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兄？”被雲衡光輕笑著喚來的雲行西小臉紅紅的，神情似乎有些緊張，兩根食指無意識地點點分分，目光熱切卻又帶著躲閃地望著樓五塵，“娘說你有禮物給……是真的嗎？”

樓五塵有些猶豫地抓了抓頭：“啊……嗯，算是吧……”

“——！”似乎是因這一訊息被證實的喜悅太過強烈，雲行西並沒有注意到樓五塵的些許異樣，少女壓制住胸中的激動，強作平靜地問道，“是、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樓五塵從箱子裡特製的隔間中拿出一張約書本大的精美柬帖，遞到了雲行西的面前，“就是這個啦……喏。”

“這是……”

雲行西很是好奇，卻又有些莫名的畏懼不敢伸出手，最終在樓五塵的眼神鼓勵下，雲行西深吸了一口氣，開啟了合在一起的柬帖。

摺疊在一起的兩面像一扇大門般緩緩開啟，展現在少女面前的是一幅精緻的風景畫——但對雲行西來說，這幅畫實在太過壯闊太過真實，以至於她完全無法將它與自己印象中的‘畫’類比起來。

在這片畫中的天地間，本應寂寞的夜空上綻放著無量無數的美麗光芒，有的光耀眼奪目有的光寧靜柔和，但不管看到哪裡，都是無窮無盡的光點，即使是努力避開它們往無光的底幕看去，也總能在那裡發現一點微光黯淡而倔強地閃耀著，與其它閃亮的光芒一道，構築起了深邃而又浩瀚的景深。

——星空！在見到這一切的第一眼，少女心中就升起了確信：這就是師兄說過的星星，這就是師兄說過的星空！

而在這片星空的下方，以整幅畫面靠近底部約三分之一的位置為分界，稍顯黯淡的星空與上方對稱著向下延伸開去，地平線像鏡子的邊緣一樣將星空與倒影連線了起來。而在這星空與星空的交界處，一個纖細的人影斜身而立，彷彿要隨風而去般舒展著雙手，擁抱著這片天地！

站在這幅畫前，雲行西一瞬之間竟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畫中之人，周圍的一切喧鬧都消失了，自己正確確實實地站在這樣一片天地間，擁抱著這樣一片星空！

“這，這——”過了很久，雲行西才回過神來，滿眼震驚和不可思議地看向樓五塵，“這……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樓五塵點了點頭。他前世見過一幅格林尼治天文臺攝影大賽的參賽作品，拍攝的背景應該是有‘天空之鏡’之稱的玻利維亞烏尤尼鹽沼，奇蹟般的自然風光與星空結合在一起，美得幾乎要讓人窒息——這幅畫就是樓五塵依靠歸元期作弊般的記憶裡還原出的複製品，唯一的區別只是將畫面中的人影略微修改為了眼前少女的身形……

“師兄！”雲行西一臉開心地將畫抱在了懷裡，“謝謝你的畫！我很喜歡……”

樓五塵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道：“其實這個畫，不算是禮物啦……”

雲行西一下子愣住了。

樓五塵示意雲行西開啟柬帖，指了指畫面右下角的一行小字說道：“其實我本來想給你看的是真正的星空——啊說真正的也不對，其實依然只是模擬出來的很像星空的景色——只是這段時間確實有點忙沒有條件做出來，所以只能先開個欠條給你……抱歉。”

雲行西輕輕撫著那一行‘譜瀾臺天象館首映邀請券 致雲行西’的小字，過了一會兒忽然掉下眼淚來。樓五塵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想說些什麼，雲行西卻一下子抱住了他：“沒事的師兄……我只是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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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雲府的屋頂。

水上有雪靜靜坐著，仰望著一成不變的漆黑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造訪了冷寂的屋頂，在有雪的身後背靠背坐了下來。

有雪沒有回頭，只是略帶責怪地說道：“你不好好陪著行西，來這外面做什麼

？”

“行西已經休息了。我是想說……”樓五塵頓了頓，“……禮物的事情。”

“禮物？我看行西也蠻喜歡的，不也挺好嗎？”

“不。”樓五塵搖了搖頭，“是給姐姐你的禮物。”

“我的？”

有雪驚詫地轉過身，卻見樓五塵抱著一個巨大的布偶同樣轉了過來。那是一個頗為可愛的白色貓布偶，樣子隱隱讓有雪浮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是……”

有雪遲疑地伸出手，指間輕輕觸控著貓布偶的額頭。有雪她小時候，或者說在某一段幻境中的小時候很喜歡貓，卻因為大夫說自己和貓犯衝（用弟弟莫名其妙的話說就是對貓過敏）所以家裡不能養貓，因此有段時間她很想要一個貓布偶——但這個布偶……

“是當時……父親給你的生日禮物。”樓五塵聲音緊繃，帶著某種刻意壓制情緒的平靜，“雖然沒能來得及送出去，但我當時偷偷在書房看到了——和他的信一起。”

樓五塵將布偶推到有雪的面前，擋住了兩人之間的視線：“雖然這只是我按照記憶復原出來的……新年快樂，姐姐。”

有雪完全呆住了。這個一直以來用冰一般脆弱的堅強將所有悲傷和軟弱凍結起來的少女，忽然間被某種久遠地幾乎要忘記了的情緒擊穿了所有的偽裝。

她顫抖著接過可愛的貓布偶，某種熟悉的溫度似乎在手上復甦，融化了所有的寒冰！

“——！”有雪突然以幾乎要將他擠進自己身體裡一般的勢頭緊緊抱住了樓五塵，彷彿一鬆手就會消失不見似地竭盡著全力全力，兩行清淚伴著終於放開了的哭聲滴進了黑夜裡，“小樓……嗚……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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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沒事了姐姐……”樓五塵輕輕拍著有雪的背，在遠處零星響起的炮聲中低低說道，“已經過去了……現在是……”

——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