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東南風起，隨著時間的推移，引誘劑擴散的範圍越來越遠，屍群的擁擠情況也不斷加劇。

從古至今，行進中的大軍突然掉頭都是一件極其困難且恐怖的事。

說它困難是因為任何部隊由許多的個體組成，臨陣指揮時的混亂是所有部隊都繞不過去的一道門檻。

因此現代軍隊才會講究隊列訓練，講究令行禁止。

就是因為當部隊的紀律更加嚴明，調動起來才會更加得心應手，出現這種混亂的間歇也會非常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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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部隊中缺少大量訓練有素的士兵，僅僅是一群烏合之眾。

放在平時就很難將這些各式各樣的人揉成一個拳頭。

人數愈多，整個團體愈加臃腫。

一旦遇到混亂，人群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命令無法傳達，人人都是無頭蒼蠅。

混亂一旦開始就會飛速擴大，

無論是再次形成秩序，還是再一次形成戰鬥力，

都將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這還是在沒有外界干擾的情況下。

一旦大軍陣型面臨重整，又偏偏遇上遭遇戰。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演變為一場大敗。

這時候是軍隊防禦最薄弱的時刻

不僅毫無打擊敵人的力量，

而且還容易發生踩踏事故。

不明不白死在亂軍之中的人，往往比被敵人殺死的還要多得多。

在古代，這種恐怖的事只要發生過一次。

就會成為帶軍將領這輩子永遠的噩夢。

以上是人類社會中的經驗，放在屍群中野同樣適用。

屍群中每一頭屍變體都是遵照本能行動，只有屍王在附近的時候才能約束一二。

當屍王不在的時候，它們就是一群野獸，黑屍大軍的紀律性將比起最垃圾的部隊還要不如。

如果將屍群此時的擁擠情況看做一個數學函式，

或者看成一條簡單的拋物線。

就會發現——

在引誘劑擴散之後，

屍群的擁擠經歷了一段急速加劇的時段。

而到了現在，

這個速度已經在慢慢放緩。

等到這個變化的加速度變為零的時候，

就會到達這條拋物線的頂點。

屆時整座屍群都將受到引誘劑的影響，

屍群的擁擠程度也會達到一個峰值。

在頂點過後，群屍分散的速度將超過聚集的速度。

十萬黑屍將由全部前進漸漸變為全部後退，

擁擠現象會在極短時間內迅速緩解。

而這個“頂點”，就是孔凡他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就是現在！屍群最擁擠最混亂的時刻。

這是最好的時機！孔凡絕不允許自己錯過！

“炮兵三輪齊射，放！”

“戰鬥班注意，對射擊範圍內的黑屍全力攻擊，不要擔心浪費子彈！”

孔凡一聲令下，重機槍排當即開火。

“咚咚咚咚咚……”

轟鳴聲有節奏地響起。

隨著一蓬蓬彈殼拋飛，最前排的黑屍像割麥子一樣倒了下去。

孔家軍用的是12.7毫米口徑的重機槍彈。

只要一發就足以將一頭黑屍攔腰截斷！

“嗖嗖嗖——”

榴彈炮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轉眼落入屍群中部。

“轟轟轟。”

炮彈以六十米為殺傷半徑，濺起大片的殘肢斷臂。

所造成的震蕩波在爆炸中心激起道道血浪！

黑屍的陣型太密集了，每一發炮彈都能帶走

上百隻黑屍的性命。

因為爆炸破片而致殘失去戰鬥力的個體，則更是不計其數！

隨著山上傳來槍炮聲，已經有些特感聞到了風中傳來的人味。

它們是屍群中高等進化的代表，比起普通屍變體有著更強的智慧。

屍王不在附近的時候，它們就是屍群中的領頭羊。

在往常，只要有一百頭特感，就足以影響一支萬人屍群。

更不要說此刻屍群中還有不少四階屍將。

如今這些特感想要順著槍炮聲的方向掉頭攻山。

執行屍王最初下達的指令。

不料卻被大部黑屍向山下裹挾而去。

在屍群的某個角落，有只靈敏的四階初期鬼猴左跳右竄，終於成功頂著屍流向山上前進。

可它剛剛走出去十多米，就被一隻不長眼的三階狂猩迎面推倒。

緊接著不待它爬起來，一隻烏黑粗糲的大腳就從它身上踏了過去。

一隻，兩隻，十隻，百隻，一千只！

一步一個腳印，短短幾分鐘內，就有兩千只腳從這只鬼猴身上踩了過去。

這只腳踩短了它的骨頭，那只腳將它的腦袋踢進泥土裡。

沒過多久，這只機靈的鬼猴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它直到死前也不會明白——群體的力量是何其巨大。

這就猶如高山瀑布，如同海浪潮汐。

當這只鬼猴想要逆流而上的時候，它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相似的場景在屍群的各個地方頻繁出現。

