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心底一顫，忍不住抬頭，卻看到了躺在外側的蘇晴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觸電一般立馬的縮回手，林小川細密的長呼了口氣，不動聲色的扶著椅子走到牆邊，果斷的關上了燈。

小小的房間再次歸於沉寂。靠在牆角的林小川脫去了貼在身上的背心，猶豫了片刻，也不知該不該換掉早已溼透的短褲——他剛才背朝著蘇晴和方秀兒坐，除了不敢多看，更多的其實是想掩飾身體上不受控制的衝動。他雖然因傷有些虛弱，但到底還是一個正常健康的男人。

“嗯…是傷口礙事麼？要不要我幫你？”幽暗的空間裡傳來了女子好聽的聲音，林小川呼了口氣，連忙說道：“沒事兒。馬上就好。”有些狼狽的年輕男人咬了咬牙，背過身子，摸索著褪去了貼在身上溼透的衣服，換上了乾爽乾淨的衣物。

空氣再次寂靜。有略顯紛亂急促的呼吸聲傳來。林小川也來不及分辨，匆忙的換好衣服後方才長舒了口氣。裝作不在意的說道：“好了。呵呵，我看這邊兒的不漏，我就坐這兒好了。”

“林小川。你過分了啊。這麼兩個大美女，你非如避蛇蠍一般。是想顯得你清高呢，還是你想告訴我們你是個gay？”方秀兒帶著三分埋怨的話讓林小川苦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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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小姐。咱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不是睡覺還非得有人守在你身邊吧？何況，晴晴還在陪著你。你這真不是想考驗我的承受力？”

“呵，你要真有那個心，我也不會說這話了。林小川，設身處地的想想，要是我是你，我肯定做不到如你這般的自制。哎，君子坦蕩蕩。我越發的欣賞你了。黑燈瞎火的，你換好了就開燈吧。椅子還拿過來，咱們說說話。你這破床硌死人了，我可睡不著。晴晴，你說呢？”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難得這麼應景的氛圍，身邊又是我最喜歡的兩個人，我又哪有半分睡意。”

蘇晴的輕笑著的話音剛落。下雨的夜空，突然傳來了“轟隆隆”的一聲驚雷。

青紫色的閃電劃破夜空，光芒穿透房間小小的木窗，映在站在男女立場上去看，皆是動人的三張面孔上。

他們的表情，都有些複雜難言。

雷響過後。

“呼，咱們這也算是於無聲處聽驚雷了吧。”訕笑著的林小川，說了句風牛馬不相及的閒話。

沒人接他的話。

半晌的沉默之後。有人輕笑一聲：“林小川，開燈啊。黑暗可是曖昧的溫床。我也不想，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亂來。”

林小川隨手拉開了燈。扶著椅子，搖頭笑著走到了原本的位置，再次背朝著她們坐了下來。

“大小姐們，時間真不早了。你們早些睡吧。”

方秀兒‘嗤’的笑了一聲，說道：“不成，我這人睡覺本就認床，你這破木板床硌死人，怎麼可能睡得著？晴晴你呢？”

小小的單人木床‘吱呀’一聲，似是有人翻了個身。而後林小川就聽到了蘇晴的輕笑聲：“我還好了。只是感覺有點微妙，沒想到這輩子第一次上男人的床，居然是這麼個狀況。”

‘第一次嘛？’林小川心裡一動。方秀兒跟著就笑道：“晴晴，你跟你家小白，也太傳統了吧？這麼久了，你就不怕他揹著你偷腥啊？”

這次，方秀兒直接提到了小白，雖然依然是笑語盈盈，但警告之意已算明示。

“呼……”蘇晴長呼了口氣，過了片刻後哂笑道：“說不定他現在和我一樣，正在別的女人的床上。不過我可不覺得

他會像咱們這樣，只是隨便的說說話。”

“嗯？晴晴，跟小白吵架了？怎麼說這種胡話？”

“呵呵，秀兒姐。你哥有多少個手機號，你知道嗎？你嫂子從來都不知道吧？其實我也不想管的，年少多金，事業有成，又英俊瀟灑，本來就該風流倜儻。不過，天天被幾個陌生女人電話騷擾，陌生簡訊辱罵的感覺可並不好，呵，還有很精彩的影片呢，秀兒你想不想看？”蘇晴的笑聲，帶著濃濃的無奈和自嘲。

林小川和方秀兒同時沉默了下來，片刻後，方秀兒嘆了口氣，說道：“男人，不都這樣嗎？結婚了就收心了，你看我哥，有了孩子後，就好很多了。”

“呵，秀兒姐，你說得可一點都不符合新時代女性的價值觀啊。其實，我也想過很多哦。本覺得也無所謂的，畢竟秀兒姐你說的很對，像我們這樣的女人，能遇到小白或是你哥那樣的男人，其實已經很幸運了。可是……呵。”

頓了一頓，忽然有人隔著毯子輕踢了林小川一腳：“你，閉眼！”

呃，是方秀兒的聲音。林小川不知所以的撓了撓頭，問了句：“幹嘛?”

