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東方的地平線露出一道魚肚白。
十五架直升機依次降落在營盤凹瀰漫著硝煙的空地上。
在平原周圍，七十多個藍英戰員正緊鑼密鼓地清理著殘餘黑屍。
在他們身邊，車隊中剩下來的四千進化者也參與到戰鬥中去。
人們踩著厚厚一層的屍體，在平原上搜尋可能還活著的敵人。
天亮之後風雪早已停歇，昨夜的戰鬥在太陽升起前就已經步入了尾聲。
經過戰後統計，此次襲擊車隊的屍潮總數約在三萬。
屍潮中各類特齊備，不像是在懷玉山和聯軍交手過的那一批。
三萬屍潮在藍英軍後來的火力打擊下無一落網。
相比之下人族車隊一方陣亡三千，就算活著的也都人人帶傷。
接近一半的戰損，實在是有些高得嚇人。
而若非楊正華來此，剩下的四千人或許也已經全軍覆滅了。
迎著朝陽的方向，
郎華看到楊正華揹著一杆銀槍向這裡走來。
刺目的光亮讓人看不清楊正華臉上的表情。
他就像從陽光中走出來的一樣，
身體的邊界帶著一點模糊、一點朦朧，如夢似幻，
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也不知何時就會消失。
從昨晚開始，在郎華被晶能枯竭折磨得頭暈眼花身心俱疲的時候，
有那麼一瞬間，郎華幾乎認為自己已經墜入夢中。
在前世災變末期那幾年的艱苦作戰中，
一度置身險境的郎華，曾經不止一次地希望能有人來救自己。
那個人可以是對他寄予厚望的楊團長，可以是拿他當做親弟弟的山哥，
可以是任何曾經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戰友、朋友和親人。
但很可惜，那時候他們大多都已經不在了。
只留下郎華孤獨地抵抗，最後孤獨地死去。
有過這樣的經歷，才會明白他現在看到楊正華會有多麼感動。
“不好意思各位，正華來遲了。”
郎華看到這個渾身浴血的男人忽閃著明亮的眸子，溫柔地看向自己。
他說：“小華，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郎華此刻大抵是有些激動的。
就好像是尋常人在搶劫中被平生的偶像拯救。
所以面對團長的關心，郎華忽然舌頭打了結。
他說：“我？我……我我沒事啊，就是晶能消耗得多了些。”
“怎麼還口吃了？”楊正華聞言失笑。
他伸手剛要放在郎華的頭頂，忽然頓了頓，轉而拍拍郎華的肩膀。
他說：“這次你做的很好。懷玉山的事我都聽說了。
要不是你，這些弟兄可能都要被那屍潮葬送……”
被老長官誇獎是極為難得的事，可
郎華越聽卻越覺得不對。
他可沒記得自己把實情上報過，所以急忙謙讓道：
“不不不，孔兄他們出力很多，我只不過是跟著打打醬油罷了。”
楊正華用一種“我還不知道你”的眼神盯著他，直把郎華看得有些發毛。
“真的，那一戰是孔兄指揮，並且身先士卒殺敗諸多屍將。後方也全賴顧先生和各位領主拼死抵抗，我等才能逃出生天。”
這話聽得幾位領主面面相覷，有苦難言。
經此一戰他們幾人手下損兵折將，原來五千多人的手下活下來的不足一千。
何止是傷筋動骨，簡直就是沒了半條命。
至於那些功勞，就是再厚臉皮也沒法領……
面對質疑，郎華沒有承認。
楊正華看起來便有些失望。
他點點頭道：“那好吧。”
忽然又對郎華悄悄附耳道：“
能這麼快升到五階，可是有什麼秘訣？方不方便對愚兄吐露一二？”
郎華眼皮一跳，心道原來如此。
看來是楊正華不知從哪裡知道了自己晉升至五階的訊息，所以才拿懷玉山的事詐自己。
他差點忘了，這位老長官也曾是個逞強好勝的性格。
如今郎華晉階頗快，可以稱得上是一路領先。
楊正華耐不住寂寞，肯定是要來此取經的。
事實上楊正華的進化速度已經比郎華印象中要快了許多。
擁有能力“超頻進化”的楊正華是東Y地區最快成為高階能力者的五個人之一。
在末世二年的人屍大戰中，他應該會在一場苦戰中再升一級，從四階中期步入四階後期。
而不是現在就已經是四階巔峰，距離五階只差臨門一腳。
可等階升的太快未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能力者的成長過程中需要沉澱，需要厚積薄發，更需要對能力、能量以及新世界執行體系內在規律的理解。
