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恆縣鄭泰商行。
中午剛過，一個身穿長衫的漢子帶著一個黑衣漢子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大搖大擺的走近了商行的大堂。
看到有生意上門，門口正在打瞌睡的活計趕緊擦了擦嘴邊的口水，熱情的迎了上來。
“二位先生，想要買點糧貨還是藥材皮毛？”
摘下墨鏡看了一眼面前的活計，留著山羊鬍的何振東揚起頭環顧了一圈店鋪內的東西，露出了一副頗為嫌棄的眼神。
“夥計……你們這有藍棉布嗎？”
“藍棉布？先生您稍等，我去問問掌櫃的。”
話閉，活計趕緊跑進了櫃檯，朝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漢子詢問了幾句。
片刻之後，乾瘦的夥計再次跑了回來。
“先生您來的巧了，我們這正好還有些藏藍色的棉布。不知道，您是打算買多少尺啊？”
“多少尺個屁？……不長眼的狗東西，你把我們當要飯的嗎？！”
夥計的話音剛落，何振東身邊的黑娃便一把將對方粗暴的推到了一邊。
……
“唉！你們怎麼罵人呢？”
“罵你咋了，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揍你！”
被黑娃差點推倒在地，乾瘦的活計頓時也來了勁，叫囂著就要上前爭執。
“哎呦……二位客人請息怒……。我是這裡的掌櫃的吳淶水，有什麼需求您儘管吩咐……。”
黑娃的突然發火在嚇壞了夥計的同時，也將一直坐在櫃檯裡算賬的掌櫃給驚了出來。
一把將生氣的夥計拉到一邊，掌櫃的走到何振東身前，眯著眼客氣的拱了拱手。
“這位先生，我這活計人傻沒眼力見，還請您海涵一二。
不知道先生貴姓，打算買多少布匹啊？”
估摸著今天是遇到了大客商，掌櫃的在欣喜之餘，也是一臉的恭敬。
見狀，何振東囂張的看了一眼對方，輕輕的揉了揉鼻子。
“鄙人姓何……掌櫃的，您應該知道絳縣的唐家商會吧？”
“那是自然……絳縣唐家可是這一代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小人當然略知一二。”
……
“那就好……。
掌櫃的，我們唐家商會最近接了一單大買賣，急需一批棉布。為此，唐老爺特意派我到附近的幾個縣轉轉，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貨源……。”
說到這，何振東抬手指了指商行的掌櫃。
“如果你們這有兩百匹現成的藍色棉布，那我去不去其他地方了看了。如果沒有的話，你也別在這耽擱我的功夫……。”
“兩百匹……掌櫃的，咱們可一下拿不出這麼多藍布啊……。”
聽到何振東一張嘴就是兩百匹布，剛剛被罵的夥計頓時一臉難色，趕緊小聲提醒了一句自己的掌櫃。
“拿不出來？那就是沒有了唄？”
聞言頗為不爽的咳嗽了一聲，何振東立刻將目光看向了那個說話夥計。
“滾一邊去，沒用的東西，在瞎說話我立刻讓你捲鋪蓋滾蛋！”
何振東的話音剛落，掌櫃的就一腳將夥計踹到了一邊。
一番惡狠狠的數落後，他轉身笑眯眯的看著二人，再次拱了拱手。
“何先生……兩百匹藍布可不是小數目，不知道先生您能出什麼價位。”
不同於實話實話的夥計，吳掌櫃的似乎是另有想法。
見狀，何振東摸了摸臉上的鬍鬚，伸出了右手。
“我們老爺要的很急，所以價錢上絕對不不會虧待你。這樣吧，如果能在三天內把貨湊齊，那一匹布我給你這個數，你看怎麼樣？”
……
“斯……。”
看到何振東伸出的手指，掌櫃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顯然，這個價位已經非常高了，甚至可以說是利潤極大。
“那個何先生，兩百匹藍布畢竟不是小數目，我們確實需要一點時間籌集貨物。
您看要不這樣，只要你給我兩天時間，我保證把您要的貨物備齊了，怎樣？”
“兩天時間……。”
聽到對方的說辭，何振東裝模作樣的猶豫了片刻。
“掌櫃的……兩天時間還是太長了點。我們老爺催的很緊，我可沒時間在這裡幹等著你們。”
聞言微微一愣，鄭泰商行的掌櫃眼睛一轉，立刻就品出了何振東話裡的潛意思。
“那是自然，何先生是大忙人，我們當然理解您的難處。
要不這樣，等兩日後交貨的時候，我們給您提這個數……。”
說話間，商行掌櫃握住了何振東的手，在長袖的掩蓋下輕輕的一捏。
“嗯……不錯，吳掌櫃你果然很會辦事……。”
說到這，何振東輕輕的一擺手，示意黑娃將手中的皮箱拿了過來。
當著吳掌櫃的面，何振東從裡面拿出了兩把用紅紙包著的大洋。
“我今天就把定金留下，勞煩吳掌櫃給我寫一個字據。
等到兩天後的這個時候，我會帶車伕過來提貨並將尾款結清……。”
“沒問題！何先生您稍等，我這就去準備筆墨！”
……
……
入夜，位於恆縣城外的一間破廟附近。
藉著月光推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足足半個時辰後，李弘義終於看到了遠方中隱藏於雪夜中的黑影。