也不知有多少黑屍死在了同伴的腳下。

屍群陣型大亂，自相踐踏導致死者不計其數。

而這正是郎華最開始的目的！（只是郎華計劃中的第一步！）

……

十分鐘後，懷玉山另外兩面山坡的戰鬥也隨之打響。

來自遼東顧家和本土基地聯軍的八千進化者，分兩路在懷玉山北面西面擺開防禦陣型。

和戰前計劃的一樣，他們的目標不是贏，而是堅守。

只要他們能守住另外兩面山坡，這些黑屍就不會越過山頭，從背後襲擊郎華那些人。

這時候在西南主戰場。

郎華和孔凡陣地上的彈藥已經消耗了大半。

雖然剛才的一陣槍炮打得是熱熱鬧鬧。

但黑屍實際上卻沒有死傷多少？

屍變體的生命力格外頑強。

除去因為槍擊和炮擊而死去的，及被同伴踩踏而死的一部分。

剩下的黑屍至少還有一多半。

十萬黑屍，一多半就是五到六萬。

對於此刻陣地上的五千人而言仍然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這時候，所有人都知道總攻的時候已經到了。

在陣地前，孔凡親自登上一座巨石搖旗吶喊。

“兄弟們，跟我殺！把這些怪物趕下山去！”

他將團旗插在陣地前，自己取過一柄偃月大刀，一馬當先向屍群衝去。

郎華提刀跟上，其他人則手持/揹負刀劍斧鉞各式冷兵器緊隨其後。

在衝陣的時候，最前排還有彈藥的進化者也不忘兩手拖著步槍射擊。

正所謂現在殺得多，等會面對的就少一些。

何況屍群此時極度混亂，只會站著捱打不會反擊。

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到來到陣前，所有人便都取出刀盾組成小隊展開近戰。

按照郎華事先教授的戰法，每個小隊內十名隊員各司專職。

有的負責防禦，有的只管進攻，隊長則負責查漏補缺和掌握小隊前進的方向。

雖然孔家的戰員

是臨陣磨槍，這樣一套流程下來比不得狼崖城人熟練。

但在生死危機面前，所有人都不得不逼著自己儘快適應這種戰法。

終於在經歷過最初的慌張和混亂後，這些臨時拼湊的戰術小隊也算是打得有模有樣了。

在開戰的前十分鐘裡，被子彈打倒、被刀砍翻的黑屍無一不是背後中槍、背後中刀。

最開始引誘劑的氣味迷亂了黑屍們的神志。

就連進化者來到附近，它們都沒有察覺。

往常窮兇極惡的屍變體，如今卻變成呆頭呆腦的活靶子。

讓孔家軍的戰員們大為振奮。

他們肆意揮舞著屠刀，如同收割莊稼、修剪苗木一樣，劈下一顆又一顆的腦袋。

其中一個孔家戰員就衝得太過靠前。

他剛砍下一隻黑屍的腦袋，轉頭卻見另一只黑屍正與自己擦肩而過。

冷汗瞬間濡溼他的衣衫，不過幸好對方沒有發現自己。

在開戰前，他們聽從郎華的建議，在身上塗滿了黑屍的腐肉臭血。

如今看來起了作用！

短短的一秒鐘內，他感覺就像是與死神擦肩而過。

想到這裡，他便冷笑一聲，揮刀砍下了第二只黑屍的腦袋。

圓滾滾的黑屍腦袋像皮球一樣飛了出去。

直到在屍群中被踩爛前，它還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有了第一個第二個，就有第三第四個。

一開始這些人還小心翼翼地一手提盾一手拿刀，與同伴背靠背協同作戰。

到了後來，他們中有的人竟覺得盾牌太過礙事。

抬手將沉重的盾牌丟在地上，只拿著一把刀就衝到屍群中大殺特殺。

自降臨日以來，所有人無時無刻不生活在屍潮的陰影下。

哪裡有過這般暢快的時候！

這時候也就是狼崖城的戰隊還在保持著剋制。

一隊十人協同作戰，穩紮穩打地向前推進。

至於其他人，早就將郎華的忠告拋到了腦後。

就比如剛才只顧著向前衝的那位戰員。

此刻就已經被黑屍團團包圍了。

在黑屍腐肉裡打過滾的衣服，如今因為浸滿了汗水而徹底失效。

越來越多的黑屍開始注意到他。

引誘劑的氣味誠然誘惑力十足。

但試想一下，誰又會拒絕一塊到嘴邊的肥肉呢？

若放在平時，他或許還不會這麼冒險。

可惜現在的他已經被勝利衝昏了頭腦。

“嗬嗬嗬。”

“你們幹什麼？不要過來！啊——”

不只是這一個戰員，相似的情景在屍潮的各個地方同時上演。

時不時出現的慘叫引起了郎華的注意。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黑屍開始反擊。

但這些黑屍回過神來的速度還是比郎華預想的要快。

看著空氣中幾乎消失的淡紅煙霧，郎華知道引誘劑的效果正在減退。

引誘劑不會一直起作用，這一點他早有心理準備。

山風既然能幫助引誘劑擴散，也能將這些煙霧稀釋。

但在郎華的預想中，段黑一行人隨身攜帶的引誘劑應該足夠堅持到二十分鍾後。

而不是僅僅過了十幾分鍾，山坡上就有接近一半的黑屍恢復了清醒！

這絕對不正常！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小黑子是不會記錯自己說過的話的。

“難道是山下出了什麼問題？”

郎華這樣想著，急忙向身邊大聲傳訊：

“所有人就近結陣，不敵則原地防守。不成陣型者不得冒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