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談錢傷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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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西米安一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雙腿分別踩進了兩個泥潭之中。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他如同一個走在沼澤裡的人,兩條腿被牢牢的陷住根本無法拔出來。

想要拔出任何一條腿時,身體的重量都會不由自主的壓在另一條腿上。

這樣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向一邊傾斜。

會有這種糟糕的感覺,是因為分別來自義大利和波西米亞方向的威脅。

在義大利遭到羅馬忒西亞人意想不到的猛烈進攻,這是馬克西米安之前怎麼也沒有想到。

他已經習慣了那種拖拖延延的戰爭,就如同和法國人那樣,一場戰爭打打停停,而且誰也不會從一開始就孤注一擲。

可是那些羅馬忒西亞人卻不一樣,可以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改變了戰爭的方式。

羅馬忒西亞軍隊不但突然越過了他們自己劃定的“熱那亞—帕爾馬—波河”防線,更是一路猛攻的向米蘭發起了襲擊。

因為突如其來的襲擊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奧地利軍隊甚至連帕維亞都沒有能夠守住。

特別讓馬克西米安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羅馬忒西亞人居然在進攻米蘭的同時,強渡波河,直接威脅威尼託。

只要想想“羅馬忒西亞人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挑起一場戰爭”和“那個貢佈雷已經知足了,他已經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不會再對領土有更大野心”這種之前在宮廷裡還喧囂塵上的話依猶在耳,馬克西米安就有種被巴掌直接打在臉上的憤怒。

馬克西米安當然並不知道有一本叫《與諸將書》的小書正在羅馬忒西亞的那些高階軍官們當中流行。

而其中就有一段話用很明確的方式闡述了他的敵人那一連串的行動。

“任何戰爭都務求集中一切可以調動的兵力兵器,全力以赴,以暴風驟雨般的首次打擊,力求在戰爭初期透過最大的殺傷令敵人徹底失去戰略平衡,以便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戰役目標……”

帕爾馬之戰讓奧地利人一下子失去了他們派駐在倫巴第地區的最重要的駐守部隊。

岌岌可危的米蘭不得不派人請求維也納的支援,可是讓馬克西米安惱火的是,當他來自米蘭的求援時,卻發現他已經表達了很長時間的調兵命令還幾乎沒有一點動靜。

馬克西米安突然發現自己一時間居然是無兵可用了。

在瑞士的慘敗讓馬克西米蘭不得不被迫同意那些山民蠻子的獨立,這樣帶來的後果就是他再也不能隨意從瑞士徵調士兵。

這就讓他失去了一個很寶貴的兵源地。

而緊隨其後的兩次義大利戰爭又讓他損失慘重。

馬克西米安其實是做好要休養生息兩年的盤算的,更加難得的是因為內亂,奧斯曼人也暫時威脅不到奧地利的安全。

可是突然的,伊比利亞半島的變故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對此馬克西米安是很惱火的,不過因為這關係到他孫子的王位,而且可以趁機要挾斐迪南支援他吞併米蘭,所以他欣然接受了親家的出兵請求。

可現在事情卻沒有按照他想象的發展,羅馬忒西亞人不按套路出牌的舉動讓他一開始就在倫巴第吃了大虧。

不過讓他覺得更糟糕的,還是波西米亞傳來的壞消息。

自從當初迫使波西米亞國王拉迪斯拉斯二世放棄了一半匈牙利領土之後,馬克西米安已經把匈牙利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果不是奧斯曼人入侵歐洲,或許他已經再次透過戰爭徹底吞併整個匈牙利。

只是奧斯曼人這次卻是幫了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忙。

布加勒斯特之戰給了拉迪斯拉斯二世喘息之機,同時他透過與瓦拉幾亞的關係,再次燃起了收復匈牙利的野心。

這些馬克西米安其實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拉迪斯拉斯二世真的敢把這個野心付諸實施。

