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修行，先做人，本就是這個道理。人間苦難便是修行最好的磨練。只要心存大道，順其自然，慢慢領悟即可。”秦初雨眉頭輕展，在對方心裡埋下一顆大道的種子，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
而今，看對方的神態，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
至於日後如何，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古往今來，無數天才靈師卡在神覺這一步，難得寸進，皆因不明大道，最終生死道消，遺憾收場。
即便是自己，明理聞道已有百年，但想要勘破神覺一境也並非易事。
心裡始終有放不下的牽扯，哪怕過往早已雲散。
如今這小子有自己的引導，但願可以少走些彎路吧。
秦初雨思緒萬千，有時候都不明白自己是情關難過，還是對人間的眷戀。
“初雨兄，之前你綁我身上的琴絃是什麼法寶，好生厲害，借我瞧瞧可好？”
雨塵舔了舔嘴唇，一臉嚮往。
想想那玩意兒可以瞬間撕碎那大妖的身體，必然非常了得。
“借？狗借肉包子麼！想都不要想。”秦初雨淡淡地瞟了雨塵一眼，自然是明白對方的打算。
“切，小氣。你這道心還不夠圓融啊，無私都還沒做到，身外之物還這麼放不下呢……”雨塵癟了癟嘴，一臉悻然。
“滾蛋，你當修道之人都是傻子麼。明白大道的特性，是用來規矩自己，而不是拿去要求別人。”秦初雨白了對方一眼，這小子現學現賣懟起人來實在欠揍。
“哎～自然不是傻子，就是私心太重了……”
雨塵搖搖頭，喃喃低語。
“呵，那天下人都來找我借法寶，我都得借了？可分得均？這就是你理解的無私麼，真是淺薄得可笑。”秦初雨搖搖頭，這小子竟然開始鑽牛角尖了。
不過，這也是大多初聞大道之人的通病。
“不借就算了……那咱們說說剛剛你揮手就取了這千年大妖的性命，可是符合大道特性麼？”雨塵癟了癟嘴，略過此事又開始了下一個問題。
“大道之下，是為陰陽。陰陽對立爭鬥不休，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妖吃人，人屠妖，本沒有善惡對錯之分。同樣的道理，就如你戰場殺敵，難道就不合天道了麼？
人間爭鬥，為公為道，為私是魔。為公而殺戮便是順道，為私而造殺孽便是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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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之下，沒有善惡對錯之分，唯有順與逆。順則昌順，逆則自亡。
所以，即便你殺人屠命億萬，那也不見得是脫離天道。心存正念，便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修道之人，逆命而順天，理當無所畏懼。過多的偽善和假慈悲只會是你求道路上的絆腳石。”
秦初雨一直覺得這小子內心顧絆太多，索性一次性說清楚了。
“這麼說，殺人不一定為惡，救人也不一定為善，只要遵循天道即可。”雨塵微微點頭，對方如此一說，心裡頓時清晰明了。
“也不一定，人間行事總會有不符天道的時候，那就要看，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了。”
秦初雨稍稍思索，又補充了一句。
“瞭解，人生在世，難免有不得已而為之。”
雨塵點了點頭，這也不難理解。
“不過，做了違背天道的事，必然就要自己承擔結果，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劫難。”秦初雨面色微沉，又提醒了一句。
“那意思是順應天道，就不會有劫難了？”雨塵繼續發問。
秦初雨微微搖頭“也不盡然，至少劫難會少一些。”
“那魔族逆道而行，卻與正道並存恆古，又該作何解釋呢？不是說順道者昌，逆道者亡麼。”雨塵心念一轉，卻是不明白這逆道而行的魔族，為何還存在久遠。
秦初雨揉了揉額頭，對方連續不斷的問題，也略感頭疼“之前已經講過了，大道之下是為陰陽。人間本就是陰陽戰場，只要有正道必定就會有邪魔，道心魔性，只在一念之間。此生你雖為正道，可一朝不慎，便可遁入魔境。人心慾望不死，邪魔便永遠存在。”
雨塵微微點頭“原來如此，那魔境之巔又是什麼呢？自古以來的魔頭都去了哪裡呢？還是都消亡了……”
“大道有情，即便逆道而行，同樣有一線生機。至於去了哪裡，卻不是我能知道的。不過，魔境越高，必然難被天道所容，生存也越發艱難。或許躲在某個被天道遺忘的角落吧……”秦初雨微微搖頭，這一點自己也解釋不清。
“魔道如此艱險，卻還是有無數人樂此不彼……”雨塵眉頭緊皺，不知心中所想。
“古人常言，少私寡慾，便可越發接近天道。反之，無盡的慾望便是你奔向魔道的由頭。你貪心甚重，可要好自為之。”秦初雨目光灼灼地看向雨塵，似是提醒，也是告誡。
