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貓,藏於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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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斜光。

以及那刻意營造的神聖感。

男子戴著兜帽,帽下銀灰的面具雖然冰冷,卻擋不住那面具下那彷彿狂教徒的紅光。

他在顫抖,他在激動,他在狂想。

他在構築著教義中最為讓信徒痴迷的未來。

嗒、嗒、嗒。

冥冥中,響起了腳步聲。

“誰!”

一向習慣於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悚然而起,但是,周圍空無一人?

就好像僅僅只是刮過了一陣風。

四下環顧,依舊是一片陰影。

無人,無風,寂靜。

錯覺?

男人始終無法放下心,可是現實卻告訴他:

這裡空無一人。

嗒。

宏偉的鋼鐵穹頂下,她出現了。

站在這裡,好像從虛空中跳出一般。

半邊為人,半邊卻是失去錨點的量子態,頭頂的貓耳輕輕晃動。

“你來了。”

她聽到了鋼鐵王座上那人的聲音:

“薛定諤。”

少女,貓,薛定諤,衝著那位存在低下了頭:

“尊主。”

被“救”,或者說是“被擒”那一天後,薛定諤便向那位存在表示了順從。

當然,她也別無選擇。

在五百年前的那一天,也就是即墨殺入天命的那個月,她本以為自己能夠跳躍時間線,至少可以挽回那個讓所有人都痛苦的結局。

但是失敗了,她所能傳送過去的僅僅只是自己的一個量子態分身,只有幾句話,甚至連回溯到的時間點都無法確定。

而自己,也被這條蛇在量子亂流中所截獲。

以謙卑的姿態行禮,但是少女的腦中卻在回憶著僅剩的,在那片滅世後的荒漠中得到的情報。

雖然只是從時間跨度上來講,這大概應該是五萬年前的記憶,但是對於現在的薛定諤來說,“時間”已經失去了其對於一個常態生命的影響力。

儘管要做到很困難,但是對於現在的薛定諤來說,她可以隨時隨地完成時間旅行,對於即墨來說的五萬年對於她來說可以是五百年,也可以是眨眼一瞬間。

記憶,這種人腦本身會逐漸淡忘的資訊卻成為了一種銘刻般的目錄書籍,她只需要在自身的記錄中找到相關的引索便能輕鬆回憶起這些資訊。

一個為崩壞的力量所蠱惑的人,相信崩壞才是人類進化的鑰匙。

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薛定諤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顛倒。

那條蛇,絕沒有即墨所提供的資訊中那樣對於崩壞的崇拜。

而是憎恨。

恨不得將崩壞,乃至於和崩壞有關的一切全部抹除的憎恨。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它”,或者說是“他”,靠在椅子上,有些懶散地託著下巴,她只能低著頭,脖子像是被按在了冰冷的斷頭臺上。

現在的“他”已經能從被囚禁的量子之海中投影出人形的模樣,可不論薛定諤如何觀察,都無法看到“他”的形貌。

就像是被什麼擾亂了認知,無法辨識,無法說明。

這同樣也是一種不信任,哪怕薛定諤用“最合理的理由”被放過了一條命,但她依舊是巨蛇陰影下的一隻小貓,而不是它的從屬。

“從這裡的時間流速來看應該有五百年了,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尊主。”

“是啊,第二次見面,對於你這只遊蕩在量子之海中的貓來說,也許僅僅只有短短一瞬,對於我來說也不過只是閉眼之間,但我很好奇。”

薛定諤忽然感覺到空氣都粘稠了起來,難以呼吸。

“在如此短的時間裡,究竟是什麼能讓你選擇‘尊主’這個稱呼呢?”

“他”在看著她。

薛定諤僵在那裡,這種感覺就像在那個空無的雪原中第一次見到即墨那樣。

思考,分析,尋求最佳的理由。

“力量和恐懼。”

“力量?恐懼?”

那個聲音中揚起了興趣這讓少女松了口氣。

“掌控量子之海的偉力,無可匹敵的恐懼。”

“呵……”

冷笑,讓薛定諤的心有稍稍提起來了些,但卻依舊不動聲色。

“掌控量子之海?我可不敢說這種話,我不過是它的囚徒。”

我當然知道。

薛定諤垂著眼,心裡如此低語,但面上卻依舊是那副謙恭的模樣。

“至於無可匹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薛定諤依舊埋首:

“至少您打敗了他。”

“打敗?不,與其說是我打敗了他,倒不如說是那個時代的愚昧。”

她聽見了王座上那輕輕響起的叩擊聲,就像是手指叩響鋼鐵。

“未知,猜忌,恐懼,還有貪婪,我所做的僅僅只是給了兩個權力頂端的人以聯絡的手段,讓他們分享共同的恐懼,僅此而已。”

薛定諤沉默著,這句話讓她感到有些無力,更加感受到與即墨共同協商的“計劃”有多麼的冒險。

光是面前這條“蛇”對於人類內心陰暗的洞察,就讓整個計劃出現了諸多的不確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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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你會說那是一場豪賭。

“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說。”

“即墨……儘管他傷害了我的友人,是我復仇的物件,但是,以他曾經的職責來看,他依舊是文明抵禦崩壞的守望者,您為何”

為何要下手?

“為什麼……”

這句話,好像問倒了“他”一般。

沉默,薛定諤只聽得到量子之海那雜亂的波濤,翻起無數的世界泡。

“因為,崩壞。”

好久,“他”才給出了這個讓人困惑的答案。

“對,崩壞。”

“他”自言自語,好像是在辯論場上的律師,丟擲一堆又一堆的理由,只是為了說服他人般尋找著有力的佐證。

不,與其說是為了說服別人,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

“是的,沒錯,崩壞,不論是天命,還是‘仙人’,他們的存在都造成了文明一定程度上的扭曲與畸形,這種崩壞不光光是指那些以毀滅文明為目的的‘崩壞’,更是讓人類文明產生偏差的‘崩壞’,天命錯了,即墨也錯了,他們都錯了,是的,他們錯了,他們錯了,他們錯了……”

“他”的低語越說越快,甚至變成了不可辨別的嘈雜亂音,忽然,停了下來,“他”捂住了自己的腦袋,沉入了寂靜之中。

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薛定諤可以離開了。

向著“他”再次行禮,薛定諤匆匆離開了這個鋼鐵神殿。

但她還是偷看了一眼。

可惜,依舊無法辨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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