就在2月的時候,來自東部邊境的報告就頻繁的出現了關於波西米亞人似乎正在邊境調動軍隊的種種訊息。

雖然有所警惕,可是馬克西米安並不認為拉迪斯拉斯二世有那個膽量。

進入3月,倫巴底地區突然變得緊張的局勢特地吸引了馬克西米安的注意。

而波西米亞人並沒有新的動向,另外又傳來了關於瓦拉幾亞女大公帶領軍隊遠征西西里的訊息,所以馬克西米安除了命令東部邊境的守軍嚴加防範,也就沒有再太過注意東方的動向。

即便到了4月,聽說了瓦拉幾亞女大公凱旋而歸已經回國,可馬克西米安卻並不認為他們會那麼快就有所舉動。

但是他的這個猜測顯然錯了。

就在剛剛過了4月中旬不久,波西米亞人突然出兵匈牙利。

他們不但違反了早先雙方在《布拉格條約》中達成的各自不會在匈牙利派駐重兵的協議,而且還迅速從匈牙利東部向西推進,大有一舉收復整個匈牙利的架勢。

同時瓦拉幾亞人也派出了一支雖然數量不是很多,但顯然戰鬥力頗為驚人的精銳部隊,這支軍隊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對駐匈牙利的奧地利軍隊的進攻,但是卻以很快的速度擊敗了同樣對匈牙利南部虎視眈眈的北波斯尼亞軍隊。

然後這支瓦拉幾亞軍隊開始沿著三方邊境向匈牙利與北波斯尼亞東部推進。

這是個很詭異而又複雜的局面。

在匈牙利,突然就聚集起了4個國家的軍隊,而匈牙利人則對這場在自己國家裡爆發的戰爭透著冷漠與厭惡。

馬克西米安對在東部邊境突然爆發的這場意想不到的衝突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不通什麼時候那個瞻前顧後總是猶豫不決的拉迪斯拉斯二世變得如此果斷。

一直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給了他如此一個“驚喜”。

現在東部的局勢讓馬克西米安為之頭痛的是,瓦拉幾亞人並沒有公開入侵匈牙利,他們的對手始終是北波斯尼亞人。

而那位瓦拉幾亞女大公又因為在布加勒斯特之戰中的功績,不但在巴爾幹地區有著很大的影響,同時與匈牙利人也有著種種關係。

所以即便知道瓦拉幾亞人對匈牙利沒安好心,可在他們正式入侵匈牙利西部之前,他卻不能有什麼激烈反應。

否則很可能就會把瓦拉幾亞直接逼到波西米亞人那邊去。

至於北波斯尼亞人,馬克西米安並不看好那位赫爾瓦國王,因為他自己的麻煩其實已經不少,南波斯尼亞、始終不甘心失敗與他爭奪王位的前國王魯瓦?,還有他在東部的鄰居卡尼奧拉公國,這些已經足夠讓他麻煩纏身,根本不是個能幫得上忙的。

不過馬克西米安還是派人前往薩格勒布,希望能與赫爾瓦達成協議,至少讓他能牽制住瓦拉幾亞人也好。

這些突然的麻煩讓馬克西米安覺得似乎連上帝都要拋棄他了,而在宮廷裡,同樣關於南北之爭也讓皇帝陷入了苦惱。

很多貴族認為奧地利絕不應該放棄在義大利的利益,因為在那裡他們已經付出的太多,幾次連年戰爭已經讓奧地利人在義大利半島流了太多的血,如果驟然放棄那麼之前所有的犧牲就變得毫無意義。

另外奧地利已經失去了瑞士,如果再失去義大利,那麼很可能就是給法國人以可乘之機。

這樣的觀點當然十分符合馬克西米安的想法,只是與之相比,另一方的看法也不能小視。

之前透過幾場付出很大代價的戰爭從波西米亞人手裡奪取的匈牙利同樣對奧地利有著重要價值,那裡不但是抵禦奧斯曼人入侵的緩衝,而且匈牙利豐富的資源礦產也讓很多當初投資那場吞併戰爭的貴族們看到了發財的機會。

