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雲衡光猛地站起，全然顧不得自己的失態，直直地盯著紅蓮道主，“沒有被仙門修改過的原始修行之法？”

“別這麼激動嘛……”紅蓮道主端起茶几上泡好的茶水，掀開茶蓋若無其事地吹了吹，“我想你也多少猜到了，我呢……和上古神道確實有那麼些關係，所以剛·剛·好知道神道的老對頭——仙門的一些跟腳……”

紅蓮道主見吹得差不多了，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有些愜意地眯起了眼睛：“比如說較你所知的《九轉還真訣》高效十倍以上的——道祖親傳下的，真正的原初法門……”

“《仙道修行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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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五塵追到面前這座蕭瑟的孤亭時，欄杆外的雲行西正背靠冰冷的亭柱抱膝坐著，整個臉都埋在膝蓋上，肩頭無聲地抽動著。

樓五塵胸口一緊，從亭外繞到雲行西身邊，伸出手猶豫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沒有去拍少女的瘦弱的肩膀，而是輕輕地喚了一聲：“……行西？”

少女肩頭猛地一顫，過了好一會兒，那低低的啜泣才停了下來。

“……師兄。”雲行西抬起頭，露出像小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和被滿面淚痕抹花了的、今天特意畫好的淡妝，“我要怎麼樣才能證明……自己是認真的呢？”

“果然證明不了的吧？”少女故作灑脫地想要笑一笑，嘴角卻因為堅持不下去而停在了一個讓人心疼的角度，“我想來想去，努力地想了很久，卻發現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在師兄你認為我還是個小孩子的基礎上，你都會覺得我這是不成熟不理智所以不是真正的喜歡……這樣子太犯規了啊！”

“師兄你這樣，完全就是用兩條平行線就把我隔在了你的另一邊，不管我怎麼伸手都夠不到你……”雲行西努力壓抑的哭腔終於控制不住地浸了出來，“吶，師兄，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明白呢？難

道要我不再喜歡你了，師兄你才會覺得我長大了——才會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呢？”

樓五塵默然無語。在二十多年間一直是個單身狗的他，無比痛恨那些輕浮淺薄、明明條件不好卻僅僅靠著膽子大臉皮厚滿嘴謊言隨口瞎話甚至無恥硬來玩弄和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純真少女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渣男；與之相對的，他也同樣無比地希望那些單純的女孩子們能夠不要被這種傢伙矇騙，將完美的戀愛留給真正值得這一切的好人——他曾經相信自己這種觀念是正確的、是公正的，是真正對所有人好的選擇。

然而此時，面對雲行西悲傷的眼睛，他卻發現自己醞釀多時的臺詞和道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還太小了？等十八歲再說？這些虛無的正論在此時無異於踐踏面前少女的心意，唯一的選擇是堂堂正正地回應——無論接受還是拒絕。

可是，自己真的喜歡行西嗎？

對於行西這樣一個可愛的師妹，樓五塵無法否認自己確實抱有一些好感——可這種東西，能算作喜歡嗎？

喜歡一個人，是能說得這麼輕巧的事情嗎？

樓五塵陷入了迷茫。

雖然他說著雲行西還小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可單身二十多年的他……又何嘗明白呢？

在他過去並不算長的人生中，有雪是他第一次抱有朦朧的特殊情愫的異性，但後來知曉了真實身世後，他將這種情愫視為了姐弟間的天然好感——因此對樓五塵來說，戀愛可以算是一種完全陌生的體驗。

不希望眼前的女孩子難過，不想見到她哭泣——這種心被揪緊的感覺是所謂的喜歡嗎？

可是就這樣接受的話，自己和曾經最討厭的那種誘騙不懂事女孩子的渣男有什麼區別？若是如此的話，那自己曾經堅持的所謂道德和觀念，不就成了單純沒人喜歡的負犬的哀鳴嗎？！

雲衡冬在遠處擔心地望著對情事

尚且懵懂無知的雲行西和樓五塵。同是大齡單身狗聯盟的成員，雲衡冬並非完全不能理解樓五塵的想法——在他們心中，戀愛應該而且也必須是一件極為鄭重的大事，這樣他們才能相信自己與那些輕浮地決定戀愛物件的旁人不同，單身只是在等待一個真正重要的人……

然而此時的他們尚不明白：人的內心是會對映他人感情的熒幕，自己把心封閉起來，那就什麼都開啟不了。比起顏值啊才華啊財富啊這些東西，最能激起喜歡這一感情的，其實是有人喜歡自己這一事實——戀愛就是要有人先踏出一步的，對一個真心實意喜歡自己的人，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不抱有想要回應她的好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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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當然，顏值這些作為基礎的門檻值還是很重要的……

大概，我真的是一個人渣吧——樓五塵如此想到。

但即便如此，我也想看到面前這個女孩子開心的笑容啊……

“行西。”樓五塵掙扎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我——”

就在這時，兩個經部的年輕修士有說有笑地往這個小亭的方向走了過來。雲衡冬循聲狠狠地瞪了過去，無量劍的威名嚇了他們一個寒顫，慌忙縮著身子轉頭跑掉了。

雲衡冬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煩悶地咂了咂舌頭，等她回過頭，就見雲行西臉上已經泛起一片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撲進了樓五塵的懷裡。雲衡冬有些欣慰地松了口氣，但她的內心深處，卻也悄悄地浮上了一絲疑慮：自己以前的想法，是不是錯了呢？

雲衡冬轉身離去後，樓五塵和雲行西在小亭的欄杆上並肩坐著，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漸晚，璀璨的美麗夕陽慢慢落下，他們才有些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座無名的小亭。而在他們離開後空無一物的世界裡，一句話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幽幽地在虛無的間隙中飄散開：

“……燒死狗日的人渣死現充樓五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