就在此時，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活物突然從他眼前竄了過去……。
啪嗒……
“我日……。”
驚叫聲中，李弘義猛的全身一陣雞皮疙瘩，下意識的就拔出了腰間的盒子炮。
不過也是因此，他手中原本抓著的日式手電也因為驚慌而掉到了雪地裡。
剎那間，他的眼前陡然一暗。
“他娘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雪地裡的李弘義先是哆哆嗦嗦的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然後又從兜裡掏出了他最喜歡的煤油打火機，用力的按了幾下。
摩擦聲中，隨著火石激起的光亮一閃而逝，一簇火焰也從打火機裡跳了出來。
“奶奶的……這鬼天氣真他娘的冷……。”
咬牙切齒的嘟囔中，李弘義用力嘬了幾口手指上的哈德門，硬著頭皮將掉落的手電撿了起來……。
……
十幾分鍾後，就在走在小路上的李弘義快要看清廟門前的石像之時，一個半大小子也突然從路邊的一處草叢中冒了出來。
“站住……你是李隊長嗎？”
……
聞言下意識的朝後一縮，李弘義趕緊用手電晃了一下前方的身影。
片刻之後，他看著來人手中低垂的勃朗寧，輕輕的擦了一下被凍出來的鼻涕。
“嗯……趙團長他們在嗎？”
……
聽到李弘義的詢問，半大小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上前來一臉戒備的看了看李弘義的身後。
“放心吧……我後面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看到對方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李弘義也是頗為不爽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陰惻惻的說了一句。
“呵呵……李隊長你見過鬼嗎？”
然而就在李弘義話音剛落的同時，半大小子卻突然湊到了李弘義的身前，詭異的嘿嘿一樂。
“嗯哼……我……我他娘的哪見過那玩意……。”
似乎是被觸動了心理最害怕東西，李弘義的俊臉猛然抽搐了一下，發出了沉重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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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李隊長，你不會是真的在路上見鬼了吧？”
似乎是發現了李弘義臉上的異常，半大小子突然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小天……你在那吵吵什麼呢？！”
就在李弘義被半大小子一驚一乍搞得臉色鐵青的時候，何振東的聲音也從二人身後響了起來。
伴隨著積雪被踩踏的嘎吱聲，同樣包裹嚴實的何振東也舉著手電走到了二人身前。
“李隊長，我們團長已經在此等候您多時了，請吧……。”
用手電晃了一下臉色僵硬的李弘義，何振東隨即側身指了指前方的廟門。
“嗯哼……。”
下一刻，好不容易找到臺階下的李弘義也趕緊低頭邁步朝前走去。
……
……
不大山神廟內，一處篝火隨風晃動，映出了大堂內的幾張蠟黃的人臉。
拿起架在火堆上的水壺，趙世勳開啟後遞給了剛剛進來坐下的李弘義。
“喝點吧，這裡面灌得是汾酒，能去去寒意。”
點了點頭，李弘義接過水壺聞了一下，隨後端起來大大的灌了一口。
而隨著溫熱的酒水入腹，他的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也終於有了些血色。
“謝謝……。”
將溫熱的酒水遞給趙世勳，李弘義看著對方深吸了一口氣。
“在天黑之前，鄭泰商行的夥計就已經把我賣給他們的布匹都運到了城外的大窯村。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他們就會開始染布了。”
說到這，李弘義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如果你們今晚動手的話，布匹應該就在染坊的西北角的倉庫裡。”
……
聞言點了點頭，趙世勳與何振東皆是陷入了沉思。
“大窯村有自警隊嗎？”
似乎是響起了什麼，趙世勳看著李弘義抽了一口煙，淡淡的問道。
“有的……不過他們只有十幾人，傢伙也基本都是些土槍和鳥槍。
平時沒事的時候，這些人基本都是住在各自的家裡，很少聚在一起的。”
……
說完最後一句後，李弘義也站起身帶上了自己的狗屁帽子。
“趙團長，我能幫到你們的也就這麼多了。至於後面能不能成事，那就要看你們自己的了。”
……未完待續，創作不易，感謝書友們的支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