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吧，雲行西！”

在曉瓊秋憤恨的注視中，樓五塵——不，準確地說，是以樓五塵的部分情感為根基創造出的雲行西化身苦笑起來，在波動中漸漸化為了雲行西的模樣。

“雲老師？！”

“沒事，你們先出去吧。”雲行西朝一驚再驚的納梅和姚玲點了點頭，然後轉回頭看向曉瓊秋，“這是我們的事情，讓學生們先走吧。”

“不行。”曉瓊秋斷然拒絕了，然後瞪了兩個學生一眼，“早就警告過你們，不要偷偷搞些小動作，你們真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是吧！你以為你們的小動作青葉沒發現？換了其他的仙門道人，你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噤若寒蟬的納梅和姚玲嚇得不敢說話，曉瓊秋見狀嘆了口氣:“你們倆到隔壁房間把門關上——哪兒都不準去！”

“現在。”曉瓊秋用城靈之力把隔壁房間封了起來，然後俯下身子靠近雲行西，“是我們的時間了。”

也許是因為解除了長久以來執行的樓五塵模式，面對咄咄逼人的曉瓊秋，雲行西反而整個人放鬆了下來:“沒想到一眼就被你看穿了，還是你厲害啊，瓊秋姐姐。”

“誰是你姐姐。”曉瓊秋絲毫沒有給雲行西好臉色，“少跟我套近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天真可愛的樣子！”

“我知道。”從剛才的一擊中漸漸恢復過來的雲行西撐著牆慢慢站了起來，“我知道瓊秋姐姐你喜歡師兄，甚至在比我更早更遠，遠到我都完全不知道的那個世界就認識他、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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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曉瓊秋並不知道當日聽到自己酒後傾訴的人並非青葉，頓時又驚又怒，“他連這些都跟你說了？”

難道這些往事對他來說，已經是可以和女朋友隨意聊起的笑談了嗎？

想象著樓五塵含笑跟雲行西聊起自己的樣子，曉瓊秋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滑稽的小丑，心頭泛起一陣陣的酸楚——然後這股酸楚化為了更深的憤恨，讓她死死盯住了雲行西:“你說這些，就是為了嘲諷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雲行西急忙搖頭，“我想說的是:之前我也和你一樣，覺得你比我更早認識師兄，更早喜歡他，也比我更——不，我喜歡師兄一定不比你少，但是師兄他是不是也更喜歡你，只是因為可憐我、不忍心拒絕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呢？”

“……”

曉瓊秋沒有說話，而雲行西也就繼續說了下去:“於是我去求教道主，用神術剝離了師兄最純粹的“喜歡”的感情創造了這個化身——我想知道，拋開義務啊責任感啊之類的東西，他真正喜歡的到底是誰？”

曉瓊秋心中咯噔一下，一是因為雲行西這個問題同樣是她關心的，二是因為她從剛才的話中反應過來一件事:

在當日的戰鬥中，正是自己在詢問樓五塵是否喜歡自己時未曾感受他的情感波動，才促使自己捅下了那決定性的偷襲一擊。

如果說這一切，竟是因為雲行西為了追尋同樣的問題而暫時取走了樓五塵的戀愛之心，那……

“結果呢？！”曉瓊秋下意識問出了聲，接著就後悔起來，便又擺出一副敵視的樣子冷漠地說道，“反正看你這樣子，結果他還是選了你吧。你說這麼多，就只是為了再向我炫耀一遍？”

雲行西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曉瓊秋的眼睛說道:“我沒有成功。師兄告訴我，喜歡這種感情並不是單純的加減法，本來就無法跟其他東西分得那麼清楚。”

在一起是1分，告白了不忍心拒絕0.1分，受雲衡光師恩想要報答0.1分，所以本來的喜歡是0.8分——這種計算是錯誤而荒謬的。已經選擇了彼此，那對各自來說，對方就都是那個完整的1，其他的假設和如果就都沒有了意義。

曉瓊秋明白了雲行西的意思。

自己不能把這個完整的1拋開一部分，去說“我沒那麼好看/沒那麼有錢/沒那麼如何如何你還喜不喜歡我”，已經喜歡上了這一事實，才是唯一的真實。

同樣，也不能說“以我們的感情如果我先告白他肯定會和我在一起”，就像不

能拋開平時的努力去說“以我的聰明只要好好學習肯定是年級第一”，因為沒有發生的如果，終究也什麼都不是。

——然而，拋開告白去談喜歡和拋開努力去談成績這兩種人，曉瓊秋都是。

所以，她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說一千道一萬，結果還不是要秀恩愛曬我？那我的話也一樣不變:喜歡你的他我才不要！真正的他和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才不會喜歡一個你這樣的土著！”

“我要回我的世界去！”曉瓊秋語氣決絕，手中的半片物體再次亮起電光，“這次，絕對不會再讓你干擾了！”

“如果你說的是仙門祖師的轉世……”雲行西伸出還帶著些顫抖的手緩緩攤開，“我已經干擾了哦。”

曉瓊秋定睛一看，只見雲行西掌中躺著一個棕色的小瓶，瓶裡封著某種深邃的黑色液體，那液體竟似擁有生命一般，在瓶中無聲地怒吼激盪！

“你！”曉瓊秋這才意識到，雲行西在剛才那一瞬間，竟是絲毫未防禦自己的攻擊，將所有精力集中在神術上，拼著硬抗下全部傷害完成了奪情，“你剛才都是在拖延時間！”

“並不全是。瓊秋姐姐，我是真的希望——”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似乎是因為那神秘的意志被雲行西抽走，躺在床上的黃天妙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彷彿虛空中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漩渦，將某種東西從遠處源源不斷地吸來，匯入他的身體！

“這、這是——”

與此同時，在仙門的另一邊歸位大典的儀式現場，仙門一眾道人又一次震驚起來：原本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最後幾名道子，突然不約而同地痛苦倒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不可抗拒地從他們體內被抽出，匯入了某個神秘的地方——而在紛紛倒地的道子之中，只有一個人神色如常，依然紋絲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眾道人看著他，心中驚疑不定：

難道真如他剛才所說，他就是真正的祖師轉世，並且……已然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