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廣沒有回答姚玲兒的問題。沒過多一會兒，衛管事匆匆走回了小院，對院子裡的孩子們說道：

“各位少爺小姐，我剛去問過老爺了，既然大家有這個心，我們這裡確實有一件合適的工作。大家放心，只要大家幹滿一個月，再做好登記就可以回家了——我相信大家都還會回來，不會讓我們為難的，對不對？”

“——對！”

“好！”衛管事拍了拍手，“那就請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帶大家……去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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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藏充之很早便醒了過來。

因為剛離家不久，所以他其實並不是特別著急要回家——反正在家的時候老爹也成天忙著賺錢沒空多看他幾眼……

相反，他對於今天的‘工作’很期待。因為家境還算殷實的關係，從小就有教書先生來藏充之家裡教他寫字算數，而他在這上面也頗有天賦，按先生的評價，現在的他去隨便一家店裡當個賬房先生，都綽綽有餘呢！

可惜，當信心百倍的藏充之去找父親向幫父親算賬的時候，卻被父親嗤之以鼻地趕了出來：“去去去，一邊玩兒去，小孩子搗啥亂？還算賬，你撥得動我的算盤高嗎？”

藏充之啞口無言，他確實撥不動他父親的算盤——那是一個快一人高的精鐵大算盤，在他父親手上使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曾經有混混上門收保護費，人都還沒進齊就被一記“三下五除二”（物理）咣噹砸了出去，從此再也沒人敢到他家的鋪子找麻煩。

哼，蠢貨老爹等著吧，看我把衛家這麼大鋪子的賬都給算得清清楚楚安排得明明白白，你就知道你有多小看你兒子了！

藏充之意氣風發地早早起床，把頭髮衣服理得比平時更加鋥光透亮，等待著衛家人的到來。

太陽昇起來之後，衛家果然

來了一大票人，簡單說明之後，就一人領著一個孩子，出了小院的大門。藏充之跟著的是衛管事，這讓他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自得：看來衛家也看出了本少爺的本事，讓衛管事帶路，一定是要讓本少爺去幫他們管賬！

咳咳！藏充之正在思索該怎麼充分展現自己的算學本領，卻發現衛管事左轉右轉，竟然就這樣停也不停地走過衛家的一座座大門面，最後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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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充之心裡打起鼓來，猶豫了半天，剛鼓起勇氣停下腳步要喊住衛管事，卻見衛管事也同樣停下了腳步。

“藏小少爺。”衛管事推開了巷子右邊一扇破舊的木門，“就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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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藏充之瞪大了眼睛，指向了床上瘦弱的老人，“你說我的任務——”

“——就是照顧這個糟……這個老人家？”

“是的。”衛管事點了點頭，“老張他兒子是我們衛家的家丁，因為一次意外……他老伴去得早，腿腳又不好，一個人生活很不方便，所以想拜託藏小少爺你照顧他一段時間，麻煩您了。”

衛管事向藏充之深深鞠了一躬，藏充之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居然對下人照顧到這個地步……看來衛家能把生意做這麼大，不是沒有原因的……”

“多謝您的理解，那藏小少爺，我就先告辭了。”

“嗯……欸？！”藏充之忽然回過神反應過來，卻發現衛管事已經走出去關上了院門，“等等我還沒答應呢！等等，你給我回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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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充之悶悶不樂地走回屋裡，看著髒兮兮的小屋和床上乾瘦的老人，頓時一陣氣苦：不算前段時間被抓走的時候，自己從小到大，都不敢想服侍自己的僕人裡有這麼髒兮兮的老頭子，現在卻還

要自己來服侍他？

而且居然還要在這裡住下來……藏充之看著彷彿隨時會不知從哪裡竄出只什麼小動物的屋子，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瞧不上的衛家小院是那麼美好……

要不……溜回去？反正自己也不急著回去看老爹老孃……

——不行不行不行。藏充之猛地甩了甩頭，自己堂堂藏家大少爺，說出去了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兒能反悔的？既然答應了做事，那就得做到底！

可是——藏充之的決心在一瞬間後又變成了苦惱：

照顧別人……要怎麼做啊？

這時候，似乎是看出了藏充之的苦惱，床上的老人用彷彿一口痰渾在喉嚨裡般的渾濁聲音開口了：“咳咳，娃兒你不用……咳咳……哎，衛家的人硬是，我這老骨頭哪兒要別個服侍嘛。青娃兒遇到那事是他命不好，衛家喪事也辦了錢也給了，我哪兒好意思緊到賴到人家嘛……不需要，真勒不需要！娃兒你走嘛，切給衛老爺說我老張頭兒好得很，不需要別個服侍！”

老張頭一邊說著，見藏充之沒有要動的樣子，便又掀開被子，兩腿直直地轉過來，又直直的往地上緩緩放去。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老張頭的腳才算落到了地上，又用兩手撐著床頭慢慢站起來：“你看嘛，沒得事！唉，衛管事他也是，咋個喊你這種乖娃子來我這爛地方遭罪……哎，娃兒你先坐，我給你倒杯水……”

老張頭挺著身子往牆角的水壺走去，他的動作很是僵硬，先是右腳像根棍子一樣硬梆梆地往前杵一小步，左腳再同樣硬梆梆地拖上來，然後如此重複……

“老——老人家您坐下吧。”藏充之看著似乎光走到牆角就能走到中午的老張頭，心中算是明白了為啥衛家要人來照顧這個老人，連忙走過去扶住了他，“……您坐吧，我來給您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