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刃裂鬼蜮零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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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在相互妥協後楚恆又吃下了一顆藥丸,不過好在兩人沒有倒黴到底,最後一點建材被繆宣成功找到了。

此時, 距離巴士抵達車站便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繆宣一邊在心裡算著時間,一邊扛起大包小包以及楚恆:“任務完成,我們走。”

骨鳥從楚恆的肩膀上躍起飛在半空, 它記錄了“家”的位置, 為繆宣節省了探路的時間。

繆宣緊跟著骨鳥的指引快速前進,從上一次巴士離開算起, 繆宣已經劇烈運動了長達一天一夜,在中途只有短暫的休憩和總時長不超過兩個小時的睡眠, 這不得不叫他慶幸這一次的建模格外抗造, 否則這一關就過不了。

然而迴歸車站的道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鬼蜮的迷宮中不斷地重新整理出小怪物, 縱使這些鬼怪實力不強,但繆宣現在是負重狀態,行動不便而且速度下降, 再加上還要趕路,殺起來難免不如一開始那樣利落。

至於楚恆——楚恆的失血並不是大問題, 虞舟那裡還有一罐番茄罐頭, 真正麻煩的是楚恆磕了太多道具藥丸, 他的精神現在非常脆弱,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鬼蜮的刺激而陷入瘋狂狀態, 而且這種狀態還不能被薄荷糖壓制, 只能靠楚恆自己克服。

繆宣在望不到頭的岔道中不斷轉彎,帶路的骨鳥飛得越來越快,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這說明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隨著繆宣又處理掉一隻史萊姆,骨鳥突然發出了詭譎刺耳的長鳴。

楚恆吐出一口氣:“前輩……把我放下吧……我聽到了火焰的聲音。”

火焰的聲音——只有在二十四小時結束、巴士即將離開、服務站即將崩潰時,火焰才會席捲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繆宣沒有回答,只道:“抓緊了。”

繆宣再一次提速,骨鳥也隨著他的提速而加速,這一回連繆宣也聽到了身後隱約的嗶啵聲,他沒有分神去看時間,但他可以猜到巴士必定即將離開了。

看來還是趕不上……

繆宣在心中快速地核算著目前已知的所有情報,但他也不認為眼前的局面就是沒有轉機的。

除了巴士之外,這個鬼蜮裡還藏著其他的運行機制,比如那兩班公交車,再比如不斷延伸的鐵軌。

孕婦嫚妮和呂詩麗的身邊有虞舟跟隨監督,在這段旅程中應當不會出現大問題,只是在他們無法碰面的情況下,楚恆的失血沒有辦法解決,又得考驗楚恆的身體素質。

繆宣一遍這麼想著一遍緊跟著骨鳥趕路,骨鳥的鳴啼是一聲淒厲過一聲,好似喪鐘一樣在他們耳邊敲響,也難得這聲音並沒有被走廊記入。

又是一個拐彎後,繆宣終於進入了一條一同入底的甬道,此時他已經能夠清楚地望見甬道外黑黢黢的出口,那意味著公交站的平臺就在眼前。

火焰的聲音越發響了,繆宣甚至能感覺到身後的溫度都變得灼熱起來,楚恆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他發出低低的咳嗽聲,好像在火場中被煙霧嗆喉的人。

熊熊烈焰在迷宮之中瘋狂地蔓延,它們從牆角裡攀爬出來,火焰像是無數的手臂一般貼著地面延伸,誓要將逃亡的人類留下。

繆宣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時他已經快得成了一道殘影,與骨鳥一起刮到了岔道口。

一線天光破開了他身後的殺機,站臺上清涼的風拂過,徹底帶走了熾熱,而就在站臺的公交牌邊……

一個挺拔的男子靜靜望著迷宮的方向,連天的火焰染紅了他的黑眸,風捲著他的大衣,翻起了染血的衣角。

繆宣在男人的視野中看到了自己,他震驚地喊出了這個人的名字:“虞哥?!”

虞舟朝繆宣大步走來,他的手提箱被他隨手扔在站牌下,他幾步跨到繆宣的身軀,一把就把他撈到了懷裡:“小宣。”

繆宣下意識追問:“你怎麼等在這裡?你沒有登上大巴嗎?嫚妮和呂詩麗怎麼辦?!”

虞舟把頭埋在繆宣的肩窩裡,貪婪地汲取著這片肌膚上溫熱,他喃喃:“如果我沒有等到你,那他們如何與我又有何干?萬一……萬一你留在了這裡,那我也沒必要出去。”

這樣直白的坦言讓繆宣不知所措起來,直到現在他才再次回想起在這個世界他是有伴侶的——鬼蜮裡的險情太頻繁了,在高壓之下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鬼蜮的陷阱和鬼怪身上。

虞舟的手臂十分有力,但是他的身軀卻在微微顫抖,繆宣任由他抱著,心中升起了一股迷茫和愧疚。

在這個世界裡,繆宣不僅幾乎沒有注意的伴侶關係,他也不怎麼在乎與自身有關的危險,畢竟他早就知道這一次“宣軻”將留在鬼蜮裡,只要能擊殺鬼王就沒問題。

但……他是能順利離開了,虞舟在生還後又會怎麼想呢?

