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冕微微一笑，做了一個手勢，道：“我先說吧。”

託普特夫人看著吳冕，努力保持優雅的儀態，輕輕點了點頭。

“首先簽字，然後把那個雜碎給攆走。”

“不！吳，那不可能！”託普特夫人大聲說道，“史蒂芬·戴德利醫生是……”

“託普特校長很快就會出現心臟驟停，情況只會越來越差。我剛才說的話就是底線，而且心臟停跳並不意味著心跳徹底停止，心率降到40次/分以下就算。”

託普特夫人有些迷茫的看著吳冕，她不明白吳到底是怎麼“猜”到的這一切。

“那個雜碎只是梅奧診所的一名醫生，手術失敗，換人去做，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吳冕緊緊的看著託普特夫人的眼睛，毫無掩飾的說道，“夫人，到底是託普特校長的命重要還是那個梅奧的雜碎更重要，我覺得這件事情不用想。”

“……”

“當然，也可能你認為劍橋和梅奧之間的關係更重要。”吳冕微笑說道，“可惜，建院的第一臺手術就這麼……”

“吳……”託普特夫人猶豫了幾秒鐘，問道，“手術真的會失敗麼？”

“夫人，很早以前我就說過，託普特校長的手術全世界只有我才能成功完成。至於那個雜碎……”吳冕看著螢幕，戴德利醫生已經沒有心情再挑釁吳冕，而是開始直視下心臟按摩，並且給了腎上腺素0.2mg靜脈注射。

“現在透過外力作用於心臟，可能暫時的讓託普特校長的心跳恢復，但是！”

吳冕最後一個單詞說的鏗鏘有力，託普特夫人見吳冕看著螢幕，臉上隱約有一層光澤，心中念頭已經開始轉變。

“大約20秒後，託普特校長的心率會恢復到80-90次/分之間。然並卵……”吳冕最後三個字是用漢語說的，託普特夫人以為是什麼罵人的話。

她很難想明白兩位世界頂級的醫生竟然會相互對罵，並且豎中指。

螢幕左上角的計時器以毫秒為最基本的計時單位，飛快的變化。

1秒……

5秒……

10秒……

20秒……

戴德利醫生直視下心臟按摩的作用很明顯，右側資料顯示託普特校長的心率很快恢復，達到84-88次/分之間。

託普特夫人無語，吳的“預言”又一次應驗。

隨著心率恢復，血壓升高至120/84mmHg，似乎危機解除，手術臺上的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夫人，這種狀態最多能維持5分鐘。這是因為託普特校長的身體素質好，而和戴德利醫生……那個梅奧的雜碎進行的所有的醫療操作沒有任何關係。”吳冕目視螢幕，說道，“之後以我對戴德利醫生的瞭解，他會採用重新轉機的方式解決問題。”

“重新轉機？”託普特夫人問道。

“再一次開始體外循環，然後尋找出血點。”吳冕說話不緊不慢，語氣溫和，“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對自己做的手術沒有絲毫的信心，出現問題就懷疑是自己手術出了偏差，遺漏了某個出血點，真是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選擇戴德利醫生主刀。”

示教室裡一片沉寂，託普特夫人沒有說什麼，眼睛死死的盯著螢幕，一眨不眨。

因為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回升，螢幕中的醫生和護士似乎都松了一口氣。而此時戴德利醫生也沒有任何心情對著攝像頭做出挑釁的動作，他低著頭，在術區認真的尋找出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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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脈吻合，最主要的併發症之一就是滲血。

因為靠近主動脈，腔內血液壓力巨大，冠脈吻合要比其他血管吻合出現問題的可能性更大。

哪怕是號稱心血管外科手術世界第一人的戴德利醫生，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說自己做的血管吻合絕對沒有問題。

他仔細的尋找滲血點，動作輕柔和精細，沒有絲毫遺漏。

可是在吳冕看來，他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託普特夫人心裡糾結著，3′02″後，螢幕右側的檢測數值忽然出現改變。監護儀、呼吸機報警的聲音隱約從手術室傳出來。

託普特校長忽然再次出現血壓，心率同時下降。

從螢幕中看，託普特校長的心臟飽滿，心跳無力，此時他的氣道壓由原來的16mmHg增高至22mmHg。

戴德利醫生以及他的整支團隊都陷入一種懵逼狀態，剛剛簡單檢查，沒有發現滲血點。而麻醉師與巡迴護士已經開始重新清點用過的藥物，核對術前做的過敏測試。

面對託普特校長生命體徵不穩定的情況，戴德利也沒有辦法，只要再次下醫囑，命令單次給予腎上腺素0.4mg，並調整多巴胺用量為10μg/kg·min，腎上腺素用量4μg/kg·min。

情況緊急，而且還找不出來原因。戴德利醫生猶豫了將近2分鐘，見藥物作用下託普特校長的生命體徵又出現維持不住的跡象，他只好下醫囑，準備重新開始體外循環，徹底尋找出血點。

體外循環組再次給予託普特校長全量肝素鈉，重新次轉機。肝素化5分鐘後ACT為742，採取單根轉機，轉機後3分鐘，託普特校長的迴圈逐漸穩定，生命體徵恢復正常。

託普特夫人記起來這是吳在檔案裡描述過的情況，當時看到檔案的時候她還嘲笑過吳。

停體外循環後再次轉機，這種事情並不是沒發生過，而是發生的機率特別小。

只有在手術出現重大失誤的時候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而術者是戴德利，託普特夫人認為重新轉機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

一切的不可能都出現在眼前！

哪怕吳冕標記的時間有些細微的出入，可是託普特夫人的判斷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吳是對的！

這樣的情況會接連發生5次，一直到託普特校長的心臟再也經受不住打擊，徹底失去活力。

手術室裡醫生、護士的緊張情緒根本隱藏不住，已經從螢幕中溢了出來。託普特夫人忽然站起來，說道，“吳，我決定了，請你完成手術。”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在那張A4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