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8 屬面口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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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深圳灣公園,燈光通明,涼風習習。

傾聽著海浪拍打沙灘的嘩嘩作響,很容易讓人的精神短暫的輕鬆下來。

坐在一張乳白色的長椅上,望著時不時掠過的夜騎男女,我像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一般感慨傻笑。

人嘛,總是會在自己難以企及的環境裡條件反射的感到卑微,譬如海邊、山頂和那個愛到發狂的人面前。

我不確定自己坐的這張椅子,是不是兩個多小時前江靜雅曾經坐過的那張,但可以肯定這邊的風景,就是剛剛我在酒吧門前大屏幕中看到的。

人總在不斷的擁有,又不斷的失去。

既沒什麼東西是永恆的,又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唯一,很多時候我們總歸規勸自己,一定要牢牢握住當下,可如果能看清楚的當下,還叫當下嗎?

一陣夾雜著海腥味的微風掠過,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董咚咚忙不迭脫下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頭,嘴皮子不利索的出聲:“降..降溫了大哥。”

聽著他如同破舊風箱一般乾澀的嗓音,我遞給他一支煙,又看看站在旁邊滿臉心疼的大壯,淺聲道:“我讓朋友打聽過了,聲帶可以做手術,忙完這兩天,你去趟上上京,韓飛會幫你安排好一切,你歲數還小,以後不能總這樣。”

“不做手術。”董咚咚態度堅決的搖搖腦袋,費勁巴巴的擠出幾個字:“言多必失,少說少錯。”

“老闆,我剛剛上那邊問了一下,你夫人確實曾經在這邊小坐過一陣子。”老凳子疾步走到我面前,指了指不遠處一臺餐車性質的流動飲品店朝我道:“她是一個人離開的。”

“嗯。”我點點腦袋。

五分鐘前,江靜雅剛剛發過幾張拍風景的照片。

這段時間裡,我不止一次的聯絡過她,她從來不會我資訊,也不接我電話,但是卻會每隔幾天就更新一組朋友圈,我知道她是在用這種方式隱晦的向我報平安,我也會第一時間點下贊,我們都在心照不宣的用這種小孩子都不玩的把戲維持著彼此間的淺薄關係。

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支煙後,我又像往常一樣,給江靜雅編輯一條“我想你了老婆”的簡訊傳送過去,隨即起身,朝著哥幾個擺擺手:“累了,回家吧。”

午夜十二點多,拖著好像灌了鐵鉛的雙腿回到租住的公寓,我直接一屁股崴坐在沙發上,開啟電視機,繼續發呆遐想。

算起來,我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既因為這段時間確實太忙,整天腳後跟不沾地,也因為我懼怕寂寞,我害怕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害怕會想起來房間內曾經的熱鬧和溫煦。

想著想著,我突然意識到,此刻我經受的孤獨,江靜雅早已經受過,可能比我還要長、還要久。

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她除了包容,更多的就是等待。

我就像一條沒有準確時間抵擋港灣的小船,而她像極了張開懷抱等待我歸來的港灣,她唯恐我駛錯航道,還得忍受我沒有規律啟航,或許每個我在家的夜晚,她總是像我此刻一樣,一邊渴望一邊擔心,一邊期盼又一邊煎熬。

一千句心靈雞湯比不上一次的感同身受。

如果說,之前我給江靜雅道歉,只是因為想要挽留,而就在此刻,我是真的體會到她愛的有多辛苦。

“唉..”倚靠著沙發,我續上一支煙,重重發出嘆息。

可能是心裡存著事兒的緣故,明明已經困得眼皮子開始不停打架的我,卻怎麼也睡不著。

一夜的時間,我就那麼直勾勾躺在沙發上捱了過去。

清晨五點多的時候,我剛要給李俊峰打電話,韋豪的號碼先一步打到我手機上。

我連忙撅滅菸蒂,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這麼早韋叔叔。”

“市政府旁邊有一家早餐店,白粥煮的很香。”韋豪中氣十足的開腔。

我怔了一怔,馬上回過來神兒:“成,我這就過去。”

