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都市上方，孤懸著學園都市的橫峰盡頭。

與城市之中陰影交錯的樓群不同，孤峰之上已是這附近的最高點，而且平坦開拓一覽無遺，見不到絲毫影子。目光所即的一切都滿溢著泛紅但還未衰頹的陽光，雖然蕭瑟，卻依舊壯麗而不哀傷。

這就是學園都市的黃昏之上，仙道掌座一脈的黃昏。

“師尊，您傳喚我？”青葉的身子在常暗道人身後現了出來，“您的傷沒事了嗎？”

“算不上沒事，不過已經壓制住了。效法天尊、離笙道人，不愧是上古天尊和一代傳奇的結合——不過她陷入天人五衰，已經不足為懼了。”常暗道人轉過身，“倒是你已經成就斬我了，和我平等，不必如此拘禮。”

“師尊說笑了。就算同是道人，師尊法力道行也十倍於我，弟子豈敢造次。”

“哈哈！”常暗道人笑道，“你未成斬我之前還說要做仙門六千年來第一，怎地成了道人，志氣反而小了？”

“正是成了道人，方才知天高地厚。”青葉嘆道，“原先我只以為師尊您和方月雲夜他們五人齊名，後來才知他們幾個不過是各自勢力的代表，實力遠不如他們一脈背後的長老——而如今成就斬我，才驚覺師尊更在諸脈長老之上！”

“那是自然。”常暗道人傲然說道，“諸脈話事人不過是背後長老的傳聲筒，所以方月一脈長老凋零，方月便屁也不是——我們掌座一脈歷來是最強者繼任大位，若是長老比掌座更強，為何不自己做掌座？”

“是，弟子定努力精進，早日勝過師尊繼承大位！”

“哈哈哈哈哈！”常暗道人大笑起來，“若真有那一天，我便安心退位做個長老吧——好了，閒話不提，我找你來是問你：先天道體那邊，你拿下了嗎？”

“未曾。”青葉又嘆了口氣，“他很是頑固，至今不肯歸順。”

“無妨，這事急不來。”常暗道人擺擺手，“你這些天頂住壓力沒有把道體交出來，做得很好。紫微天尊在道宮幾千年都沒把東西逼出來，你這才幾天算什麼？不用管諸脈的叫囂，就算你最後也沒逼道體就範，等祖師回來交給祖師便是——他畢竟不是紫微天尊，還能逃出祖師的手掌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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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青葉認同道，“他不像紫微天尊那樣心念如鐵，事實上不擇手

段的話，我有七八成把握讓他就範，可那樣的話就沒法把他變成我的人了——我對道體本人也很感興趣呢。”

“你的興趣我不干涉，不要誤了大事就行。還有一件事：最近諸脈有些小動作，他們找到了祖師的種子之後並未直接帶回道宮，而是自己偷偷留下來，妄圖對種子施加影響——雖然只是井底之蛙的痴心妄想，但還是斷了為好。”

“明白了。”青葉拱手應下，“弟子來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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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道宮所坐落的三萬萬多畝高原的東方數百裡之外，一處河邊的小茶館裡，一位旅者正被一群孩童嘰嘰喳喳地包圍著。

旅者坐在一張褐色的方桌前，面前擺著一碗一口沒動過的茶。而在桌子的對面，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的男孩正歡快地朝旅者拍著手：“瘋子、瘋子！”

“……唉。”旅者嘆了口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瘋子呢？”

“那當然咯！”另一個男孩笑道，“叫了壺茶坐那兒半天又不喝，還閉著眼睛說胡話，不是瘋子是什麼？”

“就是就是，什麼做夢變成蝴蝶啊什麼存在的證據啊——北街頭的二傻子都說不出這麼瘋的話！”

旅者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可不是瘋子，至於蝴蝶的夢……你們想聽蝴蝶的故事嗎？”

“哈哈哈！”一個孩子指著旅者對同伴大笑道，“你們看這個人，明明是大人，被小孩罵了不但不生氣，還要給我們講故事！看來真的是瘋子！”

“瘋子、瘋子！”

孩子們的聲音漸漸匯聚在了一個節拍上，他們快活地繞著旅者的桌子轉起了圈，拍著手齊聲喊著：“瘋子，瘋子！”

茶館的老闆本想干涉，畢竟這已經影響到自己做生意了，但眼前這幫小孩可是群混世小魔王，家裡多是大戶，平日裡東遊西蕩橫行無忌，誰都不放在眼裡——前些日子，他們在屋頂玩鬧弄塌了王屠戶家的牲口房，被王屠戶挨家挨戶告家長關了小黑屋，可沒消停幾天，一放出來就摸黑燒了王屠戶剛搭好的草房！誰都知道就是這幫小兔崽子幹的，可這回，就沒人再敢去告了。

算了，誰讓那人是個外鄉人呢？茶館老闆把身子縮在櫃檯後面，安撫著自己稍微有些過意不去的良心。

算他倒黴吧。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斥責。

“住手！”一名約摸十二三歲的持劍少年大步流星地向著茶館走來，“你們幾個！又在這兒闖禍！”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圍著旅者轉圈的小孩們頓時看向來人的方向怪叫起來。

“哇哦！”小孩們一邊怪叫一邊做著鬼臉，“小大人來咯，小大人來咯！”

少年衝進茶館，孩子們便一下子作鳥獸散往遠處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朝少年吐舌頭：“卟卟卟~叛徒！叛徒！”

“這幫傢伙……”氣得牙癢的少年走到旅者的桌邊，把劍橫放在桌上然後坐下，“喂外鄉人，你從哪兒來、叫什麼名字？那幫混小子沒傷到你吧？”

“謝謝你，我沒事。”旅者向少年道了謝，“我姓樓，單名一個五字，是從東邊過來的。”

“東邊？”少年皺了皺眉頭，“東邊什麼地方，順金？覽橋？”

“更東邊得多的地方。”旅者往遠處搖搖一劃，“定嘉——是個小地方，沒聽過也很正常。”

“是沒聽過。”少年有些狐疑地打量著旅人，“你來寒江做什麼？尋親嗎？”

似乎意識到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旅人打算隨便附和下少年結束掉這段對話：“算是吧。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多謝你的幫忙——老闆，給這位公子上壺好茶，算我的一起結賬。”

“慢著！你的親戚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多大年紀，做何營生？”少年按住寶劍，死死盯著旅人的反應，“你在說謊！”

“……唉。”旅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說是就是吧——我真的很感謝你的幫忙，只是天已經黑了，我只想隨便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就走，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走呢？”

“哼，說是這麼說，到明天就變成偶然風寒走不了路只好繼續呆下去，再過段時間就收到訊息親戚也不在了就只好順勢求人介紹個活計在這裡呆下來了吧？”

旅人目瞪口呆，少年卻以為自己言中了，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你說你有什麼好裝的，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啦！”

這時店家端來了茶水，少年接過輕輕喝了一口：“你們啊，不就是見我們寒江出了個道返先天、武入仙途的高人，就想來這裡定居——受他庇護嗎？”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