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宿土山遇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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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勝的突然來援,讓唐九生驚喜異常,因為這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甚至沒想到這位在嶺東道結識的義兄會如此看重彼此間的友情。唐九生原想,餘下這段到湖州府的路,綠林道上的人不斷襲擊,拖著重傷之身的他,不死也要扒層皮。

事實也是如此,神刀門懸賞千金的誘惑力太大,誰會怕一個身負重傷已經毫無震懾力的所謂鳴龍刀主?只要殺了這位鳴龍刀主,一夜之間就會聲名遠揚,有金子又有名聲,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那些以殺人越貨為生的主兒不就是缺這樣的機會?

連武功只有四品境界的韓老三、麻老五等人都敢來趟這趟混水,更別說武藝更高的陸錦琪們了。萬德言當然不想讓唐九生這麼快死掉,他布這個局就是要折磨唐九生,讓他在一次次的反抗中內傷加劇耗盡內力,最終在痛苦中死去。

萬德言和唐扶龍鬥了大半輩子,如果此刻他能藉此機會把唐家這位天才少年整死,讓老對手唐扶龍白髮人送黑髮人,那對唐家的打擊是不言而喻的,走在去嶺南路上的萬德言微笑著自言自語,“唐九生,唐九生,這回你可真要九死一生了!”

殷勝坐鎮指揮,極大穩定了人心,唐九生當然要抓緊時間休養生息,此刻他坐在車內結跏趺坐,加緊修習天玄訣,修復傷勢。萬德言在酒裡下了化氣散,按他的預計,身負重傷又只能強行和人動手的唐九生經脈盡斷,武功盡失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只有萬德言沒有料到,唐九生體內有從師伯劉義松那裡傳承來的內丹和幾十年功力。化氣散只能使唐九生傷勢加劇,卻不會達到經脈盡斷的地步,因為唐九生遠遠沒有消化劉義松的全部功力,那些功力至少還有三分之二都儲存在丹田中。

化氣散化掉了一部分內力,還沒消化的內力就源源不斷的補充上來,只是這種經脈被損壞又修復的過程讓唐九生承受了比普通人更大的痛苦,甚至可以說是飽受煎熬,但只要唐九生能熬過去,就能因禍得福了。

萬德言也不會料到,突然出現了一個叫殷勝的富家子弟,扛下了唐九生的擔子,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使唐九生有機會得以休養。

唐九生打坐調息,體內受損的經脈劇痛,如火燒,如油沸,痛到面目痙攣,痛到撕心裂肺,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身上的衣服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他從出生後,從來沒有遭過這樣的大罪。水如月和西門玉霜在一旁看著,心如刀割,只恨無法分擔心上人的痛苦。

這一天鏢隊在趕路過程當中,先後遇到了兩拔襲擊,殷勝搖著摺扇,一臉風輕雲淡悠閒觀戰。那位長相兇惡的僕人趙靈尊藝業驚人,一雙鐵掌內力深厚,僅憑一人之力就打退了兩拔敵人的進攻,雖然對面的敵人中不乏二三品的高手。

在兩拔敵人來襲時,水如月和西門玉霜一起下車觀戰,見到敵人的實力,不由暗暗心驚,如果殷勝不來,今天這兩拔強敵來襲,就非要唐九生出手才能退敵了。而唐九生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和敵人對耗,內傷必然加重。所以殷勝這次援手,無異於雪中送炭。

鏢隊打退敵人的兩次襲擊後,並沒有停歇,一路向西往湖州府方向進發。天色很快到了黃昏,溫天龍開啟地圖,發現下一個有客棧能供住宿的洪陽鎮還在七十裡開外,於是和唐九生、殷勝等人商量,看來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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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十餘里路,在路邊有座小小土山,於是溫天龍帶領鏢隊眾夥計將帳篷扎在土山之上,一面佈置好人員守衛臨時的營地,一面拿出水米,開始埋鍋造飯。

這時,只見官道上走來了一老一小兩個和尚,小和尚牽著一頭驢,驢上坐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老

和尚有七八十歲年紀,面如古月,慈眉善目,鬚髮皆白,手持竹禪杖。牽著驢的小和尚揹著包裹,腰挎一把舊戒刀。

藉著朦朧的月色,小和尚見光禿禿的土山上面有帳篷,有煙火之光,驚喜道:“師父,這裡有人在露營,想必是在做飯,我們何不去化個緣?”

