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無數灰飛飄搖，是磚塊碎石被碾碎後所轉化成的粉末。

密密麻麻的，如暴雨般從天上落下，卻是不疼不癢，只把人沾地越來越髒。

位於雲冰不遠處的前方。

肖雲鋒等人站在一邊，一截被人自上而下劈成兩半且扔在扭動不止的身軀站在另一邊。

姜人人攙著肖雲鋒，豐末年扶著裘雨芳，此時的兩人看起來皆是受了不輕的傷，都已經有人在一旁幫忙攙扶著，各自也只是剛剛能把身形穩住的程度。

而另一邊，那還在扭動的詭異身軀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就只剩下了半邊。

雲冰四處看了看，並未發現哪裡有他另外半邊軀體。

心裡又驚又害怕著，趕忙身形一閃奔到肖雲鋒身前：“抱歉，我來晚了……”

她不是故意來晚的，但她確確實實就是來晚了。

雲冰垂著腦袋。

當她走進，看清肖雲鋒的上身和手臂皆是向外滲著血，遍佈著無數細小傷痕，她那一向高傲又怯弱的腦袋垂地更低了。

“不晚，人沒事就好。”肖雲鋒朝她勉強一笑，又努力抬起手臂把她攔在身後。

姜人人見他都這樣了還準備自己一人抗下，手上死死抓著肖雲鋒，說什麼都不願讓他再上前邁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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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雲鋒的心思被她猜透，幾次想要踏出都被姜人人抓地死死。

他無奈苦笑著，讓姜人人幫忙掏出自己的八卦墜飾，並按照他的指示倒出一粒丹藥。

至此，八卦墜飾中的八粒丹藥已經用去了三粒。

肖雲鋒總算意識到自己實力之低依舊不足以讓他橫行天下。

若不是胡源一心戲耍他們，直到他那一棍落下都沒有來得及還手，不然胡源強烈反抗起來，那一棍之後怕是難以再有機會像現在這般站在這。

而在他出招之前就被他當作仰仗的八卦墜飾裡的丹藥，很有可能沒有機會把它當作仰仗，是還沒吃就已經死了。

運功，提氣。

肖雲鋒剛把丹藥吃下，就已經清楚感受到身上經脈正在被藥效充盈，同時身上震裂的傷痕也在迅速修復。

那無處不在的勃勃生機像是把他扔進了某處玄之又玄的地方般，令他整個人都舒爽的快要迷失。

很快，這一切舒適之感又渾然不見。

只這一會兒工夫，肖雲鋒就發現自己身上的外傷和內傷已經修復了七七八八。

眼見上一刻連站著都頗為費勁的肖雲鋒，一轉眼就散發出了過人氣息，與平時無異。

眾人震驚著肖雲鋒服下的丹藥恢復力之強，卻不想肖雲鋒自身也處在驚愕之中。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就從娘手裡得到，讓他用來在危急時刻保命的東西。

他一直愛惜著，但也因為生活在伏雲山裡沒有什麼機會用，只在馮黑子和馬木身上用過兩粒，除此之外就是自己剛剛用掉的那一粒。

肖雲鋒一直不知道此丹的名字，只知道它有著保命的本事。

如今意識到它的珍貴程度，還有那不弱於眼前的胡源的再生能力，肖雲鋒暗自在心裡跟自己已經離世的娘道了謝，同時也不後悔自己將其中兩顆用在了馮黑子和馬木身上。

丹藥雖珍貴，但最珍貴的還是他的本心。

當初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拿出丹藥，是因為他想救人，他需要救人。

希望日後的將來自己也可以保持著這份本心，勿要因丹藥的珍貴，泯滅了本心。

再一次想要邁開步伐向前踏出一步時，姜人人依舊在試圖阻攔，卻沒有成功把他攔下。

肖雲鋒看著孤零零在地上的胡源，連骨架都缺了半邊卻還在掙扎扭動著，一邊把掉落在地上的玲瓏意撿起，一邊在握住玲瓏意的同時，回想起先前那一棍為自己帶來的感悟。

在旁人看來，他這一棍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砸在胡源身上。

但事實上，他這一棍砸下的並不是胡源，而是胡源身上的天地之勢！

世間萬物，皆是有靈。

世間之靈，皆為天地。

肖雲鋒擁有著冥想之界，可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感受到一花一草，一枝一葉的天地之勢。

而胡源身為人，身為一個以天地之勢為養分不斷再生的人，其身上的天地之勢在肖雲鋒的冥想之界中也更加強盛、顯目。

他之所以能分辨出哪個是真的裘雨芳，哪個是胡源假扮的裘雨芳，就是因為胡源身上的天地之勢與常人有所不同。

哪怕胡源已經把氣息模擬的很好，讓他沒有辦法很快分辨出。

當他一本正經的把感情宣洩，說出“你很善良”這樣的話時，胡源還是有了一瞬間的感情波動……

是嘲笑、是譏諷，是什麼樣的感情都好，肖雲鋒無所謂。

他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差別。

正如他眼裡的裘雨芳就只有一個優點一樣，他那一棍所需要的也僅僅只是一個弱點。

“肖……雲鋒……”

如肖雲鋒猜想的一樣，胡源仍舊沒有死透。

他被鱗籠意泯滅的半個身軀，一時半會怕是恢復不來了，但經過這十幾息的調整，他還是喘上了一股勁。

“你很厲害，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厲害，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僥倖踏入了出塵期，只是實力比常人強了一點，沒想到，你竟然在這個年紀就摸到了破罡期的門檻，我胡源輸的服氣。”

幾句話的工夫，胡源都已經能夠流利的把話說出。

肖雲鋒見他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變態”，當即就把鱗籠意朝身前一點，準備再次補上。

偏偏胡源已經被他打怕了，根本沒有心思再託大下去，直接一個閃身退去數十丈。

單吊在眼眶外的眼珠子惡狠狠把肖雲鋒一瞪：“我只是說我輸的服氣，不代表我就一心尋死。”

“你這一棍我記著了，希望下次見面，你有能耐真正踏入破罡期，不然……桀桀桀。”

陰森的怪笑聲，讓人聽著頭皮發麻。

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胡源的聲音並不是在靠嗓子發出。

因為他的喉嚨缺了一半，喉結更是未曾看見，那他究竟是在用什麼說話……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肖雲鋒在內，沒有一人有能耐說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