“嗯,七點半我有一場會議要參加。”韋豪風牛馬不相及的又丟下一句話。

結束通話電話後,我拿出競走的速度衝進衛生間,邊洗漱邊好笑的罵咧:“這幫高於廟堂之上的人活得真尼瑪累挺,要見面就直說,還尼瑪白粥煮的不錯,讓我抓緊時間就得了,非扯什麼七點半會議。”

吐槽歸吐槽,但我對韋豪是真心崇拜,至少我沒他那份忍勁。

自打我們和賀家開戰以來,韋豪除了明著去過幾趟桃園和富華兩村以外,對我做過最大的幫助,就是從未出站隊哪頭,我倆基本沒有正面的聯絡,他從來不會盤問戰況如何,似乎就是在等待勝利的天枰朝哪頭傾斜。

半小時後,政府大樓附近一家名為“阿芳”的早餐店門口,我見到先我一步趕來的韋豪。

他正低頭喝著面前的白粥,偶爾夾兩筷子店裡免費贈送的鹹菜。

身著一件洗的發白的灰色襯衫,下身套條中規中矩的西褲,低調到像個路人。

臨桌幾個身穿制服,有說有笑吃早點的“部門人員”完全不知道,一尺之內的那個中年可能張張嘴就能改變他們一生的命運。

我想機遇這玩意兒,可能就是這樣吧,來的悄然無聲,走的猝不及防。

隨便點了一碗豆花,我坐到韋豪的對面,笑呵呵的打了聲招呼:“韋叔,精神依然吶。”

韋豪擺擺手,笑容非常自然:“不行啦,畢竟歲數在這兒擺著呢,昨晚開了一通宵的會,待會七點半還有一場專項會議,身心俱疲呀。”

我順話捧了一句臭腳:“公僕不好幹,真是太辛苦了。”

“待會的專題會議主要是闢謠,最近一段時間西鄉鎮兩個村子的地皮被炒到天價,整個鵬城的房市都在跟著不停震盪,搞得人心惶惶,屆時會有權威媒體直播報道。”韋豪輕輕點頭,又抿了口白粥,聲音很低沉道:“你有什麼感想要說嗎?”

我的心思當即開始活躍,本來我還在犯愁,如何讓賀來確定自己掉進坑裡,聽到韋豪的話,馬上感激的表態:“堅決支援,韋叔叔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儘管言語,不管是花錢還是辦別的,我一定傾盡全力。”

“哈哈,看來你已經及時抽身出來。”韋豪若有深意的掃視我一眼,端起碗大口扒拉兩口,接著又從褲兜裡掏出一方手絹,輕輕擦拭自己的嘴角,滿意的點點腦袋道:“市商務局已經敲定方案搬遷,新地方馬上確定下來,需要一個有實力、有責任感的地產公司承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太有了。”我驚詫的張大嘴巴,忙不迭縮了縮脖頸道:“您看我具體需要做點什麼?”

韋豪慢條斯理的將手絹疊成四方塊,抬手看了眼腕錶出聲:“我一個親戚是搞土建的,工人素質和建築設備都很優質。”

他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順茬接應:“簡直是瞌睡遇上了枕頭,我們公司就缺正兒八經的建設單位合作。”

“好好幹,任何行業都講究資歷和名氣,站穩腳只是開始,想要達到頂峰還需要千錘百煉。”韋豪請拍兩下桌面,起身道:“晚點我會讓人聯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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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叔,您稍微等一下。”見他表現出要走的意思,我趕緊站起來,抬手從他襯衫的肩膀頭上捏起一根淡黃色的長髮,笑道:“估計是颳風刮到您身上的。”

韋豪瞟了眼我捏在指間的髮絲,面不改色的笑道:“我最喜歡你孩子的就是心靈手巧。”

“那我努力保持。”我小雞啄米一般狂點腦袋。

韋豪的妻子我見過,是個短髮的中年婦女,好像在市裡某個單位任職,那麼很顯然,昨天“通宵”開會的韋豪是留宿在另外一個“家”,至於是哪家,以我們目前的關係,我再多嘴就屬於曬臉。

送走韋豪,我禁不住用只要自己能聽到的聲調笑罵:“丫是屬面口袋的吧,真特麼能裝,我還以為你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合著跟我們一樣全是六根不淨的人。”

又要了幾分早點,撥通李俊峰的號碼:“在什麼位置,我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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