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九章 入世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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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是誰,這不楊警官嗎,她怎麼也來了。”安璇語氣很不善,顯然跟楊藻不對付!

張天流道:“楊sir的顏可是能拿滿分的,孤清還得畫個煙燻妝才能在我心目中抵達這個高度。”

“那只是你認為罷了,依我看,她還不如你的大G呢。”

張天流點頭道:“嗯,大G才是首選。”

安璇不悅道:“你這樣稱呼,對女人很不尊重。”

“你跟我談尊重?”張天流奇怪的看著她。

“不懂憐香惜玉怎麼把妹,我對好女人遠比你們男人更珍惜。”話雖如此,安璇緊跟著就問道:“大G叫什麼?怎麼只有個霧山七堂主的名號?”

“阿七。”張天流道。

“這不是名字,她沒名字嗎?”安璇追問。

“有,我給她起了,不過她不喜歡就沒用。”

安璇眯眼,想了片刻道:“我覺得,她是希望只有你能叫你給她起的名字!”

“哦。”張天流表情澹澹。

“你知道!”安璇皺眉。

張天流點頭。

“多狠心的人啊!”安璇長嘆。

“雙子座嘛。”

“別甩鍋。”

安璇很看不慣張天流的坦度,雖然她猜到這種坦度背後的原因,她還是討厭,氣道:“膽小鬼。”

張天流懶得搭理她。

“有色沒膽。”

“低賤的下流胚。”

“只會意淫的猥瑣男。”

“你個感情上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見張天流還是無動於衷,嘴欠看來是對他無效了,安璇話鋒一轉道:“你不是要我斷情嗎,你把阿七帶來,我給你們做證婚人,洞房之後我讓你斷情。”

張天流看向她,咧嘴一笑:“那其餘六個怎麼辦?”

“找死啊你。”安璇也笑了。

“放九州的確找死了,無邊海嘛,我這身體應付起來應該不成問題。”

安璇咬牙切齒的突然暴起,抱住張天流,張口就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咬,直至爆了冰碴子把她凍傷才鬆口。

“你還真是貨真價實的冷血啊!”

安璇擦著被冰晶割破的紅唇。

“人是最毒婦人心,你是最毒婦人身。”

張天流摸下脖子上的冰渣,攤手心一看,果然冰晶是紫黑紫黑的。

“什麼婦人,少女好嗎,我身心都是,可惜某人也百毒不侵。”說罷,安璇臉上失望一收,抱起酒罈狠狠灌了一口,便提熘著小半壇酒搖晃起身。

“醉了,回去睡覺。”

張天流剛想用長傳送她回去,結果安璇縱身一躍,背上冥紋雙翅一展,像個撲稜蛾子輾轉騰挪撲騰了許久,才落在了她的樹洞口,被不知何時醒來的米雅與吟鸝左右攙扶進去。

一陣電閃雷鳴,緊接暴雨傾盆。

雷雲海的局被破之後,這裡一年難得迎來一場暴風雨。

大雨嚇得樹洞人都躲了起來,他們不是怕淋雨,反而需要這來之不易的澹水。

但這不是平常的風雨,是雷雨,每次大雷,巨木都會被雷噼,雖然巨木也是他們的避雷針,可受雷擊後飛濺的木屑有時能要人命!

張天流仍然坐在高處的樹枝上。

已經一個月了,陸陟沒動,他也沒動。

“還沒結束嗎?”安璇打著傘,飄落在張天流身邊。

“快了,她已經沒法下地了。”

“這樣一看,感覺你們真是殘忍,非要等人快嚥氣了才去見這最後一面,換我,寧願早點見到然後去死。”安璇收起傘,因為在張天流身邊不用打傘,雷雨都好像會主動避開似的。

“人有家人,能跟你一樣嗎。”

安璇皺眉,不悅道:“我沒有嗎,不在一個世界而已。”

“也是,只有我不一樣。”

“令人窒息的自白。”安璇搖搖頭,對張天流的負面情緒,她雖理解卻難接受,不想看到這樣的張天流,可她又沒法讓這個人發自真心的享受這個世界。

“今晚開個趴,來不來?”安璇忽然問。

“又開銀趴。”張天流搖頭道:“不去。”

安璇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能別這麼齷齪嗎?是我釀的果酒可以喝了,就當感謝你的靈光讓這裡大豐收。”

“不用,我做事不為你們。”

安璇氣得一把揪住他耳朵:“你去不去!”

“別鬧,陸老師動了。”

“哪呢?”安璇一下鬆開張天流,跟著張天流一起望去,可什麼都看不到。

張天流一揮袖,一塊虛屏展開,安璇頓見螢幕裡陸陟淋著雨,緩步走到了登升醫館外。

看著熟悉的石梯,比他印象裡風化得更嚴重了。

陸陟剛落上一腳,就聽一個小女孩道:“今天不看病。”

陸陟仰頭見一個頭頂又對小紅角,年紀在五六歲的女孩,正坐在門檻內的小板凳上,驚懼的盯著階梯下的高大身影。

“我不是來看病的。”陸陟繼續往上走。

“你找我爹爹嗎?”女孩有些害怕的站起來,抓起小板凳護在胸前,退了兩步。

“也不是你爹,是你太奶奶。”

陸陟已經站到了門檻前,被屋內的燈光一照,小女孩立刻瞪大眼睛!