老和尚高誦了一聲佛號,微笑道:“善哉!戒色,那我們就去向這些施主化個緣吧!”

外圍放哨的鏢師和夥計見到一老一小兩個和尚,牽著驢向鏢隊的營地走來,大為緊張,厲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小和尚低頭合十道:“善哉,小僧是遊方的僧人,天色已晚,腹中飢餓,來向幾位施主化個緣。”

鏢行走鏢的規矩是不要多管閒事,免得陰溝裡翻船。於是,放哨的鏢師對小和尚喝道:“我們是行鏢的鏢隊,你們要化緣也應該去前邊的村鎮!”

殷勝遠遠的聽到這邊在說話,帶著惜墨和拿著火把的趙靈尊走了過來,殷勝微微一笑,對小和尚說道:“小師父,苦行的僧人都是過午不食,你怎麼破戒?”

小和尚臉上一紅,“善哉!施主,小僧不吃飯是沒有問題的,可我們這裡還有一位女居士,她餓了要吃飯的。”

殷勝藉著火把的光亮,看到驢背上是個異常美貌的女子,十分詫異,正常的出家人怎麼帶個女子出來走路?這兩個和尚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

誰知趙靈尊一眼看到老和尚,吃了一驚,趕忙問道:“來的是普玄老禪師嗎?”

老和尚看到趙靈尊,不禁哈哈大笑,“正是老衲,趙施主,這一晃的十餘年沒見面,施主一向可好?”

扶離城,孤城重鎮,城高牆厚,位於大商國隴庭道的最北端,與強敵大夏國接壤。此時,五丈有餘的扶離城頭上,隴庭道經略使郭崇一臉凝重,望著城下鋪天蓋地而來的大夏騎兵,郭崇身後是臉色蒼白的扶離太守李易明和身材高大挎著腰刀神情堅毅的破虜都尉孫清明。

北邊的大夏國以遊牧為生,世代生活在大草原和戈壁深處,逐水草而居,經常騷擾入侵大商國邊郡,搶掠米糧鹽鐵,有時也順帶掠去一些人口做奴隸,每次都是打完就跑,等你好不容易集結完軍隊趕到時,大夏騎兵早已經從容退回草原深處。

去年冬天,北方的大夏國遭遇幾十年一遇的大雪災,牛羊凍斃無數,郭崇就料到大夏人在春天一定會南下劫掠,但是聲勢如此之浩大,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風聞三萬餘名大夏騎兵南下,太守李易明本想棄城而逃,卻被主戰的破虜都尉孫清明攔住。太守李易明和都尉孫清明,都是和司徒郭崇聯名上奏請皇帝收宦官之權後,被一起貶到了隴庭道。

皇帝殷廣其實真心信任這些敢上書彈劾太監的官員們,上書這些人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到了腰帶上?彈劾權傾天下連皇帝都惹不起的的楊靖忠,幾乎等同於找死。要不是大商國有不得擅殺大臣的祖制,這些官員的腦袋也就懸了。即便如此,皇帝也為這些官員對楊靖忠說了許多好話。

最為搞笑的是,皇帝和太監不擅殺大臣,而身為藩王的殷權卻殺了好幾個縣令、太守,這何嘗不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對於貶職一事,李易明滿腹牢騷,本來是想借上諫之機撈個名聲,卻沒料到會被貶到這鳥都不願意來拉屎的扶離城當太守。可是沒想到同樣被貶的孫清明卻非常興奮,認為隴庭道是用武之地,正是大丈夫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此前,做為邊境重鎮的扶離城經常遭到大夏騎兵侵擾,經