方秀兒嘲笑道：“我要起來拿煙抽，怎麼著？想看姐姐的大長腿？姐姐除了你的這件破襯衣，可是什麼也沒穿噢。”

林小川‘呃’了兩聲，尷尬的搖了搖頭，同時緊閉上了眼睛。

‘嘻’的一聲輕笑，接著就有趿著鞋子走過的聲音，同時也有方秀兒微微埋怨著的話語：“林小川，你這破房子破得，我都懶得說你……”

林小川搖著頭苦笑，卻又有人輕踢了他一腳——那自然就是蘇晴。

“你臉給我別過來。”蘇晴的語氣倒有著幾分撒嬌的味道。

林小川心底一顫，緊閉著眼別過了頭。

“還真是個白痴……”蘇晴嬌嗔一句，跟著就又踢了林小川一腳，小聲笑道：“秀兒姐要過來了，你再別過去。”

‘謙謙君子’林小川如實照辦。跟著就有方秀兒快速鑽到穿上的聲音，和女子的嬌笑聲傳入耳中。

和蘇晴笑鬧了幾句後，方秀兒也沒好氣的踹了林小川一腳，調笑道：“白痴，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好了好了，姐姐我蓋好了，先等下。”

‘啪’的一聲，是火機點燃的聲音。有淡淡的菸草香味飄過。

“喏。”

感到肩頭被拍了拍，林小川總算舒出口氣，睜眼看到自己肩膀上一支白玉一般的手，和手指夾著的一支已點燃的煙。林小川愣了一愣。

“怎麼？江湖兒女還在意這些支微末節？又不是沒抽過……”

這好像是方秀兒第二次同他講這樣的話。

林小川赫然一笑，隨手剛想接過，那一支香菸卻被另一支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給拿了過去。

“秀兒姐，我也忽然很想抽菸。”

別臉看著已將菸蒂放在唇邊的蘇晴，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睛，林小川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晴晴……呵。”方秀兒搖了搖頭，從煙盒裡另抽出兩隻煙，遞給林小川一支後笑道：“那就一起抽菸。”

頃刻間，小小的房間除了不斷滴落的雨滴，也多出了陣陣灰白色的煙，映著三張俊美秀麗卻都有著幾分寂寞的臉龐，有著說不出的寂寞感在房間裡彌散……

“剛說到哪兒了？”不想讓氣氛變調的林小川打破了沉寂。

黑暗是曖昧的溫床，寂寞又何嘗不是？

“呵。”蘇晴輕笑一聲：“說到我的那個快要

做未婚夫的男人了，我剛說的話，是不是聽起來很像個怨婦？”

林小川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寬慰一下蘇晴，卻不知從何說起。

方秀兒抖落指間的菸灰，問道：“終究還是，意難平？這不還沒舉案齊眉呢？”

“……真到了那一天。就算意難平，我也會繼續和他走下去。真能讓我下定決心結婚的男人……秀兒姐，你知道的。就算是過不下去，也不可能輕易離婚。只能怪自己瞎了眼吧。”

蘇晴的聲音愈發的寂寞，像是從遠處飄來一般。

方秀兒和林小川同時沉默了片刻，點上第二支煙，方秀兒才嘆道：“命吧。既然生來就擁有了大多數人努力大半生都可能碰觸不到的起點，自然要承擔和普通人不一樣的責任。晴晴，站在姐妹和朋友的立場，我說幾句話。你聽過就算，咱們都是成年人，這樣關於一輩子幸福的事，當然要自己拿主意。”

靠在剛才林小川靠過的床幫上的蘇晴，笑著點了點頭。

沒回頭的林小川看不到那笑容，看不到那張清媚臉龐上的無奈和心酸。

“說實話。小白這樣的優秀男人，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最理性也最現實的做法，就是你目前的做法。我記得我這麼對你說過一次。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說過再說也沒意思。不過咱們都是女人，人常說女人都是感性的。如果晴晴你真的選了之後就不會回頭。那我覺得你還是慎重些，想好了再下決定。說到底，咱們還是姐妹。我覺得如果以你現在的心態和小白訂婚。你們一定不會幸福。”

吞吐著煙霧的方秀兒，不急不緩的說出了一番很是理智的話。雖然方秀兒大多時候在林小川面前表現的只是一個落落大方的女子，那也只是因為她確實對林小川很有好感。作為一個在爾虞我詐的商場都遊刃有餘的精明女子，真正理智的時候，思考的思路和說出的話，根本和她二十幾歲的年齡完全不符合。

蘇晴沉默了回兒，看著方秀兒的眼睛，笑著說道：“秀兒姐，謝謝你。”

這一聲謝，卻是由衷之言。正因為蘇晴能確認方秀兒對林小川的心思。蘇晴可是清楚的知道方秀兒是如何應對她那數之不盡的追求者的——儘管對誰都是笑如春風，可除了商業上有利益來往的那些客戶。方秀兒何曾對哪個男人真正的加以顏色過。

身位名聞遐邇的‘方式集團’唯二的兩個大股東之一，能放下身段，放下臉面，百忙中抽出時間到這樣一個窮鄉僻壤，不是真動了心，怎麼可能？

這樣聰明的女人，當然能看出蘇晴的猶豫是為哪般。如果不是因為林小川，都已快要認命的蘇晴，又怎會生出這一番猶豫。可儘管如此，方秀兒還是站在了蘇晴的立場上，說出了一番掏心窩子的話。

所謂姐妹，也只能如此了。

方秀兒看著蘇晴明亮起來的眼睛，微笑著說：“晴晴，咱們的姐妹情誼不用多說。我長你兩歲，一直也都是把你當親妹子看。打小學你問我叫姐姐開始，咱們之間，喜歡的東西都可以共享。但是，你也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我不會讓你。哎，還是你想好了，再給我說吧。”

蘇晴嘴角微揚，笑道：“秀兒姐。真的謝謝你這番話，讓我開啟了心結，也下了決定。贊女人，青春正好的也就這些年。為什麼非要將就和妥協呢？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命中註定的。姐，給我支菸好嗎？”

方秀兒抽了支菸，放在自己唇上，點燃後，笑著遞給了蘇晴，接著又點了一支，遞給了聽得雲裡霧裡的林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