好熟悉啊!

感覺就像……

她回頭一瞅,更驚訝了。

這門外的人跟堂內畫像裡的人居然一模一樣!

陸陟也看到了畫像裡的自己,就掛在了白鹿神畫像右下方的牆壁上,另一邊是小白的,三個桉幾,同樣的香火不斷。

“你不是,你,你,你沒有角!”

小女孩發現陸陟頭上沒有角後,更怕了,轉身就往內院跑去,同時叫道:“爹,爹,有人闖醫館啦,他還假扮了師祖!”

內院立刻就有人衝了出來,這是個比陸陟還高大的身影,他一把抱住小女孩,冷冷看著陸陟,越看,臉上的冷色越少,逐漸的變得震驚!

他從小就擺那畫像,三十多年了,那張臉,除了家裡長輩沒人比他熟悉。

雖然這人沒有角,但聽過他故事的青年,知道這個人本來就沒有角,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畫像裡有角是怕別人說是非。

“你是登升師祖?”青年嘗試性的問。

陸陟點點頭:“帶我去見你奶奶。”

“嗯,師祖這裡邊請。”青年放下小女孩,一邊領著陸陟,一邊述說登升鹿鈴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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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忙跟在兩大人後面,仰頭好奇的張望陸陟。

陸陟從頭到尾沒吭聲,雖然他聽出青年話裡有話,希望他出手治癒登升鹿鈴。

可如果能治,他不會等到現在!

先元盡失的人,天命都無力挽回。

進入鹿鈴的屋中,裡面正有一個婦人在照料,看年紀應該是青年的妻子,女孩的母親。

“阿蔥讓讓,這是師祖,讓他給奶奶看病。”

喚做阿蔥的婦人,聞言有些愣愣的站到一邊,也好奇打量陸陟,見他跟畫像一般無二,更為驚訝。

陸陟到了床邊坐下,看著床上似乎睡著的老婦人,從被子裡抓過她的手,把了把脈搏,情況比他用觀氣術看到的更嚴重,不僅先元盡失,後元枯竭,還已經開始透支了魂力!

看來她真不想死!

可這樣下去她想再世為人,更加的困難!

無邊的陰界陸陟聽張天流描述過,對於這種陰魂,必須是補齊了才有資格排隊,通常是放逐,任她在陰界一定範圍內遊蕩,直至缺失的魂力迴歸,當然,也有好心的陰判閒暇之餘幫她招魂,可這樣的陰判在張天流口裡,是稀有品種!

她散的魂在陽間,陰判要到陽間才能招,這就有點犯忌諱了!

那麼只能靠陰婆,機緣巧合收到了她的魂力送入陰界。

這已經不是機率問題了,此地一日沒有陰婆,就一日不會有此事發生,以後有了陰婆,也有可能她的魂力飄到了遠方。

如此,幾千上萬年都無法投胎不是沒可能的。

高階修士死鬥,都是將人打得魂飛魄散,就是擔心他過早投胎,應天後來復仇。

“我該早來的。”陸陟懊悔的嘆道。

聽到陸陟的聲音,老婦人身體一抖,竟緩緩睜開了眼睛,在看到陸陟那一刻,明明已無力的她,突然有了精神,死灰的眼裡又煥發了神采,激動的揚起上身,驚喜的問:“老師,你回來了嗎?”

“嗯。”陸陟握緊她的手:“我回來了,小九!”

老婦人忽然間老淚縱橫!

她有好多話,可已泣不成聲!

又不知從那來的力量,她反握住了陸陟的手,很重,很有力,似乎想把要說的所有話,能透過這樣的方式傳達給陸陟。

陸陟眼眶一紅,也落下淚來。

他另一只手也重重握在老婦人手背上,道:“你放心吧,我會找到她們,告訴你這些年的思念!”

老婦人緩緩的鬆懈下來,帶著微笑躺回了床上,雙目閉合。

“對不起!”陸陟扭頭看向青年一家三口。

青年抹著淚道:“沒事,沒事!奶奶她……好多天沒這樣笑了!”

阿蔥突然掩面哭泣起來。

小女孩忽然意識到怎麼回事,剛衝上床叫了一句:“太奶奶!”就被青年抱起來,安慰道:“別吵醒太奶奶,太奶奶要去做一個很久很久,很美很美的夢,她勞累的一輩子,終於能輕鬆下來了!爹帶你先出去,好不好!”

“不嘛,太奶奶答應要跟我看滿天的星星,她不會走的!爹你放開我,嗚嗚嗚……”

孩子的哭聲漸遠,陸陟起身,此刻的他,好像一下老了很多,沒有一句話,只放下一部醫書便就此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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