略使郭崇不放心李易明獨守此城,就把孫清明派來輔助李易明,也幸虧派了孫清明來,不然李易明已經棄城出逃,此時扶離城恐怕已經被大夏騎兵劫掠一空後,縱火焚燬了。

郭崇得到斥候回報大夏騎兵入侵的訊息後,火速下令陽關、安平等地駐紮的將軍、都尉率兵來援,並親自率領五百名精銳騎兵,馬不停蹄連夜趕往扶離城以安軍心,郭崇和五百騎兵進城兩個時辰之後,南下劫掠的三萬大夏騎兵就將扶離城圍的水洩不通。

看著身後一文一武兩位官員,郭崇若有所思,聲音低沉的問道:“李太守,孫都尉,你們有沒有信心守住扶離城,一直等到宋衛等眾位將軍的援軍到來?”

李易明輕聲道:“大人,扶離是座孤城,且城中只有三千守軍,糧草也不是很充足,卑職先前認為大夏騎兵勢大,此城萬萬守不住,應該棄城,可是孫都尉說有信心守住此城。現在大人又親至此地,那一切還請大人提調。”

孫清明手按腰刀,朗聲道:“啟稟大人,末將認為扶離城牆高大,糧草足以維持一月有餘,而且大夏騎兵不擅長攻城戰,我方士卒訓練有素,而且援軍多說不過半月就能趕到,此城守住絕對沒有問題。如果失利,末將甘當軍令!嘿嘿,可惜咱們手中兵少,要是能有兩萬人馬,足以出城砍他娘的大夏騎兵!”

郭崇面露微笑,伸手拍了拍孫清明的肩膀,“本官和孫都尉一樣有信心守住扶離城,只要拖住大夏騎兵,等到援軍來時,這些騎兵恐怕就會不戰而退。憑這些大夏騎兵的一貫表現,打不下扶離城,就要心生歸意了。”

郭崇站在高達五丈的扶離城頭,手扶城牆垛口,望向遠處大夏軍中隨風激盪的大纛,大纛下是騎著駿馬的大夏國單于莫弟,健壯高大的單于莫弟手撫馬刀,陰沉著臉望向城頭高高樹起的郭字大旗。

郭崇望著在城下縱馬而來的大夏騎兵,聲音低沉自言自語道:“大商和大夏,遲早必有一戰,短時間內,大商沒有還手之力,可是最終大商能滅大夏,大夏卻滅不了大商。只是老夫想守好隴庭道,任重而道遠啊!”

莫弟單于的身旁,騎著駿馬的兩個人,是莫弟的弟弟那史餘和謀主章冬元。莫弟望著城頭的郭字大旗,陰沉著臉問章冬元道:“沒想到郭崇這個老賊會來到扶離城,看來這次扶離城不好打了。如果打不下扶離,我們怎麼辦?總不可能無功而返吧?”

章冬元微微一笑,“扶離太守李易明是個膽小鬼,如果聽說大單于親率大軍南下,一定會棄城而逃。沒想到卻半路殺出來一個郭崇,這個郭崇必然是不會棄城的。扶離城牆高大,易守難攻,依奴才看,我們白天佯做攻城,晚上的時候突然轉道去進攻松北郡,這在兵法上叫做聲東擊西,他們不備,我們必然會有所收穫。”

莫弟點頭大笑道:“還是你這讀過書的傢伙鬼主意多,好,就依你,我們白天派出部分兵力攻城,晚上就轉道去打松北郡,那些大商的蠢人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敢去打松北郡,正好可以打那些兔崽子一個措手不及。”

……

大商史書記載:景元四年春三月初九,三萬大夏騎兵在莫弟單于的率領下,進攻扶離城不克,轉而突襲隴庭道中部的松北郡,城破,太守陸松齡、都尉杜如滔及兩千守城軍士全部戰死,大夏騎兵將松北郡人口、財物、糧食、鹽鐵掠奪一空後,縱火焚城,大商舉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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