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遠方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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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熱就像是遇到了好事一樣,自顧自的笑著。

“哥,不是那個原因,是他們說我是你女朋友,還要我小心別上你的當受你的騙。”米熱說道。

“對,你太容易信任陌生人了。你看騙子分三種:文化騙子、生活騙子、經濟騙子,文化騙子就是到處吹牛說自己是大師的人物,這種騙子最多,但我們一般不會上當。生活騙子就不好說了,騙感情的,騙親朋好友的,但有些東西屬於善意的欺騙,有人說生活其實一直在欺騙我們每個人。經濟騙子最可恨,也最容易被識別出來,比如電話詐騙。”我很認真的給米熱講解著。

“哥,你真以為我是小孩子啊,我寧可你是生活騙子,被騙的那個人是我。”米熱沒有認真聽我分析。

我腦子裡冒出了一點點的光亮,生活欺騙了我們,但我們仍然在相信生活。剛才那些遊客很想瞭解喀什,但又不敢像新疆人一樣那麼的直接和乾脆。

酒館就是一個喀什生活的濃縮,對遊客來說酒館是他們的遠方,對我和陳琰來說,酒館就是眼前的苟且。

一個新的定位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感覺抓住了一點點的感覺,想急於把荒原酒館的定位給定清晰下來。陳琰認為這只是一個有吃有喝的居酒屋,他可以不在乎什麼定位,但我覺得我只有這點擅長的了,因此要為謝亞敏把這個定位給搞清楚。

“米熱,謝謝你,我找到了一些感覺,你能給我講講你剛才唱的歌的歌詞是什麼意思嗎?”我說道。

“哥,你真的是詩人?你想找什麼感覺?”米熱說道。

“你畫畫需要感覺,特別是非寫實畫畫的情況下,我寫東西也一樣。”我說道。

“歌的名字大概就叫我的愛人,詞是我自己編的,曲子是現成的曲子。我說出來哥哥不要笑話我。”米熱突然有點扭捏了。

“你說吧,說不定我聽完會給你個擁抱。”我鼓勵米熱。

“我的愛人我的心肝

你難道沒感到

我是如何焦急的等待著你的歸來

但是你沒有回頭

你走了就再沒有回來

我還能做什麼

我的心是如此的痛

我在視窗看著遠方的路

等待著你的回來

但是你沒回頭

你走了我還能做什麼

他們說你欺騙了我

可是為什麼只有看到你

我的眼睛才會閃亮

你說你會來

我流著淚不敢有怨言

到了午夜你還是沒回來

我的心空空

等待著你的回來

但是你沒有回頭

你走了我還能做什麼

失去了你

卻不知自己錯在哪裡

我無法再笑了

我的希望被你帶走

失去了希望

我不會笑了

失去了希望

就像沒有星星的夜空

我在夜空尋找你的身影

我在每時每刻想你

你是我的生命

我的愛人”

米熱的歌詞保持了一貫的民族歌曲歌詞直接表達的風格,可能米熱的國語還有點欠缺,她翻譯著的歌詞有點生硬,但這已經很好了。

“太好了,我已經記下來了,等我回頭再美化一下詞句,你真是多才多藝。”我給米熱說道。

然後我們繼續沿著吐曼河往古城走去,到了東大橋,米熱停住了腳步,夜已經降臨,路燈下,米熱看著我張開了她的雙臂。

“幹什麼?”我問道。

“哥,你回去吧,我們明天見,不過你剛才說要給我一個擁抱的。”米熱說。

我給了米熱一個短暫的擁抱,我能感覺到米熱呼吸有點急促,我因為急於想找到感覺,就轉回身,一個人走到了高臺民居下,這裡只有幾盞昏暗的路燈。

在路邊丟著兩張破舊的床,床上坐著幾個老人在看遠方的夜空。我很少看到人們看夜空,人們和內地的老人一樣,夜晚的時候會在一起聊天、打牌和唱歌。

我坐在一張床上和幾個老人一起看著西邊的夜空,夜空下,古城被照射的金碧輝煌,夜空裡,深邃的藍色清晰可辨。

“我年輕的時候在種樹,沙漠邊上有個農場,我在那裡種了幾十年的樹,我還開拖拉機,每天晚上,我就坐在拖拉機上看遠處的天空。後來我退休了,回到城裡,不習慣了,只要天氣不冷,我就看遠處的天空,這裡看不到星星。”

就在我坐下沒多久,我邊上的一個老大爺對我說著,如果他不是用的國語,我真的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那個時候好,我們集體裡面有維吾爾族,有漢族,還有其他民族,我們就是一家人。現在都老了,前些年我每年好幾次去看那些朋友,現在好多人都不在了,到天上去了。”維吾爾族大爺繼續對我說道。

