們為了不打擾我休息,決定臨時把派對搬到鹿宗平的酒吧去,不出十秒,房間裡就只剩下零星幾個人了,而且他們還把我的傢什一併帶走——這幫髒心爛肺的!

強尼這會兒也消停了,他帶著驚歎的神情問我:“你是在哪兒找來這麼一幫極品的?”

哦,當你在街頭混久了,什麼樣的人都能遇到,夜之城是個嚼人的機器,每天都有滿懷希望的人進來,每天都有疲憊不堪的人離開,有些人被榨乾了血和靈魂之後,就在街頭流浪,而我也曾是他們的一員。

強尼手裡多了一支點燃的香菸,“想不到你還是個詩人。”

不,我不是詩人,但一位老師曾告訴我,每個人心裡都藏著一位詩人,詩歌就是言語表達不了情感時的彆扭產物,人的一生裡,總有那麼幾個時刻,會強烈地表現為有話說不出的情況,那這時候,這人就確然是個詩人。

“哈,哈,”強尼乾巴巴地笑了笑,“所以說我討厭詩人,他們從不說人話。”

鹿宗平那個鳥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床邊,“你們兩個相處得不錯呀。”

“別說了,我快煩死這人了,等等,你能看到他?”

“當然,強尼·銀手,一個有膽氣的凡人。”

強尼:“你又是哪來的賤逼?不會說人話嗎?”

鹿宗平朝他指了指,強尼突然就消失不見,“喂喂,你把他殺了?”

“不,還沒有,但你得教會他怎麼管好自己的嘴。否則下一次,就得讓你們兩個都吃點苦頭了。”

“比如說?”

“你應該沒忘記你邊寧老師讓你寫檢討然後當眾朗讀的時候吧?”

“喂,我可是大人了哦,你這招就只能對付小孩兒而已!”

“沒錯,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寫檢討已經不能再擊穿你的厚臉皮了,沒問題,我可以讓你當眾朗讀自己的網路遊覽記錄。”

“對不起我錯了!!”

鹿宗平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這人從來都是這副樣子,我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但他確實是可以猜到我的想法——或者說,他會讀心。想想看,他的長兄和母親自稱為神,那鹿宗平絕對是個神二代。

說起來這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所謂的神,應該就只是擁有許可權的那類人吧,就像管理員一樣。

“這麼多年,我一直沒和你坦白,V。”他的語氣突然很溫和,這麼些年,我從沒聽他這樣說過話,實在叫我有點害怕,“現在你已經自己知道了,你生活在一個模擬的世界裡。既然你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麼以你的聰明,可能也能想到接下來的發展。”

“……”

“你想得沒錯,你就是這出戲劇裡當之無愧的主角,所以你會逢凶化吉,而且也必然要經受命運給你的苦果。”

“鹿,救救我。”

救救我,真的。

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活在虛假世界。我想要自由,想要宇宙賦予生命的自由,而不是文明賦予造物的自由。

救救我。

“求你。”

鹿宗平的語氣依舊溫和——這可不是好事,這明顯是臨終關懷的語氣——“別怕,我當然會儘可能地救你,可你得走完自己的旅程。”

“什麼旅程,生命旅程嗎?”這句話顯得我很軟弱,但事實就是這樣,我確實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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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鹿宗平聽完後嘴角略微抬了一下,其實你明明是要笑場了對不對?

“不,是你的愚人旅程,終點還得你自己抵達。”

“你不是神嗎?你不應該無所不能嗎?”

“別聽我大哥瞎說,他腦子有病。”

“可你也能看到強尼。”

“那是我天賦異稟。”

“你是不是不想救我?是不是覺得我不值得勞您大駕?”

“別無理取鬧。”

我明白了,你也一樣,你和創造這個世界的那些人一樣,都想看我出洋相是不是?

“別這麼想,你就當我是一個旅居在這裡的客人,我不能對主人家的安排指指點點,會被趕出去的。”

“鹿,我多麼希望你沒來和我說這些,至少,能給我留一點可憐的希望。”

“別難過,你瞧,誰來看你了。”

是好兄弟傑克,這個笨笨的大塊頭,“妹子(西語),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傑克,看到你沒事,我也很高興。”

“就是這樣,V,鼓起勁兒來,不過話說,你剛才,是在表演什麼節目嗎?”

“不,傑克,我不至於透過把自己掐死的方式給派對助興。”

“那你身上可能出了大問題,對了,有些事兒我得和你交待清楚,在那天晚上,我們分開之後,我被那個金髮的男人給治好,之後,三郎的保鏢找上門來了,當時我在野狼(傑克母親經營的酒吧),那個傢伙把我們都揍翻了……”

讓我們忽略傑克的長篇大論,這傢伙自說自話,其實我並不很關心這些,我現在真的很累。但還是讓我簡單說明一下情況:自賴宣弒父之後,他就將我和傑克這兩個倒黴的小偷誣陷為殺人兇手,竹村五郎因為保護不力,被公司取走了所有武器、財產和植入體,又被賴宣使喚著過來找傑克的麻煩,而等這人捉住傑克之後,荒坂的忍者小隊又奉命前來清除竹村,一場亂戰,野狼酒吧不得不重新裝修,差不多得兩個月後才能重新開業了。

在竹村遇到危機的時刻,傑克出手幫了這傢伙一把,這是看在他先前沒有傷人的份兒上。“他這人兒吧,看著是個好樣的,如果就這麼平白死了,真可惜。”這是好漢之間的惺惺相惜。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竹村一夜之間從三郎的近衛,變成了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他需要我們的幫助才能奪回自己的一切,包括將賴宣弒父的真相公之於眾。

你瞧,我其實一點也不關心這些,我只想活下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系統突然檢測到Relic故障,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又因為我被綁著不能動彈,有那麼一會兒,我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

傑克猛烈地搖晃我“V!”

“V!”

下一秒,眼前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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