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能融合率正常。”
“生理狀況正常。”
“腦生活正常。”
無情的聲音響在頭頂,冰冷的雙眼容不下一絲感情,那是一片冷紫。舉起的手術刀倒映著少女蒼白脆弱的身體。
上一秒是接合的零件,下一秒便是分割的薄刀,百戰不損的軀體在刀鋒下像是一塊豆腐,被規整而科學地切碎。
她想逃離,她想尖叫,可卻不能動彈分毫,眼睜睜地看著那手術刀落下。
她看到了那柄刀分割了自由奔跑的權利,她看到了那柄刀剖開了自我的腹腔,拽出了那曲折團結的“過往”,挖出了那呼吸給氧的“慾望”,取出了消化記憶的“回望”,最後掏出了那顆代表著“人性”的心臟。
她只能看著,睜著眼睛,甚至連眨眼都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人”變為被拆解的“零件”。
“一切正常,繼續。”
她看著那人從醫療冰櫃裡取出了“繩子”。
【使命】。
【犧牲】。
【無情】。
【不畏】。
這些文字擰成了黑色的鏈條,鎖成了細細的縫繩,穿在針上,引在刀前,刺進了她被切割的殘肢斷肉中。
——不……
她居然有了這樣的拒絕,她想喊出來,哭出來,狠狠地把那個改造她的惡人踢開,但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冰冷鐵臺上的一堆零件,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嗵!
她聽見了鐵門被錘響的聲音。
是誰?
很奇怪,不僅僅有著錘響,還有聲音響亮地衝了進來:
“喂!你要做什麼!”
“住手!住手啊!放開她啊!”
“裡面那個傢伙!你聽見沒!快把她放開!放開啊!!!”
“老太婆!老太婆你站起來啊!老太婆你不要和一塊紅燒肉一樣啊喂!,”
嗵!嗵!嗵!
啊,是那孩子。
她的視野已經慢慢地暈成了混亂的白。
恐懼慢慢消退了。
她看到有一顆紅得鮮亮的東西舉起來了,舉在白光的中心,她好像能看到那上面的字,有很多,像是螞蟻一樣擠在一起,慢慢地扭成了四個字:
【為了文明】。
啊,對……
她是戰士,她要守護文明,她要——
——做什麼來著?
“——老太婆!!!”
嘭!!!
鐵門像是塊脆弱的玻璃,忽地碎了開來,破片四散,一個小小的娃兒撞了進來,滿身的血。
但她的速度卻又絕對不慢,像是顆小小的肉彈,直跳了過來,而那個白大褂像是一團霧,散了開來,便再留不下一點痕跡了。
咚!
小識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臺子上,疼得她都顫了一下,捂著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個子才剛剛能夠到這個鐵臺的邊角。
這是什麼鬼地方!
小識恨恨地罵了一聲,眼睛一睜一閉,上一秒還在廢墟的街道上,下一秒就來到了一條縱橫交錯的走廊裡,自己的個子也變成了這樣小小的一隻,和老太婆小時候一模一樣!
更關鍵的是,【權柄】與【力量】都消失了,否則的話,剛才那個玻璃牆隨隨便便都能打碎,還會把自己拼得那麼頭破血流的嘛?
小識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切,漫長走道的終點是一道玻璃牆,玻璃牆後就是這該死的空間,可不論自己怎麼叫,裡面的人都像是被鐵盒子關起來了一樣,沒有半點反應。
不過不要緊,因為小識來了!
小東西哼哧哼哧地扒著臺緣,抓住了符華的手,吃住力,一個滾,才算是把她給搬了下來,又在一陣落響中被壓在了身下。
“唔——唔!”
小東西伸出手,努力地扒拉著,像是拔蘿蔔似的將自己給提了出來,又鑽到她的手臂上,使勁將符華扛了起來。
“老東西,你,你怎麼這麼重啊!”
她喊著,罵著,卻死死地撐著符華的身體,咬著牙,小小的雙腿都打著不堪重負的擺子,但仍站著,倔強地踩著步子,一點,又一點地挪向那被撞碎的口子。
她還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顆血紅的“心”,上面仍是那刺眼的四個大字。
一腳,這顆心便被踹倒了昏暗的角落裡,好像還不解氣,小東西又惡狠狠地補了一句:
“老太婆才不需要這種東西!有我!有老公!就夠了!”
罵了出來,就感覺小短腿都好像有了力氣,小識嗷了一嗓子,一口氣衝出了那討厭壓抑又殘留著血腥的鐵牢。
“哼哼,老東西,怎麼樣,關鍵時刻還是不是得靠聰明絕頂超級厲害的我來幫忙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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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被篡改成了“幼童”的小識自然是跑不快的,再加上完全無力化的符華,這個速度更是肉眼可見般的慢,甚至可以用“挪動”來形容。
但她還是衝出了那個房間,回到了醒來時身處的走廊裡。
通亮,寂靜,但走廊卻長得詭異,回頭,卻發現那個鋼鐵手術室已經被青綠的瓷磚取代,就好像被關進了一個無法回頭的迷宮。
但是,小識卻發現了更加不妙的情況。
“喂喂?老東西?老太婆?喂!”
符華仍躺在她的背上,像是死了,又或者只是被噩夢所虜,沒有半點迴音。
但更加糟糕的是從那蒼白的身軀上浮現出的粉紫紋路,那是很明顯的崩壞能紋,是人類向著崩壞轉變的象徵。
白與紫,反倒讓此刻的符華顯得像是一頭人形的崩壞獸,只是沒有睜眼。
不!不能這樣!必須得儘快帶她衝出去!
小識的腦迴路一向都比較直,遇到問題就用拳頭打過去,哪怕現在她變成了一個脆弱的稚子,她也還是選擇了慣性的思維。
有危險,就去撞!有路,就去闖!
反正眼前也只有一條路,管他有沒有危險!只要衝出去,老太婆就沒有危險了!
沒有根據,沒有來由,但是小識相信一定可以。
可就好像專門是為了戲耍獵物,折磨求生欲一般,牆壁忽然崩裂了,淅瀝剝落的碎磚瓷片之中,一個又一個蒼白的人影“掉”了出來。
她們提著鐮刀,張著金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感情。
最初級的死士,崩壞的炮灰,戰場的雜魚。
卻也是普通人類的噩夢。
小識看了看自己貓爪似的小拳頭。
怕個屁!幹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