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9 章 第 2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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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日陰時,並不是一個出生的好日子,可有什麼辦法呢?被迫承擔了從父親身上轉移出來的術術之後,這堅持不肯死去的一胎趕在這樣的日子裡出生了。

“既然他要活,就讓他活吧。”

家主的這一句話,是對親生子的寬容,還是終於有了點兒對嫡子的歉疚?

被抱來的孩子竟然是那樣的白麵。

任誰看到都要倒吸一口涼氣的古怪容貌,在小的時候還不太顯眼,因為大多數嬰孩兒降生下來,也都是看不到什麼美貌,更不要說沒睜眼的時候,那狹長的細縫看起來是多麼古怪。

等到長大一些了,連他的母親都不想看到他,“只好好養著就是了。”

活著,是這孩子掙命掙下來的,可在他們決定把某種術術轉移到這個腹中胎兒的身上時,就已經接受了他的死亡。

可他沒有死,可見,謝如歸從在孃胎裡就是個不聽話的。

謝府很大,大到一個養在院子裡的孩子可以很久都見不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當然,也沒人敢欺負他。

兄弟姐妹彷彿不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不會閒得無聊故意來欺辱他,下人們更是不會忘記主僕身份。

千年的世家,很多規矩似乎都刻在了骨血裡,連下人也懂得如何保持緘默,做好分內的事情。

無病無災,謝如歸就那樣安然在一片寂靜之中長大了。

也許是太孤獨了吧,他的術士天賦讓他獲得了“雙子”這樣的術術,兩個孩子,捉迷藏一樣,一個安然在院中,靜靜遵循著大人們所期望的那樣,安靜活著,另一個,則化身府中的“幽靈”,悄然出現在每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觀察那些人類,那些熱鬧。

直到某一次被謝府的主人,他的父親發現。

謝父終於從那古怪的面容上,記起了自己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孩子,也許是心軟,記起了他能夠平安無事還要多虧把那惡毒的術術轉移到了孩子的身上,他信步去那個院子裡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那一年,謝如歸五歲。

“如歸,這個孩子就叫如歸吧。”

在發現謝如歸有術士天賦之後,他給了他一個名字,只這個名字本身就隱含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意味,是希望他“歸”還是“不歸”呢?“如歸”可真是令人玩味。

謝父的態度有所轉變,謝如歸也能夠走出小院,見一見他的兄弟姐妹了,可惜,並沒有獲得更多的善意。

他還去拜見了母親,可母親並沒有見他。

“我的孩子,我已經舍了的,活下來的,不是我的孩子。”

冷酷絕情的話用那樣令人心碎而又悵然的聲音說出來,細細聽去,似乎還能聽到那聲音之中隱含的啜泣,她不肯見他,只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她惡毒的詛咒。

當你殺了一個人,就代表你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他。

可如果那個人還要來見你呢?這恐怕就是一個恐怖故事了。

當年富有決斷力,肯為了丈夫捨棄腹中胎兒的女人,到底不是一個足夠堅強的女人,她無法面對那樣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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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謝如歸的那張臉,宛若索命的厲鬼,明明白白告訴她,她犯下了多麼大的罪惡。

那隱含在情緒中的,可說的,不可說的,都被謝如歸感知到了,這或許也是他的天賦,他明白自己是多麼“不受歡迎”。

連接納他的謝府,也只是想要讓千年世家更多一份輝煌罷了。

此外,他同樣不想看見他。

明明是謝氏骨血,真正的謝氏子弟,可謝如歸就好像是遊離在這個謝府之中的外人,很多人遠遠看見他就會提前避開,對著他更是不願意多說一個字,因外貌而來的恐懼,像是在初見的一刻就紮根在人的心裡。

“怎麼會有那樣的人呢?”

“看著就像是個鬼。”

“白日裡都能嚇我一跳,晚上若是見了,怕是要嚇死了。”

“可憐他的下人,竟然天天都要對著那樣的臉。”

“你發現沒有,他從來不笑,你說他看著我們的時候,在想什麼?那雙眼,太令人恐懼了。”m.166xs.cc

“別說了,想多了我都怕。”

他們視他,如同異類。

很好,他看他們,也非同類。

某一夜,在庭院之中,謝如歸看著對面一模一樣的自己,心意相通的自己,這才是同類,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是一樣的,其他的人,都沒有意義。

既然沒有意義,那麼就成為他修煉術術的資糧好了。

用影舞離去的黑衣謝如歸從此再沒回到謝府之中,他成了遊離在外的“黑水之君”,那不是他自稱的名號,而是外人總是見不到他的身影,給他取的名號,也是因為他總是一身黑衣,在夜色之中出沒。

而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天災人禍,很多人因為他死了,他也收攏了一些手下,那些被折磨到無師自通發現自己術士天賦的普通人,若能早些發現自己的術士天賦,這些普通人也許會被世家收攏,從而擁有一條坦途,可發現得太晚了,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條死路。

