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聽了老顧的勸,隔日去找常清揚。
反映情況,說出想法,常清揚是最合適的物件。
常清揚至少不會暴露白手。
見面時間是中午,地點在常清揚的辦公室。
常清揚很認真,因為白手一臉嚴肅,因為白手不會無事登門。
“老常,你先看看這份材料。”
白手把老顧和梁兵交給他的調查報告,雙手拿著,鄭重其事的遞到常清揚的手裡。
常清揚一邊看,一邊問道:“你哪裡搞來的?”
“借花獻佛,是我的人搞的。”
常清揚看著看著,繃緊了臉,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
看完五頁材料,常清揚抬起了頭,“老白,你不愧是個有心人。”
“我想聽聽你對這份材料的看法。”
常清揚擺了擺手,“第一個問題,這份材料的準確性有多大?”
“百分之九十。”
“第二個問題,另外的百分之十呢?”
“老常,這是側面調查。負責調查的人又不是會計,能把數字精確到小數點後面。”
“第三個問題,即使如此,房地產業能被外資控制嗎?”
白手說道:“控制,關鍵在控制的程度。老常,四通公司、海洋公司和中原公司,還有揚帆公司,都是房地產業的頭部企業。我給你舉個例子,外資如果突然撤出,這四家企業很可能會癱瘓,嚴重的甚至會倒閉。後果怎麼樣,你可以想像一下。”
“嗯,不堪設想。”
“還有,外資投入到股市的資金也不少。假如他們大量收購市二建市一建市五建的股票,他們完全可以操縱股價。假如有一天也突然撤出,引發散戶恐慌性拋售,這三家企業將陷入困境。”
常清揚點了點頭,“你的擔憂不無道理。”
“請你繼續提問。”
“第四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搞這個調查?”
白手正色說道:“位卑未敢忘憂國,僅此而已。”
常清揚笑了笑,“你的位可不卑。你是市政協委員,比我的地位都高。”
“好吧,算你說得對。”
“第五個問題,你是不是要我向上反映,對外資做出某種程度的限制?”
“是的。外資可以進來,可以投資。但在某些行業或某些領域,應該進行必要的限制,有所為有所不為嘛。”
“比如房地產行業?”
“是的。”
常清揚思忖了一下,然後冷笑了兩聲。
“第六個問題,老白,你不怕別人說你是既得利益者嗎?”
白手愣了一下,“我是個遵紀守法的既得利益者,老常同志。”
常清揚哼了一聲。
“聽好了,說你是既得利益者,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說這句話的另有其人,比我厲害至少十倍。”
常清揚的臉黑得可怕。
白手不說話了。
常清揚從對面的沙發上起身,走過來在白手身邊坐下,再拍了拍白手的肩膀。
“老白,這個社會到處都有患紅眼病的人,他們正盯著你呢。你賺的錢太多了,人家不盯你盯誰?這次收購樓盤行動,你收購了那麼多的樓盤,本來是做好事嘛。但人家忽略這點,卻說你趁機發財,你還沒辦法反駁。老白,人紅是非多,人富遭人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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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默然。
常清揚嘆了一聲,“老白啊老白,你追求低調,但實際上你低調不了。你想退休,你卻又沒有退休。你還在努力拚搏,你還在拚命賺錢。你這次收購大量的樓盤,有的人就認為,你肯定又要大賺一筆。你太厲害了,你已經厲害到讓人不得不恨的地步。”
白手苦笑。
常清揚兩手一攤,“我已經說完了。老白,你姓白,你是個明白人。”
“老常,我可以問問你對我的看法嗎?”
“想聽真話嗎?”
“當然。”
常清揚看著白手說道:“如果你失敗一次,最好是慘敗,那我會更加的欣賞你。”
白手哦了一聲,“這麼說,你也認為我是一個既得利益者?”
常清揚沉默。
白手拿起那份材料,放進上衣裡面的口袋裡,站起身來,衝著常清揚鞠了一躬。
“老常,我受教了。”
說罷,白手轉身離開。
今天天氣不好,下起了瓢潑大雨。
白手在雨中走著。
司機兼保鏢小梁,高喊老闆上車。白手不上車,她只好讓車緩緩的跟著。
白手一直走到黃浦江邊。
白手在大雨中長久佇立。
小梁不敢上前,眼睜睜看著白手淋雨,整整半個小時。
春雨涼心。
當天晚上,白手發起了高燒。
小安要白手去醫院,白手堅決不去。
小安叫來小梁,小梁說了經過。
小安問白手發生了什麼事?
白手也是不說,還告訴小安和小梁,不許告訴任何人他病了,更不能告訴常清揚。
鐵打的漢子終於大病了一場。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沒去醫院,但小安去找肖秧醫生。
肖秧跑來檢查一番,開了不少藥,吩咐小安逼著白手吃。
白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昏昏欲睡。
小安守在白手身邊,寸步不離。
這場病,別說對朋友對外界,就是公司的人,也差點都不知道。
是在幼兒園的小安如說漏了嘴。
這天放學,小陳去幼兒園接小安如。
老顧的孫女也在這家幼兒園,今天是老顧來接。
看見小安如,老顧問她,為什麼不是爸爸或媽媽來接。
小安如說,爸爸病了,媽媽在家照顧爸爸。
老顧吃了一驚,趕緊問小陳。
小陳開始不說,直到老顧生氣,小陳才告訴老顧,老闆病得不清,而且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
老顧託小陳把他孫女送回家,再打電話給老肖,二人急忙分頭趕往白家。
二人看到床上的白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英俊的白手竟然如此憔悴和蒼老。
突然老了十多歲似的。
白手勉強笑笑,就是不肯開口。
老顧衝著小安使了一個眼色。
小安會意,叫上小梁和小陳,帶著小安如退出臥室。
屋裡只剩下白手與老顧和老肖。
“老白,究竟是怎麼回事?”老肖問道。
白手苦笑,“我可以不說嗎?”
老顧說道:“我知道,是我的責任。老白,我不該勸你去找常清揚。”
“不,恰恰相反。老顧,我要狠狠的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