只是這時間太短,而且隨後的奧斯曼人入侵也讓這條財路受到了很大衝擊。

現在居然有人提出為了義大利而暫時放棄匈牙利,這對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賺回本錢的貴族勃然大怒。

雙方在宮廷裡展開了激烈的辯論,甚至到了後來變成了相互攻訐。

同時這種對今後政策的爭論也逐漸變成了爭奪奧地利宮廷未來首席宮相寶座的權力之爭。

自從科茨察赫被罷免之後,馬克西米爾沒有急於任命新的首席宮相,這就讓很多貴族看到了希望和機會。

而且在近年戰爭中連續幾次的挫敗,特別是瑞士的丟失,也讓很多貴族意識到不能任由馬克西米安繼續肆意妄為下去。

馬克西米安對義大利的執著讓奧地利陷入了幾場戰爭當中,而德意志諸侯們卻趁著這個幾乎蠢蠢欲動。

這讓很多人擔心如果再繼續陷在義大利,可能會讓局勢變得更加不利。

而且只要一想到波西米亞國王擁有的選帝侯資格,那些貴族就不禁更加憂心忡忡起來。

選帝侯雖然不能罷黜皇帝,但他們完全可以在下次選舉的時候讓哈布斯堡家族落選。

畢竟法國歷代國王對皇帝頭銜已經垂涎許久。

既然這麼想,自然有人把這不大不小的威脅透露給了馬克西米安。

這就讓皇帝更是心頭惱火。

因為這種擔心看似是在為他的家族是否能保住皇帝頭銜擔憂,可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在提醒他,如果不能讓國內的某些人滿意,他們同樣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馬克西米安太瞭解那些貴族了,他們和他一樣都是整天盯著自己的利益和為自己盤算,所以一旦需要選擇的時候,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他。

巴登侯爵的到來讓馬克西米安稍稍有些意外。

對他女兒的寵愛並沒有讓巴登侯爵恃寵而驕,這讓馬克西米安對這個很懂事的老貴族還是很滿意的。

至於侯爵的那些生意,馬克西米安當然知道,甚至連他與科茨察赫的合作也有所耳聞,不過這並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妥。

畢竟如今所有的貴族都多多少少的與那些形形色色的商會有著這樣那樣的關係。

早年那種貴族們純粹靠領地養活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所以這次侯爵的到來,多少讓他猜到了什麼。

果然,巴登侯爵剛一開口,馬克西米安立刻意識到事情果然不簡單。

“陛下,請允許我向您轉告科茨察赫對您的問候。”

馬克西米安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困惑。

他當然沒有忘了自己的前宮相,相反還聽說了科茨察赫現在是奧格斯堡的富各爾家的座上客。

福各爾家自從在匈牙利銅礦買賣上栽了大跟頭之後,曾經一度銷聲匿跡。

可不知怎麼,好像突然又交了好運,福各爾家就又重振門楣了。

只是讓馬克西米安不快的是,重振旗鼓的福各爾家似乎並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牽扯。

現在科茨察赫突然經過巴登侯爵帶來所謂問候,馬克西米安立刻意識到了其中可能有什麼微妙的關係。

“陛下,福各爾家希望能繼續為您服務,他們知道您正準備重修維也納城,因此他們願意向您提供足夠的資金完成這一壯舉。”

馬克西米安意外的看著巴登侯爵,他沒有想到侯爵給他帶來個這樣的訊息。

在很早之前,馬克西米安就有重新修建和擴大維也納城的想法,只是當他讓人大致估算了所需要的資金之後,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實在有些異想天開的念頭。

那是一筆按照現在奧地利的財政狀態計算,直到他的孫子也還不完的鉅額資金。

正因為這樣,他才對倫巴第的財富更加垂涎。

“福各爾家,願意幫助我嗎?”