喀什是個平和的地方,這一點我有我自己的理解,很多陌生人會自然的就聊起來,正因為如此,我才認識了米熱,認識了很多的朋友。

我給老大爺做了一個誇獎他的手勢,我伸手和他握了握手。

“還有人在繼續種樹嗎?”我問。

“有,比我們那個時候好,我們現在有滴灌了,我們那時候人工澆水,樹成活率很低。”大爺看著遠方的天空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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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在黑夜裡和一個陌生的大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夜深了,我起身回家,大爺仍然坐在那裡看夜空。

生活就是這樣,有人在電視機前度過睡前時光,有人在酒吧裡,有人在廣場上,我在靜靜的古老裡看沒有星星的夜空。

回到家,我開始寫新的句子,想透過寫詩句來抓住那剛剛閃現的感覺。

“我走著你走過的路

手裡有把生鏽的鍬

種下了樹苗的一刻

我看到希望在生長

夕陽下我看向遠方

沿著塵封的路尋找

愛就在天邊的綠洲

我走過你走過的路

我看見希望在蔓延

春風過後不再等待

種下了幸福的希望

我穿著解放鞋回家

口袋裡裝著一把沙”

寫了幾句寫不下去了,我對老者的平淡人生很有感觸,對米熱的無憂無慮很是羨慕,我甚至在想,當年如果不是在上海工作,而是在一個類似喀什這樣的小城,我可能已經結婚生子過著安逸的生活。

一個景象在我腦子裡上演,一個路邊傳統的小飯館,行路的人坐在桌旁等待熱的飯菜,儘管沒有人願意走在這條路上,但他們不得不走,大家都認為小飯館的老闆是最熟悉這條路的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小飯館的小老闆從來沒離開過這個戈壁小鎮。

場景一換,是我在輪臺的夜晚,乾燥涼爽的風吹在漆黑廣袤的戈壁灘上,從車窗吹到了我的臉,有點冷,但我不能關窗,我怕我打瞌睡,寧可冷風吹著。這是條正在修整的路,沒有安裝反光稜體和畫標線,但是測速的攝像頭已經到位。小五菱昏暗的車燈只能照亮十幾米以外,再往前就是生不可查的黑暗。遠遠的,我看見油田高高的火炬的光芒。

場景再一換,我拿著一瓶水和華雯在沙漠裡豪飲,戈壁沙漠裡最珍貴的是水,我們帶了很多水,華雯問我為什麼要去找陳琰,等真有了問題讓救援隊去找不好嗎?我說即使是用金子做的瓶子裝水都不能體現出水的珍貴,在西北的大漠裡,比水更珍貴的是朋友之間的友情。

回到最近,在辦邊防證的時候,一大圈遊客相互交流在南疆旅遊的經歷和攻略,各自興奮的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塔縣之旅。

我想到了,無論是匆匆而過的旅人,還是我和陳琰這樣的長時間駐留的人,我們所有人的人生道路上都會有苦樂與辛酸,回頭看時,都是多彩的記憶,痛苦和歡樂交織,沒有人會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沒有人會停留在一種心態。

大多數來到荒原酒館的人離開後都不會再回來,無論他們對喀什的回憶是怎麼樣的,那就是他們的旅途,當然如果記憶裡還有一個叫荒原的小酒館就更完美。

遊客追求的遠方的田野和詩可以在去塔縣的路上,可以在麥蓋提的沙漠裡,也可以在喀什噶爾的古城,如果他們來到荒原酒館,那麼這裡就是遠方的田野和詩。

我給小酒館重新定義了一個遠方的苟且的風格。雖然苟且算是個貶義詞,但這裡的苟且指的是它的原意,指得過且過。包括我在內,太多人的生活是在得過且過。

裝修可以利用原來的桌子,但要減少幾張,為了空出一塊地方來搭建一個半封閉的矮櫃檯,矮櫃檯區域取代吧檯。客人如果坐高腳凳,則完全能夠看見吧檯內是怎麼燒點小菜和酒水。如果客人坐原來的桌椅,他們只能看見吧檯內服務員的半身。

服務員所有的菜品和酒水都直接可以送出櫃檯。吧檯外圍兩側留有單人的高腳椅,用來接待喜歡並排坐的兩人或單人。

所有人都可以和服務員聊上幾句輕鬆的話題,他們可以翻看吧檯側面的相簿,那裡面有旅者拍攝的有關喀什的照片。

除了相簿以外,還有幾個其它冊子,一個是詩歌集,一個是故事集,一個是留言集。

在這裡想聽唱歌的,會有固定的民歌彈唱,只唱新疆民歌。不喝酒的人可以有茶水飲料配著不用複雜加工的特色小吃,主推的套餐是啤酒和小烤串。

牆上的電視,一個播放選單畫面,一個播放一些喀什元素的風光片、記錄片和歌曲MV等等,人們可以透過酒館的公眾號發表他們在喀什的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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