沒有人會留存跟自己有仇的術士,因為術士那詭異莫測的能力,如果得罪了對方就最好不要再有善了的想法,必須不死不休。

普通人,哪怕擁有術士天賦,又在短時間內領悟了自己的天賦術術,可少有人能夠反殺成功,黑水之君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成功,讓他們的仇恨能夠肆意宣洩,而他,看著那些宣洩出來的化為實質的仇恨,也會獲得成長。

庭院之中始終未曾邁出府門一步的謝如歸正在悄悄成長,他感知別人的情緒,又在別人情緒的欺負之中獲得昇華,他在變得更加強大。

那一年,謝如歸十六歲,成了觀風使。

一個本來應該是世家子弟的富貴閒職給了他出去的機會,他能夠離開謝府了,帶著自己的人,以一個觀風使的身份,真正地去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樣子,還有世界上其他的那些人。

他願意為平民發聲,伸張正義,不是平民有多麼無辜,他有多麼公正,而是因為這樣做能夠撬動更多的情緒。

厭惡他的,憎恨他的,還有那些哪怕畏懼他,但因為他幫了他們而產生某些好感,並於好感之中持續恐懼他,不敢與他對視的……

宛若一鍋熱湯在沸騰,而他就處在熱湯之上,感受著那升騰而來的情緒化作美妙的氣味,被他吞吸入腹。

他還在變強,一直在變強。

謝如歸是在二十六歲的時候遇到葉歸人的,那個時候,他的兩個身份都已經響噹噹,宛若世界的兩極,沒有人會把他們混為一談,同樣,也有不少人關注著他們搞出來的事情。

無論是謝如歸,還是黑水之君,都遭到了很多刺殺,不止一次的刺殺,那一次,本來也如以前一樣,可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人——葉歸人。

名字之中也有一個“歸”的葉歸人很是活潑,那種活躍的情緒像是跳動的音符,不肯有一息安靜,又像是永遠燃燒的火焰,熾熱而溫暖,帶給人一種很難形容的感受。

像是初次烤火的人被灼了一下指尖,燙是燙的,卻還想再靠近看看,於是他容留了並不忠心的葉歸人。

他身邊的人,他從來不介意他們是否忠心,只要他們能夠按照他的吩咐辦事就好了。

而如果不能,那麼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活著,是需要有用的。

但葉歸人就是最沒用的那個,所有可能輪到他身上的活兒,都被他避重就輕地推給了旁人,雖然旁人也樂意接受,但他的遊手好閒始終是太刺眼了。

謝如歸在觀察他,葉歸人也在觀察他。

兩人的目光對上的時候,謝如歸總能得到一個笑容,跟給旁人的笑容一般無二,那雙眼中從來沒有把他當做異類看。

可他看他,卻是大大的異類。

“你從來不在意那些人,為什麼要救他們?”

被叫破兩個身份其實就是一個人的那一天,謝如歸是想要大開殺戒的,只要所有的人都死了,那麼自然不會有人破壞他的樂趣。

這是一場遊戲,他跟自己玩耍的遊戲,如棋局開始就難以控制過程和結果的遊戲,他不會新增任何的機會,只會看著走向加火抑或澆油。

那些聽到某件事的觀眾,是可以成為助長火焰的熱油的。哪怕謝如歸不願意多做計劃,破壞自己的樂趣,可是他眨眼之間,就已經給這些棋子準備好了位置,由此引出千萬條有關未來的線路安排,讓他們的死亡更有意義。

是他救了他們,以另一個遊戲,讓他轉移了殺人的心思。

如小綿羊般軟綿的少女眨眨眼,俏麗的面容淺笑起來,像是三月的櫻花飄落在湖面,漣漪徐徐,落入心間。

“我沒有救他們,是你不想殺了,我可從來不曾阻攔你啊!”

嬌聲若泉水叮咚,悅耳動聽。

“是,我不想殺他們了。”

棋局更加複雜或者更加詭譎又能怎樣?謝如歸想要的已經不是曾經預想過的那些了,他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哪怕所有人洞悉真相,依舊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那麼……

他吞下過被葉歸人稱之為魂絲的東西,難以消化,難以咀嚼,那種無形卻又存在的東西讓他寢食不安,但他還是想要吞食,就像他每一次都會細細品嚐這些人形食材做出來的飯菜一樣,很鮮美的味道。

有朝一日,他強大起來,會怎樣呢?會是一個對手嗎?他期待著某種由他帶來的變化,在這種期待之中保持安靜,一如他很多年前,安靜地待在院子裡等待……

作者有話要說:謝如歸:(等很久了),為什麼還不來?

葉歸人:抱歉,已下線。

被忽悠了的謝如歸終究沒有等到葉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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