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和老顧，白手的哼哈二將。
相對來說，老李抓全面，老顧抓重點。
老顧的重點是建築業。
所以，老顧對建築公司的人事了然於胸。
“中層走五十個，會危及咱們的正常運營，因為下面能提撥上來直接使用的人，頂多只有一二十個。基層的班組長級別，要是走一百個，也會危及咱們的正常運營。”
白手淡淡一笑，“老顧，這種情況會出現嗎？”
“應該不會。一方面，咱們除了浦東的專案，其他一切正常，不會大面積走人。另一方面，一下子出走這麼多人，沒地方可以直接上崗就業，除非他們轉行幹別的。”
老李也談了兩點，“我也認為不會出現大面積走人的情況，原因有二。一是建築行業正在整頓，整個市場暫時萎縮，專業人才有點過剩。二是咱們的高工資高福利，一般中小企業給不起，咱們挺過這一關，這些離職的人必定後悔，所以他們應該會三思而後行。”
白手卻還是不慌不忙，說了一句名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凡是要走的，咱們一個都不留。”
不過，白手還是低估了離職潮。
僅三天時間，中層走了二十七個，基層走了六十八個，就是一線的技術工和普工，也分別走了一百零三個和一百七十五個。
白手的兩個好朋友童六子和馬小三也跑了。
白手也不客氣，走可以，補償是一分也不給。
老李和老顧忙得是不可開交，二人天天往二建和三建跑。
騰飛第二建築工程公司簡稱二建，由余全寶掌舵，楊進明輔助。
騰飛第三建築工程公司簡稱三建，由陳飛掌舵，陸水龍輔助。
管理層大面積空缺，必須趕緊填充。
技術工提升為副班組長，副班組長提升為班組長，班組長提升為中層管理……根據預案進行，忙而不亂。
但白手明白，這是對手對他的第四波打擊。
挖人比斷資金鏈更狠。
在老李和老顧面前從容淡定，但白手心裡還是有點虛，人沒了，還賺什麼錢。
這天晚上，白手出門，去見一位朋友。
開車的還是鄭太行。
根據白手的安排，梁兵已經暫時離職。
可不管白手怎麼說，鄭太行就是不願離開。
白手威脅說不開工資，鄭太行憨憨的回答，管飯就行。
沒辦法，白手只好讓鄭太行跟著，再說他身邊也確實需要一個人。
“太行，你天天跟著我，家裡的事不耽誤啊？”
鄭太行的老婆懷孕了。
“沒事的，我母親和我岳母兩個照顧一個，一點問題都沒有。”
白手嗯了一聲。
“到了，老闆。”
車停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
而路燈照亮的是一個舊辦公樓的大門。
大門上掛著一塊牌子，原來這裡是上海市人事局。
以前，勞動和人事是兩個分開的部門。
人事局，管的是體制內的人。
用白手的話講，凡是有檔案的和包分配的人，都屬於人事局的管轄範圍。
現在改革了，有了一個重大變化，有技術的和有職稱的，不管是公營還是民營，都在這裡擁有檔案。
像白手的建築工程公司，中專以上員工，本地員工，中高層管理人員，部分班組長和技術工，都有個人檔案，都在人事局的電腦上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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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手不是來查檔案的。
下車前，白手拿出大哥大打了個電話。
打完電話，白手下車。
鄭太行倒車，往後退幾十米，坐在車上等候。
白手站在人事局門口，並沒有敲門。
僅二三鍾，小門開啟，露出一個戴著眼鏡的腦袋，衝著白手笑笑。
白手邁步而進。
門衛大爺在傳達室看電視，頭也沒抬。
接白手進門的人，是人事局檔案處的科長賀魯生。
賀魯生也是溫林縣人，軍人後代，三十三歲，八十年代初畢業的大學本科生。
畢業後分配在上海工作，分了房子，娶了上海老婆，還有了孩子，無欲無求，喜歡安逸的賀魯生，小日子過得不賴。
白手是經老鄉朋友介紹才認識賀魯生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節日，白手和賀魯生很少聯絡。
賀魯生的業餘愛好，是研究預測學，或者叫未來學。
白手反正似懂非懂，在他看來，未來學就是研究明後天的事情，老百姓都懂，好像並不深奧。
“老學究，有個事我搞不明白，可否請教一二。”
“我知無不言。”賀魯生瘦瘦的，確實像個搞學問的人。
白手帶來了四條香菸，五六塊一包的利群牌，賀魯生毫不客氣的收下。
雖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菸酒不分家，賀魯生滴酒不沾，香菸卻是他的命。
賀魯生有個外號，叫“老學究”。
“你的名字叫魯生，魯是山東省吧，那你應該在山東出生。可據我所知，你是土生土長的溫林人，你怎麼會叫魯生呢？”
賀魯生笑了，“你都火燒屁股了，還有心思打聽這種事？”
“好奇，好奇。”
“我老爸是解放初的南下幹部，是山東人，我媽是你們溫林人。所以，為了紀念家鄉，我老爸才給我起了這個名字，讓我記住我的根在什麼地方。”
“噢，很有意義嘛。”
賀魯生笑道：“可以轉入正題了嗎？你說，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人才市場的情況，主要是建築工程行業的人才市場。”
賀魯生坐到電腦前，一邊開啟電腦，一邊唸叨，“人才市場？這個名詞很新鮮麼，哪兒學來的？”
“香港那邊學來的，市場經濟理論認為，勞動力也是生產要素，人才是勞動力中最重要的那個部分。”
“哈哈，你真行，比那些假專家說得實在。”
“老學究，我再警告你一次，別拿我跟那些假專家比較。”
賀魯生一邊操作電腦，一邊說道：“我知道，你的公司跑了不少人，我覺得這些人太傻。因為現在到處都缺人才，就是你們的建築行業不缺。不僅不缺，而且人滿為患，從你那裡離職的人，很難馬上找到合適的工作。”
白手笑道：“老學究，不要囉嗦，我喜歡事實，請你拿事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