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暢飲樓外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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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三、午時、杭州西湖之畔、樓外樓】

眾人在樓外樓中飲酒正酣之際,卻忽聽徐恪言道,他剛才進樓之時,見到歡迎的隊伍中有一個廚子模樣打扮的人,當時那人低著頭,自己只是匆匆一瞥,依稀有些眼熟而已,可如今再仔細回想那人側影,彷彿就是當年住在瞎子衚衕裡的王大爺。

舒恨天當即疑惑道,你說的那位“王大爺”,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麼?怎地還會出現在酒樓?莫不是你今日問案,腦子問糊塗了吧?

徐恪撓著頭道,王大爺確是已死在洪文堂亂棍之下,此事當是不假,自己還曾親去他墳前祭奠。興許今日那人,只是側影有些相似罷了,抑或自己今日由楊宅被焚一案,牽動故人之思,是以心緒有些紛亂……

旁邊的魏嘉誠一拍桌子,立時獻計道,千戶大人,這還不好辦?!若你懷疑那個酒樓的廚子就是瞎子衚衕裡的“王大爺”,那咱們去這間酒樓的後廚看一看,不就得了?

徐恪想了想亦覺有理,當下,魏嘉誠與舒恨天便陪著徐恪出了雅間,三人悄悄下了樓,直奔樓外樓的後廚。

徐恪打定心思要暗裡檢視,是以才不去驚動店掌櫃以及其餘跑堂。不過,他在後廚中轉了半日,仔仔細細地看過了每一位廚子,無論是掌勺還是幫工,都沒有見到那個與王大爺側影極其相似之人。

舒恨天心中不耐煩,當即就將那樓外樓的掌櫃汪賈魏叫了過來,問他酒樓中可曾有一個叫作“王富貴”或是“王仁安”的廚子?

汪賈魏立時搖頭,說道沒有!

舒恨天又命汪賈魏將酒樓中的所有跑堂與廚子盡皆叫到大廳中集合。那汪掌櫃不敢怠慢,急忙將此時在酒樓內做事的所有幫工全都集中到了堂前的大廳中,甚至於,連偶爾在雅間內奏樂唱曲的幾位歌姬也盡數召了過來。

霎時間,整一座樓外樓如臨大敵一般,慌得那些跑堂與小二盡皆戰戰兢兢,他們還以為定是今日酒樓的飯菜出了問題,是以青衣衛的官老爺們大發脾氣。

只因大乾青衣衛之名,天下人無不知曉,而且,這名氣也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名氣。

可是,徐恪左右辨認了一番,依舊無法找到那位與昔日的王大爺神似之人。

舒恨天又問汪賈魏道,全酒樓的人都在了麼?

“在、在、在!”汪掌櫃忙不迭地回道。

徐恪見站立於堂前的那幾位歌姬已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微微發抖,他於心不忍,於是大手一揮,命汪掌櫃叫眾人散去,他與舒、魏三人,仍舊回到二樓的“清波月影”內,接著飲酒。

留下那位渾不知出了何事的汪掌櫃,兀自呆立於廳中,看著幾位官老爺大步而去的背影,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秋見徐恪回來,便笑著問他,可曾見到昔日的故人?

徐恪搖頭嘆氣道,想必是自己看錯了人,故人已逝,如何得重生乎?

於是,四個人接著喝酒暢談。

舒恨天說起今日一早,楊儉祥竟暗藏兵刃企圖行刺徐恪一事,魏嘉誠當即憤然道,此人如此大膽,竟敢公然行刺千戶大人,大人怎可輕易放過了他?就算饒了他的狗命,也當將他抓進大牢,讓他受些皮肉之苦。

徐恪看了看顧自飲酒的李秋,笑著道,算了吧!所謂“不知者不怪!”他先前誤會我就是縱火焚燒楊家的主兇,是以一心找我復仇,總算也情有可原;再者,今日若非他持刀行刺,我這右腿斷骨之傷,哪能這麼快就好?

魏嘉誠憨憨笑道,這倒也是!這麼說,此人今日還算立了一大功!要不然的話,這個時候屬下哪能有機會陪千戶大人在樓外樓喝酒呢!

說起昔日楊宅被焚一案,徐恪遂向著李秋問道,當年的楊文庸一家,在杭州城內可謂赫赫有名,楊家非但家大業大,更是杭州府百姓眼裡的首善之家。不想,楊家卻在一夜之間被一場大火焚燒殆盡,除楊儉祥湊巧在外辦差躲過一劫之外,整座宅子裡的人竟無一生還。此案疑點多多,而當年的知府洪文堂因害怕京城中會有人問責,於是便草草結案並對外嚴密封鎖消息。如今,小弟既已人在杭州,便想將這一件懸案拿來重審,不知李兄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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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抿了一口酒,反問道,賢弟怎會想到要重審此案?

徐恪道,今日楊儉祥又說到了當年的一些蹊蹺之事,我越聽越覺得離奇,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是以就想著將這一樁案子提出來,再派人仔細去探查一番,興許這樁案子的背後,尚有一個驚人的秘密呢!

哦……,李秋又反問道,賢弟以為,這裡面會有什麼‘驚人的秘密’呢?