繆宣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只能靜靜地聽著虞舟的心跳,在虞舟的顫抖逐漸平緩的時候,他排了排虞舟的後背:“那麼我們接下來就準備搭乘公交車吧,這個迷宮服務站……好吧,它已經燒完了。”

服務站早已不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和漂浮在黑暗中的公交站臺,孤零零的公交站牌下是一行川入黑暗的鐵軌,公交站臺上則只剩下虞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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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繆宣踏出迷宮險境的那一刻,楚恆就已經從他的背後滑下,他撐著自己的大貝殼,勉強在站臺上站穩了身子,而當虞舟抱住繆宣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

此時虞舟也終於願意把注意力分一點給這個隊友,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愛人,對楚恆道:“是失血過多麼?抱歉,我這就去拿道具。”

虞舟轉回公交站牌下,他提起那個小行李箱,很快就翻找出了一罐一百克的番茄罐頭:“我們能夠搭乘的公交車只有十一路與二十六路,而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首要選擇的是十一路。”

“那麼整合一下現有的道具,準備登上十一路吧。”楚恆接過了番茄罐頭,掏出小刀開啟罐頭,露出鋁罐中鮮紅甜美的果肉,他仰起頭,就著豁口一點點把番茄吃掉。

繆宣已經在翻整自己的揹包了:“這一次的迷宮小怪物掉落食物,我弄到了很多壓縮餅乾和純淨水,不用巴士的補給也沒問題……這個飯盒也太佔地方了。”

虞舟也蹲下身翻開小行李箱:“飯盒你就在揹包裡留三個,剩下的都放在我這裡吧,我得到的食品掉落可以湊出四份單人份。”

楚恆吃完了罐頭,這種番茄帶著一股像是牛學又像是羊血的腥味,但它確實很好地恢復了他的體力,他的失血症狀已經消失了。

楚恆掂了掂大貝殼:“我把輪胎換成了一個小型避難所,我得到的食物太少了,只有一塊壓縮餅乾和兩瓶水。”

“我這邊還多出不少,我有七份單人份。”繆宣再次給他的揹包減負,“看來迷宮的出現也確實是另一條道路成熟的標誌,否則我們的補給將不足。”

楚恆接過食物:“還是要節省食量,需要考慮到明天無法取得食物的情況。”

虞舟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箱:“是的,接下來我們還要等待公交車,你們需要睡眠嗎?”

“前輩需要!”楚恆立刻道,“前輩已經接連劇烈運動一日一夜了吧?”

“你也一樣,你的精神狀態這樣不行。”繆宣看著鐵軌上呼嘯而至的一輛六十二路公交車,“我們不能判斷十一路公交車的頻率,虞哥,守夜麻煩你了。”

虞舟笑了笑:“嗯,交給我吧。”

—————

在三個小時的休眠後,十一路公交車抵達車站,三人先後登上了這輛白綠相間的公交車。

車內的佈置古舊但整潔,司機的位置上仍然空無一人,一排排的座椅和巴士的座位很相似,也是十排四列,只不過這一次座位上沒有了安全帶,令人充滿了不安全感。

三人挑選了前後相連的座位坐下,公交車上沒有規則說明,但司機的位置上卻貼著一張簡單的標示“乘客勿坐”。

也許這就是公交車上唯一的規則了。

在三人上車後,公交車緩緩啟動,和直接上天的巴士不同,公交車的行進路線就強調一個“質樸”,一路都穩穩地開在鐵軌上,雖然常常陷入漆黑,但偶爾也會出現明亮的路燈,光影透過窗戶投射近車內,照亮了其中的三位乘客。

繆宣抬頭望著路燈,不禁有些走神,這一路的氣氛平和得就像是他們不在鬼蜮內,而是在平和的外部世界,只不過公交車駛入了真正的隧道而已。

楚恆就坐在繆宣的側前方,他背上還揹著那巨大的貝殼,在燈光的投射下顯得有些滑稽。

虞舟在繆宣的側後方,只要繆宣一回頭就能看到他……以及他鎖定著愛人的雙眸。

公交車在鐵路上行駛了二十分鍾,當路燈又一次亮起的時候,繆宣看到了不遠處出現的小站臺,三人幾乎是同時站起身,而緊接著,公交車就應景地減速,緩緩停在了站臺上。

楚恆:“下不下?”