“不至於吧……不就給你要點兒法寶麼，真記仇。”雨塵癟了癟嘴，一臉不爽。
“好了，今日問答，到此為止。去清洗一番，這木屋內還有一間空房，自行安排。”秦初雨擺了擺手，終於結束了此番長談。
“呃……初雨兄，我以後可以住你這兒了？”雨塵面色一喜，能一直呆在對方身邊修習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湖水每月只可以泡一天，切莫貪多而毀了這方靈湖的根基。”秦初雨微微思索，看向雨塵的目光充滿了戒備。
“放心吧，細水長流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雨塵訕訕一笑，連忙應承。
對方說過，自己這身體是萬劫金身的能量所孕，想要恢復到原樣需要及其龐大的特殊能量，而這湖中之水又恰好滿足自己所需。
雖說，一月只能泡一次，但總能提升自己的身體強度吧，往後也能抗揍些。
“明白就好，不要自斷後路。”秦初雨再次囑咐了一句，轉身走進了湖心小木屋。
“初雨兄，這湖中還有沒有妖物啊？”雨塵目光一轉，想到被那大妖吞進肚子裡的感受，還心有餘悸。
“你猜……”屋內傳來秦初雨顯得困頓的聲音。
“……”
雨塵一臉愕然，我猜是幾個意思。
這往後泡個澡還得提心吊膽了……
搖搖頭，不再多想，折騰了大半夜也有些困了。
遛到湖邊上，找了一處還未被妖血染紅的湖水沖洗乾淨，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便走進了湖心的小木屋。
正
廳左右剛好兩間廂房，右手邊房門禁閉，室內隱約傳來秦初雨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似乎已經熟睡。
雨塵微微駐足，轉身穿過正廳，輕輕推開左邊兒虛掩的房門。
屋內的陳設看起來簡單，卻很講究。地面上鋪就的白色絲毯，踩上去很是柔軟。
一方梳妝用的鏡臺，擦得透亮。床榻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看起來也乾淨，似乎這裡經常有人打掃。
“這屋子，倒像是女子的住所……莫不是自己那從未謀面的師孃？”
雨塵心中暗暗思索，自己的猜想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不然秦初雨一個大男人，用不著如此講究吧。
不管怎麼說，比起自己之前那冰冷的石室要舒服多了，就是打掃起來可能有些麻煩。
不過，既然是聖主，應該用不著自己打掃吧。
雨塵挑了挑眉，脫去鞋襪，翻身上床，倒頭便睡。
……
清晨的陽光，灑入湖面。昨日滿湖猩紅的大妖血肉早已沉入湖底。
波光粼粼的湖水，顯得格外清澈。
湖面躍動的光線遛進屋子，似乎正在竭力喚醒沉睡的人兒。
昨夜晚睡，雨塵只覺渾身難受，腦袋更是沉重無比。
還未睜眼，耳邊先響起了陣陣低語。
“晚輩見過師叔，家師時常掛念，近來師叔可安好？”
這女子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啊。雨塵心中暗暗猜測，秦初雨的同門麼？會是誰呢。
“呵，掛念麼，巴不得我突然暴斃吧……不用客套了，歡兒你來此可是有事？”
秦初雨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抹淡淡的惆悵。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昨日我那小師弟受傷頗重，若不來看上一眼，實在放心不下。”
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雨塵面色一喜，聽到此處，心中已然明了。
三兩步走出房門，喜顏笑道“陸師姐，多謝掛念，小子已經無礙了。”
“咦，秦師姐……你也來了！”雨塵目光一轉，見陸離歡身後站著一女子，正是有好些時日沒見過的秦雪。
而此刻秦雪的目光也正好看了過來，微微點頭示意並未多言。眉眼輕轉間，卻是久別重逢的笑意。
“無事便好，師叔的本事一向高深莫測，我的擔憂倒是有些多餘了。”陸離歡展顏一笑，見雨塵活蹦亂跳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
“歡兒，你久經塵世，都學會怕馬屁了。可別讓道心蒙了塵。”秦初雨神色淡然，對方的恭維之言顯然沒什麼作用。
陸離歡神色微凝，低眉輕聲道“師叔教訓得是，歡兒謹記。”
“雨塵，帶上你秦師姐四處轉轉，不用急著回來。”陸離歡目光輕轉，低聲囑咐。
秦初雨微微遲疑，隨即朝著雨塵擺了擺手“去吧，你也算是這裡的半個主人了，不要怠慢了客人。”
“弟子遵命！”雨塵微微拱手，神態恭順。
“秦師姐，咱們遊湖去啊。”雨塵笑著招呼一聲，便先一步朝著木屋外走去。
“也好！”秦雪微微點頭，倒是沒有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