這……,徐恪撓著自己額頭,一時間,就有些答不上來。

李秋舉起酒杯與徐恪碰了一碰,兩人盡皆滿飲之後,李秋方才微笑著問道:

“賢弟莫要忘了,你此番千里南下杭州,為的是什麼?”

“查案呀!”徐恪當即回道。

“你奉旨南下,查的是什麼案?”

“是……是前任杭州知府吳文龍被殺一案。”徐恪面上已漸漸露出愧色。

“對呀!你查的是吳文龍被殺一案……”李秋接著問道:“那你查了這半月,可曾查出些眉目來?”

“至今一無所獲!”徐恪臉上的表情已有些難堪。

“賢弟……”李秋拍了拍身旁徐恪的肩膀,“你奉旨南行,天子交代你的唯一任務,便是查清前任知府吳文龍的死因。可你遷延至今日,對吳文龍一案尚一無所獲,卻偏要去查什麼‘楊宅被焚’一案。那案子早已塵封在府衙公廨的文書樓中,兩年來都無人對之提出質疑,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還要花費人力去查那個無關緊要的案子呢?”

“李兄所言甚是!小弟適才所想,確乎失之於率性了。”徐恪舉杯自罰了一杯,滿面愧疚道。

李秋手指雅間門匾上“清波月影”的“月”字,又遙指北方,語重心長道:“你我自六月底動身南下,至今已過去了一月有餘,再有十餘日,便是中秋佳節了。賢弟,難道你不想早日結案,早日趕回京城,好與你的家人共聚於月圓之日麼?”

“是啊!再有十餘日就是中秋節,時日過得真是匆匆,想不到一轉眼又是一年中秋時。”徐恪舉起酒杯向著舒恨天道:“書仙老哥,小弟敬你一杯!”

“哎呦!無病老弟真是客氣!”舒恨天忙舉酒與徐恪對飲了一個滿杯,笑著道:“老弟是想起了去年中秋時的那一場偶遇麼?哈哈哈!說起那一場偶遇,當真是有趣,有趣得很呀!”

“怎麼……”魏嘉誠忍不住好奇道:“舒老哥就是去年中秋時,遇著咱們千戶大人的?”

“呵呵呵!……”依著舒恨天喜好吹牛的心性,他本欲將去年那一場“捉妖大會”的“盛況”,在魏嘉誠面前大肆吹噓一番,然偷眼打量李秋神色,便知這些話此時不當講。他當即話鋒一轉,朝徐恪勸道:

“無病老弟,剛剛欽差大人所言極是!你此番奉聖命南來,到如今已過去了月餘,然於天子交代的查案要務卻毫無進展,如今你腿傷已愈,這接下去……咱們理當竭盡全力,去查明吳文龍被殺一案的真相!”

“多謝兩位兄長點醒!”徐恪點了點頭,此時他已將所謂的“楊宅被焚一案”“真假王大爺一案”等等諸事盡皆拋諸腦後,心裡面就只是想著該從何處下手,去找尋吳文龍的死因。

“書仙老哥……”徐恪問道:“前任知府吳文龍離奇被殺,依照目下種種線索來推測,殺死吳文龍的兇手極有可能是妖物,對此你怎麼看?”

舒恨天立時搖頭不已,道:“不象不象!這世上哪有恁多的妖物?長安出了妖物,此地也來了妖物?須知此地畢竟是神洲而非牧洲,沒有那麼多妖,有的卻是假託‘妖物害人’實則四處為非作歹的惡人而已!更何況,若真的是妖物害人,何以只害死了知府吳文龍一個?難道那妖物與吳文龍有仇不成?”

徐恪點頭道:“吳文龍自蒞任杭州知府以來,一向清廉為官,勤政愛民。他就算與誰結仇,結仇的也當是那些貪官、那些惡吏,還有杭州分水堂的人……斷不會與妖物結仇!”

“會不會就是杭州分水堂的人?”李秋忽然插口問道。

“不會!”徐恪當即擺手道。他把那一日審問汪再興的經過,大致與李秋說了一遍,依據汪再興的口供推斷,殺死吳文龍的兇手應當不是杭州分水堂的人。

李秋聽罷,默然不語,只是飲酒。

四個人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

還是徐恪率先打破了沉默,朝魏嘉誠問道:

“老魏,那一日你去了一趟龍井山,雖未見到‘龍井仙翁’其人,卻也見過了他的住所。你觀其地,可有異常?”

魏嘉誠凝神想了片刻,還是搖頭,“當時屬下只是翻牆而入,見屋內無人,便也未作停留,當即離去,那裡也就幾間土房而已,屋內陳設簡陋,並無什麼異常。”

“之後呢?你有沒有再次登上龍井山?”

“沒有!”魏嘉誠神色有些慌張道:“未得千戶大人允可,屬下便不敢自作主張……”

“嗯,不怪你!怪只怪我這腿傷。”徐恪擺了擺手,叫魏嘉誠不必自責,他略略思忖了片刻,隨即朝舒恨天吩咐道:

“老哥,小弟這腿傷已然盡愈,查案之事要緊,不如……午膳之後,咱倆就上一趟龍井山如何?咱們自來杭州以來,聞‘龍井仙翁’大名已久,今日也當去拜一拜山門了!”

“好呀!”舒恨天一拍大腿,笑道:“那咱們就好好地去拜一拜這老兒的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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