繆宣當機立斷:“下,十一路存在斷點,斷點指的應該就是這裡。”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三人立刻走下巴士,虞舟走在最後,他一踏上水泥澆築的站臺,十一路公交車就立即關上車門,竄得沒了影子。

“這裡竟然不是公交站臺……”繆宣觀察著這塊小小的水泥平臺,他讀出了標在地面上的手寫粉筆字,“這是……休息站?”

這粉筆字的字型圓潤幼稚,由白色粉筆寫在黑色的水泥地上,看起來像是出自幼童之手,也不知道這所謂的“休息站”和巴士服務站有什麼關聯。

楚恆蹲下身去分辨粉筆的材質:“要在這裡等車嗎?”

“應該不可行。”虞舟再次掏出小本本謄寫字跡,“我們大概要走到下一個站臺才行。”

在水泥臺的前方是固定不變的鐵軌,而鐵軌邊卻多出了能夠供人行走的通道,寬度大概能供兩人並肩行走,水泥澆築的地面,旁邊竟然立著鐵製的扶手。

虞舟隨手捏了一個紙團扔到通道上,紙團在地面上蹦了幾下,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見此繆宣便放下揹包,單手撐著水泥平臺讓自己降下,平平穩穩地站到了這個通道上:“能走,只有這一條路,我們走吧。”

公交車的班次對三人來說至今仍然是未知情報,事不宜遲,三人一同踏上了這條水泥道路,道路邊十分貼心地亮著路燈,與其說這是路燈倒不如說是探照燈,它們非常明亮,照得水泥路纖毫畢現。

只是即便是這樣亮的燈光,在黑暗中也只是一團小小的暈染,侵透不入無邊的暗色裡。

繆宣走在第一個,虞舟緊跟著他,楚恆則是斷後,一路上的黑夜死寂祥和,虞舟索性開始詳細詢問另兩人在迷宮中遇到的難關。

三人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聊,又過了兩個小時後,他們遇到了似曾相識的水泥臺。

這個水泥臺與上一個沒有太大的區別,唯有粉筆字下又多了一行字跡:“下一個休息站,公交車經過。”

楚恆狐疑:“……你們覺得可行嗎?”

虞舟想了想:“假如只看十一路公交車的執行情況,我覺得這句話應當是可信的。”

“那公交路線和旅社巴士相差得也太大了。”繆宣忍不住道,“旅社巴士完全是不準備給人活路麼。”

楚恆給出結論:“所以這條路我們選得不錯。”

三人跳下站臺繼續往前走,只是=路燈不再一路相隨,它們的間隔變大了,有些地段完全陷入了黑暗,需要三人接著工具並摸索著鐵欄杆才能夠往前走。

三人的順序也發生了變化,這一回虞舟走第一個,繆宣走第二位,楚恆第三。

散漫的聊天仍在繼續,這一次輪到虞舟分享他曾經在法國的留學經歷,最後話題莫名其妙歪到了法餐上。

三個只能生啃壓縮餅乾的人,也只有這麼一點可憐的慰藉了。

虞舟的聲音低沉動聽,在昏暗的光線中格外清晰。

“……醬汁是很重要的一環,我個人覺得吃過最好吃的醬汁是大學外一家咖啡館裡的紅酒醬,一般來說都是紅酒配紅肉,白酒配白肉,但是那家店用紅酒醬配了扇貝,說起來我還畫了一幅和這個有關的靜物,一直都沒有給你看——”

虞舟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他同時也停下了腳步,繆宣差點就要撞在虞舟的背上,他詫異地抬起頭,卻看到虞舟正站在探照燈下直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手。

這是怎麼了?

繆宣不解道:“虞哥,我們走了。”

虞舟猛地轉過身,他直愣愣地望著繆宣,像是有些走神:“小宣,這裡沒有公交車。”

這裡當然沒有車輛了,最起碼也要到下一個休息站。

繆宣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虞舟卻突然走到他面前,一把就把他牢牢抱住了——繆宣已經很習慣虞舟的擁抱,但是這一次卻和之前一貫的擁抱都有些不同,這一次的虞舟格外用力,而且不知為何,動作有些笨拙。

繆宣無奈地笑了笑:“虞哥,別鬧了,我們要快一點找到休息站,走了。”

虞舟緩緩鬆開雙臂,他抬起頭,雙眼沉沉地注視著繆宣,一開始似乎是有些恍惚,但隨著他抬起頭的光線變化,燈光逐漸照亮了他的眼眸,倒映出繆宣的影子。

也就在這一刻,繆宣意識海上的天幕微微顫動了。

虞舟喃喃:“好奇怪,我剛才好像……”

好像身體裡“擠”入了什麼東西,但他知道那是無害的,那甚至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怎麼了?”繆宣一下子警惕起來,雖然他的直覺沒有示警,但鬼蜮裡的危險難以捉摸,“是察覺到了什麼嗎?”

“不,沒什麼……”虞舟伸手揉了揉眉心,隨後笑了笑,“大概是突然走神吧,我現在覺得狀態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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