在這方面郎華雖然有心幫他一把，但又不想打亂老長官的進化節奏。
面對楊正華的追問，郎華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呃，因緣際會，只是僥倖。比不得兄長槍法精妙，槍挑強敵如同兒戲。”
“你這話說的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就在郎華以為對方已經放棄了這個話題，
楊正華忽然又道：“真的？”
“真的什麼？”郎華裝傻充愣。
“真的只是僥倖？”
不得不說，楊正華本就高大，配合著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在郎華的角度看去極具壓迫感。
他的眼神犀利，好似在說：你小子可不要騙我。
“咳咳。”郎華假意咳嗦，低聲應承道，“此地人多眼雜，須過後詳談。屆時小弟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如此甚好。”楊正華心情大好，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只有郎華此刻滿肚子苦水，幾乎想抽自己一巴掌。
怎麼就堅持不住，答應了這個人呢？
後悔已經晚了，關鍵的是待會兒該怎麼說。
要是回答說自己天賦異稟的話肯定跑不了一頓捱打。
推說是服用了狼崖城出產的藥劑吧，又怕把老長官忽悠成嗑藥的瘋子。
對了，還可以說是在稜鏡空間內歷練的結果。
畢竟作為首批進入稜鏡空間歷練的人還沒得到點好處，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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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身邊的郎華在自顧自傻笑，楊正華脫口問道：
“你笑什麼？”
“啊？”被打斷的郎華呆呆道。
“啊什麼。我可聽二叔他們說了，你小子一笑準沒憋好屁。”
郎華：“……”
“楊團長，郎城主。”
這時恰逢孔凡和顧城來到，兄弟二人便停下了說笑，拱手問候。
“孔公子，顧先生。”
孔凡擺擺手：“正華兄，你我認識多年了，何必這麼客氣？”
“如此也好。”楊正華點頭，“孔凡賢弟，不知兩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孔凡搖頭道：“還能有什麼，我肯定是要留下換防的。”
“顧先生，你們也要留下嗎？”
“是。我答應了孔公子，要留在這裡幫忙。”
孔凡酸溜溜道：“得，現在就只有你們哥倆是自由身了。”
“哪裡是什麼自由身，僱傭兵還差不多。”
郎華調笑道：“現在兄弟我就是一塊磚，還不是哪裡需要哪裡搬。”
“郎老弟，這話回到總部可別說，當心被我大伯和楊老將軍聽見。”
“怕什麼？”郎華擺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又沒給錢的，我怕誰？”
孔凡捧腹大笑：“哈哈哈，該要該要。要錢的時候記得給我也要一份。”
“你要個球，孔家都是你的，該你給我才對。”
郎華翻著白眼吐槽著，忽然反應過來。
他轉而問楊正華道：“你們剛才說，老將軍也來江東了？”
“你不知道？”楊正華詫異道。
聽到這話，郎華的白眼已經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知道個球，這一個月我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你說我知不知道？”
“呃，將軍他留在了錢塘，要和孔先生他們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楊建業居然來了江東，這讓郎華感到心中大定。
別看老將軍已經年過七十，但唯有郎華清楚——
那可是在中原戰場反敗為勝，翻手覆滅百萬屍潮的狠人。
是無數屍王都想要除之後快，連星盜者團體都無比忌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