馬克西米安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那麼簡單,畢竟之前福各爾家表現出的疏離說明那家人在遭遇一次劫難後,已經變得謹慎小心了許多。

那麼現在福各爾家會主動提出這種建議,顯然是有著足以能讓他們願意付出巨大代價的回報。

“他們想要什麼?”馬克西米安終於開口問。

巴登侯爵暗暗鬆口氣,他知道皇帝應該是動心了。

一直以來馬克西米安都把重建維也納城做為一個巨大的夙願,只是那驚人的龐大資金讓他望而卻步。

現在卻有個機會讓他能如願以償,馬克西米安的心動了。

只是他也知道這麼好的條件,是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的。

那個雅各布·富各爾從來不是個慈善家,當然他自己也並不是個很厚道的客戶,所以馬克西米安一邊心中暗暗為能夠得償夙願高興,一邊猜想對方要提出什麼交換條件。

“根據科茨察赫的說法,富各爾家的人似乎希望能繼續在帝國所及的各國當中繼續做生意,而且您知道這其中有些還是與很多貴族有關。”

巴登侯爵的話讓馬克西米安暗自皺眉。

他當然知道侯爵是在暗示什麼。

當初馬克西米安提出重建維也納的宏大計劃其實並非只是因為好大喜功。

維也納地處阿爾卑斯山北方山腳下的一處盆地,雖然四周群山環繞,但維也納城本身卻因為位於盆地中央無險可依。

奧斯曼人對巴爾幹,甚至是匈牙利的威脅讓馬克西米安看到了危機,他開始當心一旦奧地利要面對來自異教徒的入侵,而前線戰事又偏偏不利時,以維也納當下的城防,很可能無法抵擋住異教徒的直接進攻。

正因為這樣,馬克西米安才急於重建城市。

不過除了這個,馬克西米安還有著另外一個念頭。

他希望把維也納建造成整個歐洲的中心,然後藉此機會把那些德意志諸侯們召集到維也納。

他相信一座美輪美奐的城市一定能讓那些諸侯樂而忘返,這樣他就可以有機會漸漸從他們手中收回權力。

只是很多人反對他這個想法,這讓馬克西米安不由暗自琢磨,是否有人已經猜到了他的真實意圖,所以才會藉著沒錢予以阻攔。

現在富各爾家提出願意幫他實現這個願望,馬克西米安不禁心頭激動。

不過他還是儘量提醒自己應該冷靜些,在知道對方真實意圖前不要表現出太關注的樣子。

“只是繼續做生意,這似乎還不能讓富各爾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馬克西米安神色不動的望著巴登侯爵,他相信侯爵和科茨察赫的關係應該不止是他說的那麼簡單,所以即便他不是很清楚富各爾家真正的目的,可也應該能帶來有用的訊息。

果然,巴登侯爵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陛下,富各爾家提出希望能夠讓他們和貿易夥伴一起在帝國內自由經商,而他們願意與我們的商會一起對抗正在逐漸成為威脅的法國人。”

“法國人?”

“對,陛下您請看這個。”

看著巴登侯爵帶來的上等胡椒,馬克西米安的神色變得嚴峻了起來。

馬克西米安當然知道胡椒能夠帶來什麼樣的財富,這種堪稱價比黃金的珍貴香辛料讓伊比利亞已經富得流油,如果法國人再擁有了胡椒貿易這個巨大的財富來源,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胡椒就可以變成各種犀利的武器,讓法國人對奧地利造成威脅了。

“富各爾就為了這個,”馬克西米安依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那麼他們說的貿易夥伴又是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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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登侯爵頓了頓,在馬克西米安的凝視下終於開口:“是貿易聯盟陛下,他們願意和我們做生意,我是說和我們所有人。”

聽著侯爵的話,馬克西米安的臉色終於變了。

而在王宮外不遠處的一棟房子裡,科茨察赫看著天色喃喃自語:“大概是到見分曉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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