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的臉色，漸漸變得可怖。
身上，一縷縷陰寒氣息不自覺地迸發溢位。
蕭逸眯了眯眼，手掌重重地搭在了鬼一肩膀上。
“放輕鬆些，別怕。”
“那都是古老歲月裡的傳說，慌些什麼。”
鬼一打了個激靈，漸漸穩下身上氣息，感激地看著蕭逸，但還是搖了搖頭，“主上，您不懂。”
“那一瞬，乃至那一段古老歲月，幾乎是鬼妖一族，不，這個天地間最黑暗的歲月，陰寒、寂冷、可怕、一片漆黑，整個天地沒有半道聲音…”
蕭逸輕聲打斷，“至少你現今活著，而那段古老歲月你也不曾經歷過。”
“所謂的黑暗，從來不是這天有多黑，這地有多暗。”
“如果你曾經無限接近死亡，你會明白，所謂黑暗，不過是自己一念之間，眼眸一閉之間。”
“再黑的天，敵不過你閉目時眼眸之內純粹的黑色。”
“再黑的黑，黑不過臨死之際回想活著時不知活著意義而懊惱的絕望。”
“只要還活著，黑暗與否，與自己何干？若死了，黑暗與否，與自己何干？”
“既生或死都無干，懼些什麼？”
鬼一愣了愣，那一瞬，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主上那雙僅能從面具窺視到的眼眸，竟是這般深邃，這般…似乎比黑夜更加黑。
他忽然覺得，他的主上，似乎經歷過比他想象中的古老歲月中的黑暗還要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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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鬼一深呼吸一口氣。
“繼續說吧。”蕭逸輕笑，“我忽然有了興趣。”
“是，主上。”鬼一點了點頭。
“那片美妙之地，忽然成了彷彿這個世界摒棄的陰暗之地。”
“曾經的神佑之地，似乎成了武神也厭棄不堪的汙穢地方。”
“雪獅一族，不知為何便就此消亡滅絕。”
蕭逸疑惑問道，“那這跟你們鬼妖一族有什麼關係？”
鬼一苦笑道，“確切來說，我也不知道。”
“我們鬼妖一族內，有兩個傳說。”
“一個，是雪獅一族消亡後，我們鬼妖一族才在那裡誕生，然後繁衍。”
“主上你也知道，我們異妖本來就是天生地養的，莫名其妙就誕生了。”
“第二個，是我們鬼妖一族的祖上，和雪獅一族是近鄰，同樣生活在那片曾經的美妙之地。”
蕭逸皺了皺眉。
他在八殿的卷宗上看到的，同樣是鬼妖一族來歷不明，無人知曉從何誕生。
鬼一繼續道，“那片美妙的神佑之地，在那之後，便成了如今人人聞之膽寒且厭惡不堪的寒寂之地。”
“那裡，只有無盡冰冷，那裡甚至沒有半點聲音，連風聲都聽不到，所以那裡寂靜得如同一個鬼域。”
“寒寂之地，因此而命名。”
蕭逸皺著眉，“原本我有一疑惑，對於你們之前能將‘黒寂’這門功法忽然修煉得如此迅速，想不明白。”
“但現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鬼一點了點頭，道，“修煉那門黑寂功法時，我們忽然便想起了寒寂之地的某個地方。”
“哪？”蕭逸問道。
鬼一回答道，“那在我們寒寂之地的某處。”
“那片地方，屬於我們鬼妖一族的聖地，平日裡靠近不得。”
“我以前小時候聽族內長老說，那裡，似乎就是上古雪獅一族的族地遺留。”
“在那片範圍的邊緣，終年下著黑色的雪，只有在維持數百日白日時會略微減緩些許。”
“黑色的雪？”蕭逸再次眉頭一皺。
鬼一點了點頭，“總之，我看到這門黑寂功法，便想起了這些黑雪，似乎忽然便再無武道疑惑，輕鬆修習成功。”
“好了，都問完了。”蕭逸聳聳肩，點了點頭。
“哦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蕭逸凝視著鬼一。
鬼一愣了愣，疑惑道，“什麼？”
蕭逸細細地打量著鬼一，認真觀察著。
鬼一被這般凝視著，心頭一陣發毛。
正當鬼一彷彿渾身不舒服之際，蕭逸緩緩張開了嘴巴，“你和鬼二他們，真的是同胞兄弟嗎？”
鬼一認真道，“那是當然，主上您怎地問這個？”
蕭逸皺著眉，“我就是想問問，你真的是鬼妖一族嗎？”
“傳言中的鬼妖一族，兇悍無比，殺人如麻，啃血吃肉，連骨頭都不放過，可謂可怕無比。”
“這些兇悍，我在鬼二他們身上都能看到。”
“偏偏是你，我感覺你似是個贗品？貪生怕死，厚臉皮，我絲毫沒看到傳言中的所謂鬼妖一族的尊嚴。”
“我…”鬼一臉龐一抽。
蕭逸輕淡道，“路還長，時間也還有，慢慢說吧。”
一人六妖，仍舊隨意踱步著。
鬼一緩緩道，“稟主上，我和鬼二他們不同，早些十數年前，我就離開了寒寂之地出外歷練。”
蕭逸瞥了眼，“這期間，想必都發生過許多事情吧，甚至是…”
“不錯。”鬼一點了點頭，“鬼一有過不少的主人，而他們的下場是，如今都死了，被我吃了。”
“他們的一塊塊肉，都被我吃了個乾淨，一滴滴血，都被我飲幹，連骨頭，我都嚼碎嚥下。”
“不止我，確實如狂獅妖主所言，我的族人，都有過同樣的事蹟。”
鬼一的眼眸，變得冰冷。
蕭逸輕聲道，“先說回這件事吧，別的，稍後再談。”
鬼一點了點頭，回答道，“我早早便出外歷練，而鬼二他們，之前還在寒寂之地內生活。”
“大概半年前吧，我把我上一任主上吃了個屍骨無存後，準備回族地一趟。”
“在寒境之地邊緣附近，卻不曾想被十二蠻的公國供奉盯上了，且一路跟蹤我回族地。”
“之後，連同我在內，鬼二、鬼三他們五人，全被十二蠻所擒。”
“再之後，便是在巨妖城和主上相遇了。”
鬼一認真道，“我們鬼妖一族，如今只剩我們六人了。”
“我在妖域行走過，知道這裡到底有何等險惡，何等輕易便身死。”
“我可以死，但鬼妖一族不能就此消亡。”
“所以你這般怕死？”蕭逸問道。
“即便鬼二他們往往下意識戰意沸騰，你卻強壓內心，屢次打算改變我的主意？”
“是。”鬼一點了點頭。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