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喀什的路上，我和熱依罕一直在說話，主要是熱依罕在問上海的方方面面。從地鐵是不是火車，是怎麼在地下跑的，到有沒有羊肉吃，那麼多人住一個城市到底擁擠成什麼樣等等。看著熱依罕興奮中夾雜著緊張，緊張中又天真，我也高興，天上地下的給她說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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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哥，我電視裡看的，上海很漂亮。而且能看到大海，我去了能看到大海嗎？”

“能，一眼望不到頭，海的另外一頭就是美國。”我不想破壞熱依罕的熱情，上海是在海邊上，但那個海真還不能看，既沒有藍色的大海，也沒有金色的沙灘，海邊都防波堤，海水都是泥沙。

“你小薩姐在海南也有房子，海南島的海好看，還能下到海里去游泳。等回頭他們肯定要去的，你就能見到最好看的海了。”為了不至於某個時間之後熱依罕認為我在騙她，我給她說最好的海在海南。

之後我重點給講了怎麼坐飛機，從辦票、託運行李和安檢講到怎麼去根據票找登機口，怎麼找到自己的座位，在飛機上怎麼去衛生間，怎麼吃飯等等。我說這些不是怕熱依罕不懂，不懂可以問乘務員，是擔心遠行的恐懼戰勝對新生活的嚮往。

畢竟瑪依莎和斯迪克江這樣的人不多，大多數人真的連飛機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更別說舒舒服服的坐飛機了。

打饢的艾買提給我說過一個鄰居的故事，說領導好心，讓鄰居去內地出差，順便開開眼界玩一玩，差就差在派鄰居一個人去的。鄰居在艾買提這裡買了一面袋的饢，按天算的，大概有五十個。去了內地就天天吃饢，公事是辦了，怕走丟，怕大城市的很多東西，饢吃的差不多就趕緊回來了。

然後給領導說再也不出差去內地了，天天吃饢受不了。

這個鄰居很長一段時間都被艾買提他們笑話，說是電視裡看過，和鄰居描述的不一樣，鄰居描述的太可怕了。

另一個事是斯迪克江說的，說是他的一個朋友，坐火車去上海出差，火車到了上海站，硬是不敢下車，沒給領導打招呼，直接等到這輛車晚上從上海再開出，補了一張票，又坐回新疆了。斯迪克江說的這個人還是上過大學的，只是從來沒有離開過新疆，同車的人一直在勸，說有新疆辦事處，吃住什麼的都不用擔心。但無論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他坐著火車玩的決心。

“熱依罕，等一會兒我幫你準備行李，有些東西做飛機不能帶的。”我說道。

“我準備好了，我知道，液體、危險的東西都不能帶。”

我又給解釋那些必須要隨身帶，那些可以託運，那些連託運都不行，最後又給解釋了什麼是隨身行李，什麼是託運行李。還好，年輕人接受這些接受的就是快。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熱依罕還是同意我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

“李哥，我那個地方嘛，不好，你嘛看到後不要笑話。”

“走的急，房子退了沒有？”我只知道她是租房子住的。

“不退了，還有十幾天，那個錢我也不要了。”

到了熱依罕住的地方我才明白她為什麼不用退了，很便宜，一個月不到兩百塊錢，一間屋子裡有個電燈和插座，別的什麼都沒有，窗戶都沒有，屋子裡有種難聞的味道，熱依罕平時就在地上睡。這真比她最初住在米熱家裡要差遠了，也難怪她能把大多數工資都給存起來。

看著熱依罕所說的行李，我有點哭笑不得，大概是從老家帶來的被褥，卷了起來，說是一些衣服都在裡面卷著的。

“再沒了？”

“沒有了。我就說你會笑話我的。”熱依罕說道。

熱依罕是米熱家的親戚，不算很近的那種，但她和米熱的生活還有見識差的很遠。來喀什一年了，所有東西就是一個鋪蓋卷。

“你已經把行李都打好了，今天晚上明天晚上你打算怎麼睡？放心住我家裡去嗎？如果放心住，現在就去我家。”我說道。

“我想著把東西收拾好就不用再收拾了，晚上不冷，直接睡地上沒問題。”

熱依罕這樣的女孩子過苦日子的能力是真的厲害，我有點自責，早應該多關心一下這個能幹的店員，至少讓她日子過的不這麼苦，平時看不出她這麼苦，甚至還會送小吃給周圍的孩子，估計除了店員服裝，自己的衣服也就一兩套。

熱依罕去過我家，知道是民居，所以也沒猶豫，提起行李就往我車裡放。大巴扎七點關門，這個時候還有兩個小時，我沒回家，直接帶著她去了大巴扎。

熱依罕很不好意思，一直說自己有錢，要自己付錢，我沒讓她付錢。給買了行李箱、雙肩包、一個雖然不好看但還算是可以的女士挎包。一雙鞋子、新衣服褲子。反正都是山寨的，總共也沒花多少錢，運動鞋七十、兩套衣服貴一點，三百多，行李箱貴一點，三百多，挎包六十，雙肩包一百。

“就當我送給妹妹的，我們有一句話說在家一千天都好過，一出門一天都不好過。你那個行李別帶了，你去機場就明白了，沒人帶鋪蓋卷，你那個明天叫個快遞送回你家裡。小薩會給你準備的，他們住在我家裡，要是他們沒準備，我家裡也有，新的。”

還沒回到家，熱依罕坐車上就哭起來了，說我對她太好了，勸也勸不住。一年土，兩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但我不能直接說這個，只是讓熱依罕去了上海以後多學習，要高興一點，回頭別忘了家裡的人和我們這些人。

“李哥，我用不用把錢都取出來帶在身上？”

這一問，我又給她講了很多關於用錢的事，手機都能支付，而且那邊的銀行和取款機一樣能取錢。想到這個，突然意識到她的手機是個比較差的手機。算了，不送她手機了，回頭讓陳琰去給她換手機吧。

回到我家裡，熱依罕忙著給我做晚飯，我也覺得讓她做要比自己做要好的多。我給瑪依莎打了電話，說是熱依罕後天就走，讓她明天準備點羊肉，我讓熱依罕帶過去。

瑪依莎直接笑話我，說那邊小兩口現在有一冷庫的羊肉和烤全羊，想吃了隨時可以吃。看來他們現在做的羊肉和烤全羊的生意還不錯。

“行了，那就沒啥要準備的了。那邊熱依罕自己找了個新的服務員頂上了，早上見了見，一會兒吃完飯我再去看看，平時你讓店的裡經常去看看，多帶帶。”

打完電話，飯也差不多了，拉麵，辣椒炒羊肉的拌菜。剛吃了一口，瑪依莎過來了，她給帶了一個禮盒，兩盒乾果，兩盒小白杏。讓熱依罕後天直接手提著上飛機，帶給小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